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氏醫院的急診室修建得很大。
畢竟當初它是戰時後勤保障醫院,急診室為了收納更多戰時傷員,整得跟個大廳似的。
現在這個大廳被分成了好幾個格擋。
此刻許氏集團的好幾個掛彩的人都在外面的幾個格擋里包扎。
急診室的醫生進進出出,護士也都忙忙碌碌。
在這里我看到了皺著眉頭,一臉冰霜的許冰冰。
把董事局會議開成了一場戰斗,這場面的確不太好看。
見我過來,許冰冰松了一口氣,臉上的神色才緩和一些。
我走過去對她說︰“路上孟超大致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現在情況如何呢?”
許冰冰輕嘆一聲,指指外面已經包扎好的員工說道︰“其他人都還好,傷得不太嚴重。
就是那個老張,現在還跟瘋子似的。”
他說的老張應該就是張淼。
“他人呢?”
孟超說他被五花大綁進了急診室,我卻沒有見到他。
“他在里面呢,跟阿沁在一起。”
許冰冰一邊說,一邊帶著我朝里面走。
“阿沁?”
我腦海里浮現了前幾天進醫院驗尸時,那個活潑可愛的小丫頭。
“她跟那個家伙在一起干什麼?”
“她說要對老張進行催眠,穩定住他的情緒,還怕我打擾她,讓我出來了。”
“啥?”
我一听這小丫頭要催眠被陰靈附身的老張,一時哭笑不得。
這種感覺就是用十字架要滅中國僵尸一樣可笑。
許冰冰帶著我走過了好幾個隔擋,越往里面走,我也覺得陰森,內心也升起一絲不安。
醫院把中了邪的張淼關在里面是害怕他在外面鬧騰擾亂醫院秩序。
但這急診室最里面的屋子很少有人來,陰氣都積郁在這里,本身就容易滋生不干淨的東西。
現在,把一個被陰靈附了身的家伙送到這里,那就如同把冰凍的毒蛇送進了被窩。
特別是把阿沁這個丫頭留在這里給催眠,更是把她送到一個危險的境地。
心理學把人的心念分為前意識、意識和潛意識,對應著人的超我、自我和本我。
如果用境界來粗暴劃分的話︰前意識相當于神界,自我意識相當于人界,而本我意識相當于惡鬼界。
催眠其實就是讓人打開意識的大門,讓他自己走到自己的惡鬼界。
在這里,你可以看到自己的隱藏在內心的各種執念和邪惡的欲念。
通過這種方法,催眠師可以找到此人的心結所在,挖掘出他內心最隱私的秘密。
催眠可以讓人勇于面對自己的不堪,讓自己的思想和能力得到升華,但也可以讓人從此丟棄所有道德束縛,自甘墮落。
其實催眠一個正常人並不難,而且一個正常人的潛意識世界也不會有多畸形。
但要催眠一個瘋子,那就困難了,困難的不在于他不與催眠師配合,而難在他的潛意識可能是光怪離奇,甚至可以吞噬別人的意識。
對于一個瘋子來講,他的潛意識世界可能是崩塌的,甚至極具破壞性的。
我猜正是張淼今天的瘋子一樣的表現,才引起了阿沁的興趣。
畢竟給正常人做催眠可沒有對這種瘋子一般的人做催眠刺激。
這個張沁還真是一個膽肥的小丫頭。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催眠的可不是一般的瘋子,很有可能是被陰魂附身的家伙。
這怎麼說呢?
人的軀體相當于一個容器,催眠師可以把人的意識抽離出來,進入到容器隱藏的空間。
但這個意識還屬于他本人,擺脫了這個軀體,這個人的意識也就可能不存在了。
可外來的陰魂可不屬于這個容器,如果它被強行抽離出來。
那像什麼呢?
就像是伸手從罐子里突然掏出一條眼鏡蛇。
接下來,只怕就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了。
想到這里,我又快走了幾步,來到了急診大廳的最里面。
沒想到,這最里面竟然有一個玻璃房,里面還拉了布簾。
好在,玻璃房門口的布簾並沒有完全拉上。
我看到阿泌穿著一身粉色的護士服,站在一張椅子前。
在這張白色的靠椅上,張淼被五花大綁地捆在上面。
此刻他的半禿的腦袋上白發凌亂,如同被狂風掀亂的雪山。
他的兩只眼晴迷離著,半睡半醒似盯著阿沁。
阿沁此刻沖他伸出了右手,右手上面吊著一塊漂亮的懷表,這個懷表在半空中來回搖擺著,好像一個個輪回。
看來這是阿沁的催眠工具,也是用來抽離張淼意識的工具。
阿沁在用懷表催眠張淼的同時,嘴里對他發出了指令︰“你看著這塊懷表,你會覺得自己的眼皮越來越沉……
你會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輕……
你覺得自己陷入了雲朵之中……
你越陷越深……
越陷越深……
……
你覺得自己站在了一個大門面前……
現在伸手去推開它!”
我听到阿沁發出的指令時,心中猛地一驚,想要阻止她卻是來不及了。
果然,椅子上被捆著的張淼原本昏昏欲睡的神情,突然浮現了一絲詭異的神情。
這時他的嘴角開始抿起一絲陰毒的笑容,他嘴里發出嚇人的聲音︰“原來,你躲在這里,我終于找到了你……”
“什麼?你看到了什麼?”
阿沁看到張淼這樣的反應,既興奮又好奇,忍不住地問道。
“你逃不掉的,哈哈,你這身體就該是我的……”
張淼的語氣充滿了陰森和凶狠。
“不……不要……”
椅子上的張淼突然雙眼猛地睜開,睜得老大,他呆呆地看著阿沁,臉上露出無比驚恐神情。
然後,他的身體猛地一躬,再用力一挺,如同在漁網里掙扎的海魚,差一點把綁著他的繩子給掙斷。
“救我……求求你,救我……”
此時的張淼淼額頭青筋暴露,兩只眼楮布滿了血絲,更充滿了驚恐的哀求。
雖然椅子還捆在他的身上,但他此刻雙腳已經站在地上,他用力朝著阿沁伸出了右手。
因為他用力伸出右手,他右胳膊綁著的繩子深深勒進了他的皮肉里,皮肉裂開,鮮血都滴落在了地上。
“救我……”
張淼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卻依然朝著阿沁伸著右手。
“你,你這是怎麼啦?你到底看到了什麼啊?”
阿沁此時已經是被嚇蒙了,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