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貝茨球……”王將軍語氣立馬冷靜下來，“我們還沒達成一致，有些同志覺得必須打下來看看，有些同志覺得謹慎些不要主動攻擊。之前我們幾乎沒有打中貝茨球的手段，這種爭議還停留在口頭上，但穿雲這麼一成熟……事情得搬進會議室認真討論了。”
“之所以有爭議，是因為不知道貝茨球是敵是友，打了之後不確定是否會出現敵友轉換對吧？”宋河道。
“沒錯，貝茨球直徑不超過兩米，人張開手臂就能抱住的一個小球，速度經常飛到五十馬赫七十馬赫，這種技術我們現在還不能理解，制造貝茨球的文明，技術水平肯定遠遠高于我們，很多同志擔心擊落貝茨球，會被背後的文明視為挑釁戰爭行為，那麻煩就大了，既然貝茨球迄今為止一直沒有展現出攻擊性，那也沒必要去打它。”
“但也有同志認為，貝茨球極大概率僅僅只是一個探測器性質的東西，是用來觀察地球的，打下一個探測器也不意味著要開啟戰爭，尤其貝茨球經常躲閃，操縱這個球的幕後文明肯定也明白，這種鬼鬼祟祟的長期偵察本身是一件侵犯地球的事情，被地球的本土文明給擊落也是情理之中。”
“甚至有同志認為，擊落貝茨球能引得幕後文明現身，開啟雙方對話，雖然對話的結果未必是好的，但溝通更大概率能消除誤解，我們總不能裝作什麼都沒看到，一直當把頭插在沙子里的鴕鳥，那是對未來的不負責。”
“都有道理。”宋河點頭，“風險機遇肯定是都有的，這種麻煩事兒人類歷史上沒遇見過，您傾向于擊落還是井水不犯河水？”
“我沒有傾向，我還在想，還在觀望。”王將軍語氣里少見地流露出困惑茫然，“你說的沒錯，人類歷史上沒遇見過這種麻煩事兒。”
“謹慎些吧。”相曉桐開口在一旁說，目光擔憂，“搞不好其實人類歷史上其實遇見過了，但遇見過的人都消失了。”
“我們也不是專業的，也不多說什麼了，我只是問一問部隊是否準備打一下貝茨球試試。”宋河表態，“如果有決定了，我們可以幫忙調試穿雲，做好萬全準備。”
“這幾年我的感覺是，我們手里的牌變得越來越多，但風險同時也變得越來越大。”王將軍唏噓感嘆，“不過我還是堅信，跌跌撞撞到最後，一切都會越來越好的。”
“一定！”宋河和相曉桐異口同聲。
“晚安，二位辛苦了！”
電話掛斷，夫妻倆望向窗外發呆片刻，又扭頭彼此對視，表情復雜地笑笑，張開手臂擁抱在一起。
宋河知道，老婆的心情和自己一樣，非常復雜。
他從小就不相信什麼“舉頭三尺有神明”，偏偏現在天上還真有貝茨球在飄，雖然不起眼也不常見，但這東西實在是人類有史以來最大的變數！
任何可能性都會出現，任何過往的經驗都可能不起作用，人類歷史記載的是各方人類在牌桌上博弈的經驗，但此刻牌桌上來了個新牌友，完全不是人形。
遇到越難越詭異的情況，宋河的習慣一向是集中精力盡快解決，朝著問題凶猛死磕，但偏偏貝茨球沒法死磕，鬼一樣沒有蹤跡，局面無比被動，幾乎只能听天由命。
“該忙的都忙完了，明天蜜月吧老公。”相曉桐開口。
“當然，都安排好了。”宋河道。
相曉桐笑了笑，高興地把臉放在他脖子里蹭了蹭，抱得更緊，“去哪？”
“留個懸念吧，既然你讓我安排蜜月的地方，就是想要個未知的期待感嘛，咱們把期待感保留到最後一刻。”宋河說，“不過我安排那地方，得過兩天才能去，所以明後天咱們可以去個別的地方，你定？”
“我想想……”相曉桐嗯哼了片刻，“想不出來耶，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其實只要跟你一起玩，去哪玩都開心。”
“帶我去你老家看看吧，你長大的地方。”宋河說，“讓我了解了解老婆小時候的經歷。”
