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宮宴之後,玉寧公主的動作越發大了。
哪怕是目前待在侯府當中,除了長公主府基本哪兒都不去的夏朝雲。
近乎每天都能听到不同的有關于玉寧公主的消息。
若說之前在朝堂之上同太子針鋒相對,那還是仗著皇帝的寵愛的話。
那最近的變化就更加的直接了,那動作似乎並不是單純的仗著皇帝的寵愛,不喜歡太子這個兄長。
而是開始試圖一點一點的將太子手中的權柄爭搶過來,參與到朝政當中去。
除此之外,玉寧公主府那邊也每天有著不同的官員出入。
一開始只是一些小官,直到昨日居然有一位朝堂之上的五品朝官公然出入公主府當中。
雖說,公主府中傳出來的消息是說最近玉寧公主覺得自己應當增長更多的學識,所以在請教那些大臣們。
但,知道玉寧公主大概心思的夏朝雲知道。
玉寧這下是徹底被點燃了心底那不甘的怒火,選擇好了道路,並為此付諸行動。
只是有人不知道,有些東西早已注定了結局,也在暗中標明了代價。
夏朝雲啜了一口清茶,隨即看向對面的長公主殿下,笑意溫軟。
“殿下這里的茶越發的好了,饞的臣女都不想回侯府了。”
長公主殿下無奈一笑,“吾可不想到時候侯爺找上吾的長公主府來要人,你若是真的喜歡,一會兒離去的時候,吾讓下人給你裝上一些帶回去喝。”
夏朝雲的雙眼頓時亮了一下,而後露出一抹羞澀的笑容來。
“只是,這玉寧最近這番舉動確實奇怪了些,往日她最為在意君臣父子這些關系了。近日卻似乎掙脫了什麼束縛,隱隱劍指至尊。”
要說對于玉寧公主最近的那些行動最為清楚的人是誰,便當屬眼前這位長公主殿下了。
夏朝雲听了長公主殿下的話語,垂了垂眸子,熱茶氤氳的霧氣遮住了她的神情。
“或許是心有不甘吧?”
“心有不甘?”長公主疑惑出聲,隨即落寞一笑。
“有何不甘的?生于最好的皇家,有著最好的待遇,甚至也不似其他公主郡主那些被當做鸞鳥囚在院中,戰功赫赫。這天底下的女子沒有比她更為自由,更為尊貴瀟灑的了,還有何不甘的?”
夏朝雲手指摩挲著杯壁,乳白的茶水蕩開絲絲漣漪。
“比之女子,玉寧公主確實是許多女子羨慕的對象。可比之男子呢?”
長公主沉默,抬眸看向夏朝雲,無悲無喜。
夏朝雲也抬眸同長公主殿下對視,兩雙同樣漆黑的雙眼,里邊似有刀光劍影,卻又似平靜無波,什麼都沒有。
良久,夏朝雲開口,“殿下又是如何看待這天下的男子和女子的呢?雖說天分陰陽,但陰陽終究相輔相成,並不是一面倒的壓制。也沒有誰合該天生就站在高位。”
“臣女以為這天下,總歸是能者居之,能者治之。何必區分男女呢?”
“男子當中有人紈褲放浪,草包昏聵,迂腐惡臭。”
“女子當中亦有巾幗須眉,本領不凡,志向遠大的。”
“但就因著天生是男子,就合該能科舉從政,平步青雲,在朝堂上翻雲覆雨;而因著是天生是女子就合該困于後宅,睜眼所見只有那方圓之間,父父子子便再無其他嗎?”
“臣女想來,玉寧公主莫約是不甘于此。而長公主殿下您呢?”
您又是如何想的呢?
長公主殿下從夏朝雲那雙略微帶著執著的雙眼之中,看到了她對于自己的提問。
“唉。”長公主殿下嘆了口氣。
夏朝雲抵在杯壁的指尖微微泛白,垂眸思索。
沉默在無聲之中蔓延。
良久,夏朝雲開口,“殿下,時辰不早了。臣女該......”回府了。
話未說完,長公主那有些帶著滄桑情感的聲音響起,叫她接下來的話語咽回了喉間。
“世俗的束縛,束縛的終究是那些未曾手握權勢之人。”長公主殿下慵懶的靠在椅上,眼眸半垂,似乎陷入了什麼回憶當中。
“若是手中有權勢,便可掙脫一些世俗。”長公主殿下微微側眸,笑著看了一眼夏朝雲。
“例如吾,又例如玉寧,又例如你。”
例如長公主殿下,因著手握權勢,雖然現在儼然一副不理俗事,坐看雲卷雲舒的模樣。
但,因著她曾掌握權勢,因著她現在余威猶在,因著她威視頗高。
所以,她可以擺脫世俗觀念中的男婚女嫁,女子及笄便要訂婚出嫁的世俗規定,得以一人自在瀟灑,隨心而為。
例如玉寧公主,因著她有著皇帝的寵愛,有著身為公主的底氣。
所以可以掙脫世俗的觀念,去往那戰場之上,破除只有男子才可建立戰功的世俗觀念。
又例如如今的夏朝雲,因著她那特殊的能力,雖然仍舊不被許多人認同。
但卻也已經同世俗眼中的那些女子有所不同了。
夏朝雲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長公主這話的意思,但她卻沒有出聲打擾長公主殿下。
果然,她等了一會兒又听長公主殿下道︰“不過玉寧雖說手中有些權力,現在也為此努力著。可她終究還是困于父權和皇權之中,不得掙脫,最後只能抱著心中的偏執沉淪。”
“執著權力並非是壞事,也並非是好事。”
“若是心中有權力的心,手中也有那至高的權力,卻不知曉這底下之人是何種模樣。也不過是空中樓閣,水中月鏡中花罷了。”
“只有看清楚了底下之人是何種模樣,又需要的是何種生活,將權力用到該用的地方,能用的地方。那權力才能穩固,才能真的實現自己心中所想。”
“若真的能做到這些,又何須執著于男女呢?”
“吾等所求的不過是這天下大同,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