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雞為天地報時鐘,陰陽自鳴器。
有句話說︰雄雞一叫天下白。
這意味著,黑暗就要過去,光明就要到來。
果然,我看到山邊的天空已經開始泛青。
眼前的老太婆听到這雞鳴,就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樣,沒有了力氣。
就連那個快要把我壓死的燒火盆也都在不斷變小。
我沒想到,這一番打斗竟然持續了半夜。
自己在這陰冷的夜里,險象環生,差點嗝屁,現在終于迎來了光明。
不過我的心卻是糾結的。
雖然因為光明的出現,並不意味著,黑暗和丑惡都消失了。
相反,它們可能隱蔽得更加深了。
就像我在白天不能進入隧道,不能來到這個詭異的世界一樣。
所謂陰陽相對,完全顛倒 。
我怕光明的到來,讓這個詭異的世界再次消失,這樣的話,我也依然找不到文嫻和花韻。
所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正是這個道理。
在我的糾結之中,我看到眼前的老太婆,已經後退了幾步,跌倒在地上。
她控制的那個燒火盆,也已經變成了很小的石盆,掉落在了地上。
我則趁勢沖了過去,揮起手中的斷山鑿就要把她給刺死。
不料,她先抬起頭,對我叫道︰“丁家小子,趕緊殺了我吧!”
我一听這聲音,充滿了慈祥和悲涼,跟昨天晚上那個陰狠的聲音完全不一樣。
我不由得一愣,停下了手中的斷山鑿。
我再看眼前的這個老太婆的神情也都有了變化。
她沒有昨天那種凶狠的模樣,相反還有一點仙家的味道。
“紅線婆婆?”
這個老太婆現在的神態,分明讓我想到了,之前在不歸村的荷塘邊上,跟我討論婚緣的紅線婆婆。
那時的紅線婆婆告訴我,我跟花韻有緣無分。
還給我講了,鬼媒人的事情。
最後還讓高伯引著我趕緊離開。
這個昨天晚上還一臉陰森,想要取我性命的老太婆,突然變成了為鬼神牽媒拉線的良家鬼媒人。
或許與這光明來到,陰陽變換有關吧。
紅線婆婆見我認出了她,趕緊對我說︰“快,快殺了我,然後毀了那個鈴鐺!不能讓它們出來,絕對不能讓它們出來!”
“它們是誰?”
“那支地下軍隊和它們的首領,寧將軍!它太可怕了,我這里看守這麼多年,已經不知不覺被它控制了!”
紅線婆婆喘著粗氣對我講。
我听她這話,才明白這件事果然跟地下那支陰兵有關。
紅線婆婆原本是生活在不歸村的鬼媒人,可現在她和陪伴她的高伯已經成了寧將軍的傀儡。
“我上當了,我原以為自己每天幫著那些姑娘牽線搭媒,把她們留在不歸村,是在積德行善,誰曾想,自己卻是被它們操控了……”
紅線婆婆趁著自己還清醒,對我講到,這條公路開通之後,就有人開始源源不斷地送些女尸進入這片領域。
新鮮的女尸往往帶著新鬼。
而新鬼又是孤獨的,她本就是鬼媒人, 自然開始做牽媒拉線的活。
她看著這些女尸進村,尸體上的陰魂不散,為了讓她們解脫,就開始給她們找另一半。
在她的努力下,這些女尸都得以下葬,陰魂也都得到了安置。
可是直到我的出現,講到那條公路,講到那條公路上失蹤的快遞車,她才感覺到不對勁。
特別是今晚,她因為與我對決,第一次在清醒的狀態,听到雄雞打鳴。
這才把自己的兩面記憶都串聯了起來。
原來牽媒拉線的是她,為虎作倀也是她。
正與邪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只是我在不歸村只看到了一些女人的陰魂,那些女尸都去哪里了呢?
我正想著追問,紅線婆婆卻是猛地抓起我的斷山鑿,狠狠地扎進了自己的心髒︰“鈴鐺,快毀了那個鈴鐺!否則陰氣遮天,封印失效,它們就要真的出世了!”
我沒想到,紅線婆婆會這麼做。
趕緊撤回斷山鑿查看她的傷勢。
可是為時已晚。
斷山鑿是滅鬼殺邪的利器,哪怕是帶著仙氣的神靈被刺中命門,只怕也得消亡。
紅線婆婆身上的那種仙家靈氣,就在斷山鑿插中的位置開始迅速散開。
接下來她的身體開始變成了一個惟妙惟肖的紙人,再接下來這紙人開始自燃,變成了一團灰燼。
紅線婆婆這番變化,讓我很是吃驚。
按她的話說,她在這里已經守了千年。
可一個紙人竟然能千年不腐?
這也讓人難以置信!
看著紅線婆婆消失,我再一轉頭,看到自己剛才干掉那個惡鬼此刻也產生了變化。
那人高馬大的惡鬼,先是變成高伯的樣子,它身邊的那頭凶獸也變成了一頭黃牛。
這黃牛跟那天我和花韻見過的一模一樣。
看來高伯跟這頭黃牛與紅線婆婆類似,在不知不覺成了一個傀儡,在陽的一面做著善事,在陰的一面卻做著傷天害理的事情。
只是他們自己卻不知道。
這與世間很多人類似,他們被某些勢力蠱惑了,不知不覺之中成為了它們的傀儡,做著邪惡的事情,卻自喻為正義的一方。
高伯和他那頭黃牛,在短暫地現出自己的本相之後,也迅速地變成了紙人和紙牛,並迅速化為了灰燼。
這個時候,我听到剛才因為光明到來有些消弱的鈴聲,聲音又突然大了起來。
我這才想到紅線婆婆提到這個鈴鐺的驚恐神色。
我趕緊沖了過去,發現這個鈴鐺比剛才晃動得更加厲害。
它就像是被推到了最高擋位的小馬達,在那里達到最高的頻率,就連鈴聲都急促得很是刺耳了。
這個鈴鐺到底是在做什麼呢?
我心中升起困惑,手上的攻勢,卻沒有停。
我先是甩過去兩根棺材釘。
兩個棺材釘射中這個鈴鐺之後,它的振動速度變得慢了下來。
接下來,我沖過去,揮起手里的斷山鑿再猛地一刺。
這個鈴鐺如同耗盡力氣的陀螺,終于被我的斷山鑿刺穿,停了下來。
看到這個詭異的鈴鐺被毀,我這才松了一口氣。
“呵呵,已經太遲了!”
這個時候,一個女人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讓我猛地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