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防萬防,家賊難防,沈雲舒全身都軟了,整個腦子都是懵的,她下意識想要掙脫手腕上的束縛爬回超市里。
然而還沒等她開始掙脫,抓住她手腕的東西突然開始說話了。
“姐姐,你在這干什麼呢?”
漆黑的夜空中是少女幽遠的聲線,仿佛帶著一絲涼風吹進沈雲舒的耳朵里。
她打了個顫,下意識又想叫,理智卻生生地扼制住了她。
這聲音怎麼听起來這麼熟悉?
驚懼之際,腦子里突然有靈光一閃,她猛地回頭︰“桑一!”
“是我呀,姐姐。”
伴隨著桑一的承認,沈雲舒才感覺到腳邊似乎有一團毛茸茸的觸感,她低頭一看,是小雪。
心猛地一沉,落回了肚子里,她松了口氣,身體卻是極度緊繃後的松軟感讓她根本使不上勁,干脆就這樣坐到了地上。
“這麼晚了,你們怎麼在這里?”
沈雲舒看不清對面的人,只能模糊地看見一個黑影,唯獨桑一那雙大眼楮在黑夜中也顯得尤其亮,正一動不動地盯著她。
沈雲舒消下去的雞皮疙瘩又緩慢地升了起來,分明知道對面站著的是個人,但是怎麼還是這麼詭異。
腳邊毛茸茸的觸感短暫地離開了她一會,沈雲舒有點慌,剛準備喊一聲,小雪就叼著手電筒樂顛顛地回來了。
啪嗒一下,放到了沈雲舒面前。
沈雲舒瞪大了眼楮,連忙看向小雪,拉起它的前腿就檢查起它全身︰“你怎麼跑出去了?外面很危險知不知道,喪尸呢?你沒被喪尸咬吧?”
小雪一臉疑惑地看著她,隨即又從嘴里吐出一塊破爛的布,仔細一看,貌似就是剛剛那只差點沒把沈雲舒嚇死的喪尸身上的衣服。
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拿起失而復得的手電筒小心翼翼地朝原方向看去。
那喪尸果然已經死在了那個地方,脖子處被咬得血肉模糊,將斷未斷。
沈雲舒看了一眼就把光收了回來,正好對上小雪驕傲地昂起頭。
“……”
差點忘了,就算小雪平常表現得再像一條狗,那也是實打實的變異狼,實力一點也不低,咬死一只喪尸對它來說小菜一碟。
沈雲舒伸手摸了摸狼頭,以示嘉獎︰“行了,好小雪,但是下次不要去咬了,髒,知道嗎?”
小雪听不明白,小雪只知道歡快地搖尾巴。
沈雲舒好笑地嘆了口氣,今天晚上可算把臉都丟光了,遇到喪尸還沒18歲小女生冷靜,甚至還被桑一給嚇了一跳。
她只當她們倆是貪玩出來的,緩過勁了便拍拍身上的灰站了起來︰“行了,我沒事了,你們倆早點回去睡覺,大晚上的別在外面瞎晃悠,還有,頂多就玩到這一塊區域,別隨便走出去。”
桑一沒點頭,沈雲舒剛走出去幾步又停下來奇怪地看著她︰“怎麼了?”
桑一眨眨眼︰“姐姐真的覺得喪尸都很髒嗎?”
千想萬想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問題的沈雲舒愣在了原地︰“額,至少我目前遇到的大部分好像還都挺髒的。”
雖然不知道桑一為什麼會問出這樣一個問題,但是沈雲舒還是盡量嚴謹地回答了她。
“哦。”桑一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那什麼算髒,什麼算干淨?我算干淨嗎?”
