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這個女人活靈活現地跟我們說話。
讓我有一種自己剛才花了眼的感覺。
剛才的那個紙人莫不是一種錯覺。
正在自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晴時,听到高伯對她說︰“放心,咱們村每家人都會有的。”
“好的呢,謝謝高伯啊……”
這個女人臉上笑得更燦爛了。
這個笑容竟然是心願已了的模樣。
然後,這個女人轉身朝屋里走。
她剛才站在陽光邊緣,這一轉身,又走進了陰影之內,我看到華麗的衣著,又變成粗糙的紙糊的衣服。
她靈活的動作又開始變得機械和笨拙,白皙的皮膚變得慘白。
她又變成了紙人的模樣。
高伯卻是像沒有看見這奇怪的情景似的,自顧自地朝前走。
我看到旁邊花韻驚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便安慰她說︰“沒事,有我在呢。”
我牽著花韻的手繼續朝前走。
這個村子不大,只有這個主街道。
高伯的牛鈴鐺在這個街道上叮當作響,吸引著兩旁小院子的人都出來跟他打招呼。
這些院子里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們見到我和花韻臉上無不是帶著歡喜的笑容。
就好像高伯給他們帶了非常豐厚的禮物。
此時,我和花韻已經不再信任眼前這個奇怪的老頭。
不過既然走進了這個村子,自然要看他最終會把我們帶到哪個地方。
好在這個村子也不大,花伯很快帶著我們走到村子的盡頭。
村子的盡頭是一個院子。
這個院子與其他院子不同,它正對著這條街,門口有一個大槐樹,大槐樹的旁邊還有一個池塘,池塘不大,不過里面卻是荷花飄香,魚兒流動,布景看上去很是精致。
高伯推開院子的木頭門,轉頭對我們說︰“你們先在我家里歇下腳,一會兒,我帶你們去看下紅婆婆。”
花韻听了這話,轉頭猶豫地看著我。
我笑著對她說︰“沒事,我們就進去看看。”
我跟高伯進了院子,發現院子有鋪著鵝卵石的小路。
這條小路從院門口開始,在院子中間分成三條,一條通向堂屋,一條通向了牛柵,還有一條通向院子的後面。
我和花韻跟著高伯走到院中間。
他轉頭對我們講︰“你們先在這里呆會,我把牛拴好就來。”
我看著高伯朝著牛柵走去,便轉頭觀察著這個院子。
這個院子是典型的農家小院,只是低矮的土牆,茅草覆蓋的小屋,還有那些木制的農具,看上去就有年頭了。
這些都是很久遠的物件了,讓人有一種穿越的錯覺。
我正在感覺到奇怪時,卻感覺身邊的花韻在扯我的衣袖。
我轉頭一看,只見她一臉緊張地指了指牛棚。
我一看才發現,高伯所牽的那頭牛走進牛棚的陰影之後,竟然變了。
原本黃色長著皮毛的牛皮,變成了慘白光滑的紙皮,長著雙角,不斷咀嚼的牛頭,也變成粗糙得紙糊的牛頭。
這頭把我們引過來的牛,竟然也是紙糊的?
好在,旁邊的高伯的模樣沒有變化,他把紙牛拴在了石槽的旁邊,然後取下牛身上的那個鈴鐺,拎在手里走了回來。
“走吧,進屋坐坐吧。”
高伯招呼著我們往屋里坐,手上的鈴鐺,隨著他輕輕晃動,發出叮當的悅耳聲。
我跟著高伯走進了屋子,發現這里布置很是簡單。
屋子的中間擺著一張八仙桌,桌子的旁邊還擺了四條長凳。
八仙桌的後面,在正堂屋的牆壁上掛著一幅畫,這幅畫不知過了多少年了,上面的顏色都有些斑駁不清。
不過等我看清這幅畫時,內心不由得咯 一下。
這個畫是人物圖,上面畫有四個人,一個老頭,一個老太婆,一男一女,還有一頭牛。
畫上的老太婆坐在池塘邊的一塊石頭上,那一男一女跪在那個老太婆的面前。
那個老太婆伸出手,用一根線拴在那一男一女的手腕上。
那個老頭和那頭,則站在一旁靜靜地盯著這一切。
我看著畫,心里想著一男一女,一老頭,還有一頭牛。
這個畫的映射也太明顯了,現在就差一個老太婆啊。
我正這麼想著,高伯已經拎了一個青瓷茶壺和兩個精致的茶碗走了過來。
高伯把兩個茶碗放在我和花韻的面前。
我看到這兩個茶碗很精致,它們是荷葉的造型。
而那個茶壺制作也是很精巧,是一個倒放的蓮蓬造型。
高伯給我和花韻分別倒了一杯茶。
茶水入碗頓時香氣撲鼻,這茶水有種蓮花的清香,不過卻比著蓮花濃郁很多。
這茶香忍不住讓人多聞了兩下,聞過之後,又讓人舌底生津,忍不住端起來要喝。
我看旁邊的花韻仿佛被茶香所陶醉,端起來茶碗就要喝。
我立刻清醒過來,拉起花韻的手︰“你先不要喝這茶了,咱們看看牆上這幅畫多有意思啊。”
說完,我便拉著她站到那幅畫前。
花韻也是聰明,被我提醒之後,這才覺得剛才那麼著急喝茶的確不妥。
所以,乖乖地站在我的身邊,抬頭看著牆上的畫。
可能為了緩解尬尷的氣氛,她指著牆上的畫對我說︰“丁哥哥,畫上的女人穿著嫁衣真好看!”
她此話一出,我不由大為驚愕。
我看到畫里,哪里有什麼穿著嫁衣的女人,明明只有跪在那個老太婆的面前的一男一女啊。
我強忍著心中的不解,卻不敢說破這件事。
對于這個詭異的世界來說,看破不點破是維持平衡的智慧,畢竟,大家心知肚明是一種狀態,撕破臉,揭露真相又是一種狀態。
很多時候,後者不見得比前者好。
所以,听到花韻對畫的描述,我點點頭說道︰“是啊,這畫的確是見人見性啊”
這個時候,我听到身後的高伯對我們說︰“你們先喝茶,我請紅線婆婆過來。”
說完,他放下茶壺,轉身出了屋門。
我看他沿著通向後院的鵝卵石小道離開了。
這個高伯身上始終掛著那個牛鈴鐺,鈴聲叮當叮當地響著,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