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什麼玩笑,”陳陽拿著大哥大,臉上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那笑容里既有對馬哥話語的不屑,也有對自己實力的自信,“馬哥,你也太看不起我陳陽了,我會差你這一件永宣青花麼?”
他的語氣變得輕松起來,“我陳陽什麼時候為了一件古董專門跑過這麼遠的路?這次來羊城純粹是順路辦事,想起你這個老朋友了,就給你打個電話敘敘舊。”
陳陽停頓了一下,聲音變得認真起來,“順便想讓你幫我找件物件,但是……”
“一分錢好處費也沒有,我知道馬哥你不缺錢,所以這次我不用錢來談,但事後我可以幫你一個忙,什麼忙都行,只要在我能力範圍內。”他的聲音里透著一種胸有成竹的自信,“馬哥,你覺得如何?這個條件應該比錢更有價值吧?”
“不找!不需要!”馬哥的態度異常強硬,聲音里帶著明顯的拒絕和警惕,他已經穿好了衣服,動作有些急躁,仿佛想要盡快結束這個話題。
馬哥點燃了一根香煙,深深吸了一口,煙霧在房間里繚繞,“你小子來羊城,準沒好事,每次你出現,總會有各種麻煩跟著。”
他的語氣變得更加嚴厲,“你需要的物件,連你這個在古董界摸爬滾打這麼多年的人都找不到,我能找到麼?你這不是為難我嗎?”
“不是,馬哥,”陳陽對著大哥大里扯著嗓子喊,手指不自覺地摳著褲縫,聲音里透著幾分局促和無奈,“這次真不一樣!你先別急著掛,听我跟你說完——我這兒踫上的事兒,邪乎著呢!”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嘈雜的音背景,夾雜著馬哥粗重的呼吸聲,顯然是被陳陽這突然拔高的嗓門給驚了一下。
“行行行,你說,我听著呢。”馬哥的聲音懶散中帶著一絲不耐煩,但好歹沒掛斷電話。
陳陽舔了舔發干的嘴唇,聲音低了幾分,卻更顯得鄭重其事,將事情經過跟馬哥說了一遍,最後說道,“這不是,我到了羊城之後吧,本來尋思著去古董街逛逛,看能不能淘換到點兒好東西。”
“結果你猜怎麼著?我剛到那兒,好家伙,呼啦啦圍上來一堆條子,貼封條、查店鋪,整個古董街跟炸了鍋的螞蟻窩似的,全亂套了!我……我就在現場,親眼瞧著那些寶貝一件件被抬走,連撿漏的機會都沒給我留啊!”
電話里傳來一陣沉默,顯然馬哥也被這消息震住了。
“你說什麼,古董街都被查了?”馬哥的聲音突然拔高,帶著掩飾不住的驚訝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嗨,我沒事兒,就是……”陳陽嘆了口氣,手指繞著電話線打轉,語氣里滿是苦澀,“現在是徹底沒轍了,古董街查封了,撿漏肯定是一點兒都指望不上了。”
“想來想去,只能麻煩你,從官貨那邊幫我踅摸一件類似的物件唄。馬哥,你看在咱倆這交情的份上,幫兄弟一把?”
他頓了頓,聲音小了下去,帶著一絲討好的意味,“那個……永宣青花的事兒,咱先放一放,實在不行,我不要了也行,成不?”
電話那頭又是一陣沉默,只有馬哥沉重的呼吸聲透過听筒傳來。
听陳陽說完,馬哥的聲音突然變得尖銳,帶著一絲難以置信,隨即語氣急轉直下,幾乎是吼著說道,“你在現場?!哎呦我草!等著,你在那等著我,哪兒也別去,我這就過去!”
“哎!馬哥,你听我說完啊——”陳陽話還沒說完,電話里就傳來了“嘟嘟嘟”的盲音。
“嘿!”陳陽看著手里的大哥大,氣得差點摔在地上,“這老小子,話都不說完就掛電話!”
過了不到二十分鐘,一輛黑色轎車猛地停在古董街路口,車輪摩擦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響。
馬哥推開車門,眯著眼抬頭看了看已經被貼上封條、冷冷清清的古董街,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走到陳陽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確認對方毫發無損後,才緩緩吐出一口氣,隨即又重重一拳砸在車門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完了,這次是真完了。”
“我說,馬哥,你這臉色比那古董街的青磚還沉,到底是怎麼了?”陳陽掏出香煙,遞給了馬哥一根,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調侃道,“從剛才听到古董街被封,你那眉毛都快飛出額頭了,這不會是撞見鬼了吧?還是說……”
他故意頓了頓,目光上下打量著馬哥,帶著幾分探究,“這事兒跟你有什麼關系吧?”