沈雲舒頓在原地對上少女真切求問的眼楮,心里涌上一陣奇怪的感覺,但她還是斟酌著語句回答了桑一的問題。
“髒……就是不干淨。”剛說出口,沈雲舒自己都無語了一下,什麼廢話文學。
看著桑一越來越疑惑的表情,她連忙補充解釋道︰“比方說身上有泥巴啊,污漬啊,但是遲遲不清洗處理,久而久之,自然就變髒了。”
“至于干淨,則正好跟我之前所說的相反,勤清洗,時刻保持自身是清潔無異味的,那就稱得上是干淨,你肯定是干淨的呀。”
解釋了一通的沈雲舒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解釋清楚,準確來說這種問題的提出對她來說就已經非常奇怪了。
不過所幸的是桑一點了點頭,看樣子是明白了。
沈雲舒松了口氣︰“行,那早點去睡。”
生怕桑一再提出一些她回答不上來的問題,沈雲舒撒腿就走,走了幾步就听到後面模模糊糊傳來了低低的三個字。
“真奇怪。”
沈雲舒當時走得急切,並沒有太听出來,只以為桑一在和小雪說些什麼,或者是自言自語。
直到第二天她從床上坐起來,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當時說了什麼。
沈雲舒看著床尾鏡子中因為熬夜滿臉疲憊的人,迷迷糊糊地嘀咕了一句︰“哪奇怪了?”
又沉沉地將自己往枕頭上一砸,再度睡去。
與此同時,基地內。
現在時間大概是早上七點,對于大部分人來說,是早上起來工作的時間,但對黑市里的人來說,恰好是下班的時間。
羅十二打了個哈欠,看著籠子里那些瘦得像骷髏的人,漫不經心地吩咐旁邊的人︰“差不多了,把他拖進去。”
“是。”
一塊黑布被蓋在了巨大的籠子上,等待他的將會是血液徹底被放干,成為干尸。
但他對此卻沒太大反應了,確切地說,是他的意志已經被摧毀,無法再產生任何反應。
他被人抬上了手術台,冰冷的鎖扣扣住他的手腕和腳腕,他偏著頭,麻木地睜著眼,像砧板上的魚。
冰冷的針頭扎進他的皮膚,他沒有任何的反應,只是眼珠生理性地顫了顫。
視線中是一個身著黑西裝,矜貴地坐在椅子上,隔著玻璃冰冷地看著他的人。
他完全記不住那人的臉,也無法思考那是誰,臉就被生生地掰了回去,只能盯著刺眼的白熾燈。
血液從他身體里緩緩流淌出去,漸漸地,他開始出現反應。
身體猛烈顫抖,沒有被禁錮住的地方如同一張弓一樣緊繃起來,高高彈起,嘴里發出嘶啞難听的叫聲,口水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流,眼楮幾乎要將眼珠都瞪出來,根根紅血絲爆炸性地盤踞在上面。
“溫部長,這就是他們平常的反應,沒什麼好看的。”
身著黑西裝的男人眼神淡漠,腿部肌肉卻不自覺緊繃︰“滾。”
羅十三連忙噤聲,內心卻在罵這變態玩意,動不動就以監督檢查的名義下來,其實就是為了看這些人的反應,滿足他變態的心理。
反倒連累的他們每次都要嚴陣以待,該睡覺的時間都沒法睡。
羅十三內心罵得髒,表面卻不動聲色,直到實驗室那人的反應漸漸消失,他才松緩下來,總算要結束了。
他轉頭看向溫部長,剛準備開口說話,一潑滾燙的熱血突然就濺在了他的臉上。
張開的嘴巴還沒來得及合上,眼楮控制不住的下移,看到了令他肝膽俱裂的場景。
一根拳頭粗的巨刺穿透了溫部長的胸口,黑西裝周圍逐漸被染成深色,而溫部長臉部表情甚至還沒來得及變化,嘴巴張大,目眥欲裂。
怎麼回事?什麼人?什麼時候進來的!?
無數的疑問瘋狂地在羅十三內心咆哮,但他再也來不及思考任何事,死前的最後一幕是那人黑色的頭發和臉上雪白的面具。
他抬起手,一團火焰從掌心升騰而起,輕輕一吹,落到地上,化成一個深深的雪花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