“行啊，不過我小時候沒有特別精彩的經歷，就是啃書本。”相曉桐說。
緊緊擁抱片刻，夫妻倆松開，對視。
看到她眼神的瞬間，宋河心中一沉，剛剛聊蜜月的甜蜜對話只是表面，兩人心底里還在想貝茨球的事情，無形的壓力依舊籠罩在兩人頭上，只是假裝沒有這回事。
宋河知道自己也是一樣的眼神，相曉桐臉色微變，明顯也看出丈夫的心事重重。
兩人都不想破壞好氣氛，誰也沒再說什麼，對視片刻後再次緊緊相擁。
……
梧桐市，機場。
天還沒亮，機坪旁靜靜停著數輛漆黑轎車，一群穿白襯衫或黑夾克的人站在車邊等待，臉色既期待又緊張，不時有人抬頭看一眼天空。
終于，一架飛機從雲層中出現，隆隆作響開始降落！
依稀能看到飛機上的涂裝，仿腦芯片公司的標志，屬于宋河和相曉桐的私人飛機！
車旁等待的人群立馬緊繃起來，不少人迅速把外套穿上，邊緣抽煙的人啪一下把煙頭扔在地上使勁踩滅，所有人亂中有序地站好，默默注視轟然落地的飛機，不少人提前把笑容擠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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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發著巨大的噪聲，慢慢滑進停機位，飛機客梯車立馬迎上去，將電動扶梯接在飛機上，這種帶電梯的客梯車相當昂貴，機場原本沒有，還是宋河捐錢買的，平時公用，他的私人飛機來了自然給他私用。
飛機艙門打開，西裝革履的男人站在電梯上緩緩下來，機坪邊等候的大群人馬立刻滿面笑容迎上前，握手寒暄。
寒暄片刻，眾人一起上車，車隊揚長而去！
機艙內，宋河和相曉桐還在吃早餐，飛機廚房里新炸的酥脆油條和現榨的甜豆漿。
相曉桐看看窗外遠去的車隊，露出惡作劇的笑，“出來玩一玩整的和諜戰片一樣，出去那人是誰？你半夜把他找來的，還是早準備好了？”
“基金會的人，姓董，趙依依派他來給我述職，順手就抓上來了。”宋河笑道。
夫妻倆都想過一過普通人般的蜜月假期，可以愜意地逛街逛景點，但以兩人如今的身份地位，這完全是一種奢望，除非用點小手段。
昨天半夜從夜墨市起飛時，宋河同時把八架隸屬于不同公司的飛機派了出去，飛向東南西北中不同的八座城市，以此混淆視听，避免有人靠盯私人飛機的動向得知他的位置。
一旦得知宋河相曉桐的私人飛機即將降落，無論飛機上是誰，各城市肯定要出動頂級陣容前來迎接，這種熱情迎接是推不掉的，各地都盼著讓科技皇帝夫婦大手一揮，再給當地投資兩座工廠之類。
為了不被迎接陣容纏上，每架飛機上宋河都還安排了一個小高管，落地後把小高管放出去，引走歡迎團隊，事實證明這個策略非常成功，迎接車隊甚至沒有懷疑為什麼下機電梯沒有撤走，大概很難想象科技皇帝夫婦只是想偷偷摸摸出來玩。
吃完飯，夫妻倆打開碩大的化妝箱，開始換裝易容。
老頭老太太的衣服穿在身上、皺巴巴的假皮膚貼上、半白的假發包上，再讓乘務員幫忙一通化妝。
兩人站在鏡子前，看自己看對方，實在憋不住笑。
“是不是有點太老了？我看你都像我太奶了。”宋河說。
“你像我爺爺。”相曉桐扶著他肩膀笑個不停，“咱們得駝背，腰桿太直了就很奇怪。”
夫妻倆一齊駝背，最後一絲違和感立馬消失，變成七十多歲的金婚老夫妻。
“也算提前體驗一波白頭偕老了。”宋河說。
相曉桐把變聲器含進嘴里，聲音立馬老三十歲，“老頭子，走吧？”
“走，孩兒他奶奶！”宋河扶著她胳膊。
兩人進入角色，步伐都慢了下來，彎腰駝背往前面的機艙走。
