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是因為她們倆吧？”
領主辦公室里，蘭登雙手抱在胸前，靠在旋轉座椅里，兩只腳搭在辦公桌上，看著對面的艾維娜。
這座椅是蘭登從地堡那邊帶過來的唯一的辦公用品，其實質量一般，但坐久了居然坐習慣了。
艾維娜坐在蘭登對面，本來又有些走神，到不是因為之前的事情。
她在觀察蘭登的坐姿，或者說是一邊悄悄的看，一邊悄悄的在心里吐槽，這絕對是她見過的最無賴最沒品的坐姿，但是……應該很舒服？
以後找個時間也要這樣坐一下試試，嗯，重點在于桌面要比椅子高些，椅子的韌性要好，要能幾乎彎成直角的……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蘭登的聲音響起，艾維娜一驚，有一種小惡作劇被發現了的驚慌，也有小心思被發現了的失措，下意識的用雙手平整著裙子，同時下意識答道︰“哎？”
蘭登有些無語的看著艾維娜，有一種“三好學生也學壞開始走神了”的小心痛。
一個單音節詞之後，艾維娜才反應過來蘭登的問題，急忙答道︰“不……不……不是的，應該……應該是受到之前那場戰爭的影響，嗯，是這樣。”
最後四個字完全是為了給自己這個極度不靠譜的理由增添信心的。
“說實話。”蘭登皺皺眉，“再不說實話，我可要罰你穿那套衣服了啊。”
“哎？不不不……”艾維娜一怔，隨即一張俏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
那套衣服是哪套她又怎麼可能不知道，當初被蘭登又嚇又唬的，就傻了吧唧的穿上了那套“女僕煉金師專屬套裝”，那絕對是艾維娜最不願意回憶起的黑歷史。
還好，蘭登也不是個“大方”的人，那樣的造型只會自己獨享，連手下幾個黑暗精靈都沒給看，不然艾維娜就真的沒法活了。
看著對方一臉嬌羞的模樣，蘭登無聲一笑，然後在對方發現前斂了笑容，說道︰“不想穿？那就老實交代。”
“哦……嗯。”艾維娜低著頭，好半天點了一下，憋出了兩個字。
蘭登卻是完全懂了，前一個字的意思是“我會老實交代的”，後一個字的意思是“沒錯就是因為她們倆”。
“你啊。”蘭登又笑了，忽然問道︰“我可以把這理解成是你吃醋了嗎？”
艾維娜又下意識的想點頭，忽然發現不對，想改成搖頭，卻又一下定住，腦袋就那樣僵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不過臉上的紅暈已經完全擴散開，染紅了略尖的耳朵，也染紅了修長的頸子。
“我可都是為了你好啊。”蘭登搖搖頭說道。
“哎？為我好就……”艾維娜一愣就想反駁，然而蘭登接著的話把她所有的話都逼回了肚子里。
“你忘了你的身份了？”蘭登問。
“身份？”艾維娜愣了愣，“魔法師和煉金師？”
“誰說這個了。”蘭登看著這個平時遇大事各種精明淡定從容，今天卻各種犯傻的姑娘，無聲的嘆了口氣，說道︰“我是說你的真實身份，在上面的，真實身份。”
最後幾個字刻意加重了讀音，同時抬手指了指上面。
上面不是天，而是把兩個世界區分開來的東西，地下世界習慣稱其為頂壁，而地上世界則習慣稱其為……大地。
蘭登當然也不是在說頂壁，而是在說更上面的地上世界。
這一次，艾維娜沒再發愣了，她完全听懂了蘭登的話，也完全變了臉色，人更是呼的從椅子里站了起來。
“你……你……”她看著蘭登，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那個說話都說不順暢的小結巴煉金師艾拉。
“想問我為什麼會知道？”
“想問我什麼時候知道的？”
“想問我到底知道了些什麼？”
蘭登一連三個問題，問一個，艾維娜的眼楮就睜大幾分，等到蘭登問完，她忽然感到有些無力，坐回了椅子里。
“呃……這其實是一個比較長期的過程。”
蘭登也沒準備隱瞞，事實上，他也早就想和她聊聊。
“雖然你當了我的書記官，也安心在這里住了下來，但依然從來沒有停止過積累煉金道具，當然，那時候我還只以為你只是想要回家。”
“後來，你開始接手老牛的各種工作，雖然有些生澀，但在處理某些事情的時候又有著和你年齡不符的老練。”
“再然後，你的煉金筆記，那麼多的記載，不是一般的煉金師能夠收集到的，不僅如此，你在其他方面也展現出了比一般人更高超的技巧，比如語言，你一個地上世界的人，居然比我還要更熟悉各種地下種族的語言。”
“最後讓我確定的，卻是那場戰爭，你的指揮真的很漂亮，發揮出了所有部隊的優點，而且對時機的把握也非常出色，然而這才是最奇怪的不是嗎？”
“別誤會。”隨著蘭登的述說，艾維娜的臉色變得越來越差，然而，就在她眼淚要涌出眼眶，準備用最大的聲音反駁蘭登某些話的時候，蘭登嘴里忽然跳出這三個字。
接著，就听蘭登說道︰“我可從來沒有懷疑過你。過來。”
艾維娜還在咀嚼那句話，雙腳卻自動的往蘭登那邊挪了過去。
蘭登看著來到跟前的艾維娜，一抬手，發現這個姿勢有點尷尬，剛準備起身，就見艾維娜蹲了下來，他的手也自然的落在了艾維娜頭上。
“別和霍格學，這可不是個好習慣。”一邊這樣說著，蘭登一邊還是輕輕揉了揉。
“其實我並不在意你的身份，但是你自己不可以啊，一定有很多人已經在尋找你了吧？你的家人一定也很著急，雖然你不說，但我知道你也越來越著急了吧。”
“所以啊，我只能這樣做，不然哪一天你忽然不見了，那我怎麼辦？嗯，當然了，她們倆也確實比你做的好，哈。”
艾維娜白了蘭登一眼，卻並沒有說什麼。
“該準備的也準備的差不多了吧？準備從原來的路回去？還是走領地里那條通道？我個人簡易從領地走，安全一些，對了，我也準備了一些東西，不過沒想到會這麼早，所以有點不足……”
話沒說完，安靜蹲在那里的姑娘忽然前撲，狠狠地抱住了他。
“抱歉，我必須要回去，但我一定會回來的，到時候我一定比她們兩個厲害，讓你再沒有理由！”
耳邊傳來姑娘“惡狠狠”的聲音，肩膀微濕，似是淚痕。
三天後，領主大人私人秘書官艾維娜，悄然離開了遠望鎮。
特意挑選了個大家入睡的時間，卻沒有看到，那扇沒有燈的窗戶後面，蘭登靜靜目送她離去。
“作為領主大人，哪有總是讓手下折騰跑來跑去的，等著吧，我很快就會去上面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