“這本就是一個人吃人、妖吃妖、鬼吃鬼，再相互吃的世界？”
孟懷一臉震撼。
“這不是一個事實吧？”
他無法接受！
孟懷眼前是這“菜人”被肢解吃掉的場景，腦子里竟然浮現出了自己吃掉的所有的黃蜂蟻、藍寡婦蜘蛛、黑 蛇、紅耳兔、帶紋蜥蜴、野狗群、黑狗王、黃犬王、黑蟒蛇精、黑恐鱷魚群、地下白魚、邊地妖軍等等情形。
“我也像這些惡鬼吃人一樣吃過別人？”
這一瞬間，孟懷感覺到了“吃”的天賦不再是那麼美好了。
“吞噬”，“吃掉別人”，在他心里，隱隱變成了不可接受的能力。
“轟——”
一股暗紅色的火焰在孟懷的識海中悄然升起。這股紅色的火不是陽火，不是陰火，不是外火，不是內火，而是心魔之火。
他，孟懷，因為超高的智商，和悲憫的心，入魔了。
世界似乎總不是那麼公平的。壞人干盡了壞事都不會有什麼心理負擔，可好人干了一點不是那麼好的事情，都會自責不已。
這是心魔。
心魔不是來自于天外，而是產生在自己的意識。
甚至，本就是自己的意識，自己的認知。
因此，即便是寄居在識海中的“九頭真身”都對“心魔”沒有什麼作用。“九頭真身”本身也是孟懷的一點靈光加上意識的凝聚而已。
“嗷——”
心魔在孟懷識海里嚎叫著，狂奔著，到處肆虐，炙烤著孟懷的心靈。
孟懷神情痛苦，可又一動都不能動——身體沒問題，意識想動卻不能動。
“啊——”
隨著心魔之火的灼燒，他的內心充滿了不安。
這種不安，讓他痛苦，狂躁，暴躁，瘋狂，乃至想要摧毀一切，殺戮一切。
“啊——，放了我——”
眼見孟懷就要徹底入魔，一聲用盡了力氣的喊聲將他驚醒了。
“我還活著！我想活著！”
那女人說的是人的語言。在這個鬼市上，估計沒有幾個能夠听懂，但孟懷可以。
“我還活著？”
“是的，我還活著！”
想到這里，孟懷的頭上冒出了冷汗。活著，沒有死，吃喝拉撒，就是正常的事情。
“我想活著？”
“是的啊，我從未濫殺無辜。即便是殺了很多，也確實吞噬了很多，可我從未虐殺，而且都是他們要殺我，我反殺而來的。”
“世界上，沒有刀都架到自己脖子上了，都不能反抗的道理吧？”
如此一想，孟懷瞬間就通透了。
“嗨，我真是傻了！”
他搖著頭，笑了笑。
念頭一轉，那不算強大的心魔之火登時湮滅。
“是你救了我嗎？”
孟懷抬頭向那賣肉的檔口看去。
王屠夫已經將肥肉、瘦肉細細切了，用荷葉包好，遞給了那毛臉的雷鬼。
一旁黑頭鬼反正也沒啥大事，就站在自己馬車旁等王屠夫做好這單生意再走。
另一個身上搭著一塊破布的“菜人”已經醒了。
她的肌膚有著修行人特有的細膩，身材更是好，躺著都能看到凹凸，可此時，她的臉卻毫無血色。
“放了我——”
她的手腳亂蹬亂抓，嘴里傾盡全力大叫著。
可惜，在這個滿是妖鬼的集市上，沒有人會在意她在說什麼。
送走了客人，極為愛干淨的王屠夫又開始收拾案板上的碎肉和殘血。
黑頭鬼就站在那里看著馬車上的“菜人”掙扎，一臉的興奮。似乎在他心中，看著自己的“貨物”臨死前的掙扎是件極為好玩的事情。
若是“菜人”不動了，他還會用那漆黑的鬼爪子在“菜人”身上這里戳一下，那里抓一把，刺激著讓“菜人”繼續亂扭亂動。
然後，這黑頭鬼就“呵哧呵哧”的，發出一陣又一陣 人的鬼笑。
“這是我的貨了！”
眼見黑頭鬼在玩弄“菜人”，王屠夫有些不滿。
“又不怕弄死！”
“反正一會，你還是要宰了的。”
黑頭鬼滿不在乎地說︰“玩一玩，又怎麼了？”
“哼！”
王屠夫冷哼一聲，沒有理他，而是伸手抓住了馬車上“菜人”的腳踝，要把這個“菜人”拽到案板上。
眼見這個女人，又要被這個鬼屠夫弄死分割了，孟懷忍不住了。他快步走了過來。
“等一下！”
听到孟懷的聲音，黑頭鬼和王屠夫都抬起了頭，看向了異常高大的孟懷。
“這個，我要了！”
孟懷說著，站了起來，那直立後，十七八米的高大身軀充滿了壓迫感。
“這位大人眼生得很，不知道您尊姓大名？又來自哪里啊？”
黑頭鬼沒有說話，王屠戶放下了菜人，拱著手，問道。
這一問，孟懷能夠感覺到整個鬼市中，至少有三十幾道神識都集中在了這里。
“這里有高人啊！”
其中幾道神識在孟懷的感覺中像是大海一樣廣博。也不知道是何方神聖，但肯定有著遠超孟懷的修為。
孟懷不得不更小心翼翼了。
“我來自果然谷！”
也不知道這鬼市的人和那桃樹精山秋暝的關系如何，孟懷試探著說了一句。
“哦，那您是山鬼大人的朋友？”
聞听此言，王屠夫眼楮一亮，笑著問道。
“正是！”
孟懷也是心里一喜——沒想到那個桃樹精在這個地方，有這麼大的名氣。
但這老鬼，明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可有什麼證據？”
王屠夫又笑著問道。
“我們這里做生意最是講規矩，又大多做的都是老顧客，所以要問清楚。”問完，他還又解釋了一句，“請這位果然谷來的大人不要怪罪。”
“我有山鬼大人送我的一只小果然為證。”
這自然難不倒孟懷。
他扒開了脖子下的毛，就將小果然給那屠夫看了一眼。
“唰！唰！唰……”
待見到了那個睡熟在孟懷脖子里的果然獸，周邊探查的神識基本全都退去了。這果然獸是果然谷的特產，更是只有山鬼才會養的。
山秋暝重傷、療傷的信息極為隱秘，至少，現在固守在這里的這群妖鬼還不知道。
“大人，小人得罪了！得罪了！”
王屠夫更是深信不疑，撅著屁股給孟懷連連作揖。
“不知者不罪！”
孟懷腦子里想著山秋暝說話的樣子，學著說了一句。
“把這個給我吧！”
這才是孟懷的重點。
不知道是什麼心理，孟懷實在是不想放任眼前的這個女人直接被這群妖鬼給當成畜生一樣，殺了分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