馬哥接過煙,手指微微發緊,煙身在他指間發出細微的摩擦聲。他低頭將香煙叼在嘴里,掏出打火機,啪嗒一聲點燃,深深吸了一口,濃烈的煙草味瞬間彌漫開來。一口煙霧從他鼻腔噴出,帶著幾分煩躁和無奈。
他抬眼看向陳陽,喉結滾動了一下,像是下了什麼決心,“真他媽的倒霉!三天前,我一朋友手頭有點緊,托我找個路子弄點錢。我想著這年頭,誰還沒個江湖救急的時候,就幫他聯系了個活兒——替人倒騰幾件玩意兒,掙點小錢花花。”
他頓了頓,抬手抹了一把額頭的汗,聲音低了幾分,“那三件東西……嘿嘿,”
馬哥擠出一個苦笑,沖陳陽遞了個意味深長的眼色,眼神里充滿了暗示和擔憂,“都是生坑里挖出來的,懂吧?我尋思著,這羊城的渾水,誰踫了不得沾點土腥氣,就一股腦全寄到古月閣代賣了,想著能換幾個子兒,你說說”
說到這里,馬哥狠狠吸了一口煙,眉頭緊鎖,臉上寫滿了焦慮,“可你看這陣仗,條子們連鍋端啊!這要是讓老領導知道,我這臉往哪兒擱?”
陳陽看了看馬哥,什麼他的朋友,分明就是他自己想著多掙幾個,借著老領導的身份,將物件放到人家店里寄賣了,現在出了事,一旦老領導知道了,他指定沒好果子吃。
陳陽眼珠滴溜溜一轉,像算盤珠子似的在心里飛速盤算。他身子往前湊了湊,幾乎是貼著馬哥的耳朵,壓低了聲音,帶著一絲狡黠的笑意,“嘿,馬哥,你這事兒听著挺棘手啊。不過嘛……”
他故意拉長了尾音,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發出輕微的聲響,“也不是沒轉機。咱倆這麼多年的交情,我還能看你吃癟不成?”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神秘起來,“我跟你說,這次情況特殊,海關稽查隊的許隊長,那可是我鐵磁!”
“我跟你說,這古董街被封,里頭的水可深著呢,保不齊就有人從中作梗。你要是能幫我搞到一件清三代——最好是康熙或是雍正時期的精品瓷器,我高低得在老許面前替你美言幾句。”
“沒準兒,你那三件‘寶貝’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甚至……”陳陽挑了挑眉,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還能反咬別人一口,來個死無對證!怎麼樣,這買賣,你做不做?”他最後一句話帶著明顯的誘惑,尾音微微上翹,帶著幾分狡黠。
“你小子……”馬哥瞪了陳陽一眼,嘴角卻忍不住抽動了一下,顯然心動了,“別唬我,你真有這麼大本事?”
陳陽挑了挑眉,一臉的胸有成竹,“信不信由你,反正機會我給你了,抓不抓得住,就看你自己了。”
他伸手輕輕拍了拍馬哥的肩膀,語氣輕松,“別忘了,我跟老許的關系,可不是吹的!錯過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听到陳陽這番話,馬哥那雙略顯疲憊的眼楮瞬間亮了起來,眼神里閃過一絲希冀。他下意識地轉頭看了看四周,喉結滾動了一下,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褲縫。
陳陽和老許的關系,自己心里門兒清——那可是過命的交情,這一點從上一次的事情中就能看出來。可這次不一樣,幾個部門聯合執法,這陣仗,就跟古代行軍打仗似的,牽一發而動全身,背後指不定有多少雙眼楮盯著呢。
馬哥的目光重新落回陳陽臉上,眉頭不自覺地擰成了疙瘩。這小子雖然平時吊兒郎當的,但關鍵時刻還真沒掉過鏈子,尤其那張嘴,死人都能給說活了。可即便如此,他心里還是直打鼓——陳陽這關系到底靠不靠譜?
他抬手摸了摸口袋里的煙盒,想抽一根卻又忍住了,手指在褲子上來回蹭了幾下,心里的小算盤打得 啪作響。
聯合執法這事兒,往小了說是罰點款,往大了說那就是觸及法律底線了,老領導的物件要是真出了岔子,自己以後怕是在圈子里都混不下去了。
陳陽那張帶著幾分狡黠的臉在他眼前晃來晃去,那句沒準你的物件沒事像根魚刺卡在他喉嚨里。他反復琢磨著這句話,越想越覺得有幾分道理——這小子雖然愛吹牛,但從來不打沒把握的仗,說不定他真有法子通天。
思忖再三,馬哥的手指終于停止了無意識的摩擦,他抿了抿嘴唇,像是下了某種決心,眼神里的猶豫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決然。
“行吧,”他吐出一口氣,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就按你說的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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