眾多男女保鏢正坐在機艙里，立馬起身仔細觀察兩位老板，隨即快速下機，未來一段時間他們將充當暗哨，悄悄跟在老板附近暗中保護。
夫妻倆坐電梯下機後，面前只有一輛型號常見的平價白車，開車門坐進去，負責開車的也是一位保鏢。
“去梧桐市橡膠壩。”相曉桐吩咐。
保鏢司機點開導航，開車離開機場，朝目的地方向趕去。
相曉桐靜靜望著窗外，鱗次櫛比的樓房和路旁高聳的梧桐樹不斷後移，很快出了神。
“變化很大？”宋河問。
“豈止，認不出來了。”相曉桐搖搖頭，“完全不是我小時候的梧桐市了，感覺不像故地重游，像跟你一起來了個陌生城市旅游。”
路上車變得越來越多，速度很快慢了下來，司機動手翻了翻導航軟件，“邪門了！”
“怎麼了？”宋河問。
“突然全城大堵車！”司機困惑，點著導航界面給兩位老板展示，“cbd區附近的路大面積紅起來了，不應該啊？這才五點半，按理說大部分人連床都沒爬起來，怎麼還能堵車？”
話音剛落，車載對講機響了。
“堵車原因查明了，擁堵中心全城總共三個，都是圍繞白老師門店發生的擁堵，網上有謠言，說上午九點白老師門店會放一批線下貨，全城市民正趕過去排隊，人太多把路給堵了。”
听完對講機里的解釋，宋河和相曉桐面面相覷。
兩人第一時間打開手機，想發闢謠消息，但公司官網已經連發了三條闢謠，估計大家不是信息閉塞沒看到闢謠消息，而是不信，抱著試試看萬一呢的心態趕來，尤其來到街上看見人山人海，很多人就會篤定消息是真的，否則不會這麼多人去。
兩人又看向外面，整條街一眨眼的功夫居然堵滿了，連兩邊非機動車道都塞滿了車，喇叭聲此起彼伏，前面車流卻紋絲不動，不少司機下車，臉色著急地往前面看，甚至有司機直接爬到車頂上往前遠眺，隨即罵罵咧咧摸出手機打電話。
“給老板派了輛飛行汽車，降落位置發過去了。”車載對講機又響。
宋河和相曉桐果斷下車，從沒見過導航軟件上如此大面積的泛紅道路，天才剛亮，偌大個城市的交通居然徹底癱瘓，這魔幻的勢頭，怕是在車上坐一上午都未必脫困，想離開此地只能坐飛行汽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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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邊原本有飛行汽車停車位，已被亂走的地面車輛塞滿，只能步行前往專門的飛行汽車停車樓，夫妻倆下車沒走幾步，就有穿運動服的便衣保鏢在前面帶路，保持五六步的距離帶著兩位老板往前走。
整條街吵鬧不息，盡管路邊就掛著醒目的禁止鳴笛牌子，但滿街車輛依舊焦躁地把喇叭按爛，關車門的聲音也此起彼伏，堵死不動之後車上的人就下來透氣，有些人罵罵咧咧地打電話，還有人煩躁地步行前進。
各種嘈雜的說話聲不斷傳來。
“交警干什麼吃的！知道今天肯定一堆人去白老師門店，不提前到位疏通嗎？”
“我真服了梧桐市這個破路，天天修天天改建，還他媽天天堵！實在不行干脆單雙號限行算了！”
“網上說現在有四十多萬輛車堵在白老師門店附近，前後左右全堵死了，進進不了，走走不掉！簡直離譜，四十萬輛車啊！有這麼多嗎？”
“這陣勢你說四百萬輛車我也信，這輩子沒見過早上五點堵成這樣的，活的久了什麼景兒都能看見！”
“這幫人是傻子嗎？人家公司官方早就闢謠好幾遍了，線下門店不會有貨不會有貨，結果傻x營銷號自媒體和網友一廂情願來一句，說線下有貨，就都信了？公司官方的權威消息不信，信營銷號和評論區是嗎？怎麼都這麼傻帽啊！”
“我真服了，我他媽加班加了一宿，回家路上堵這兒了！我要回去睡覺！我要睡覺！我操了！哪來這麼多車啊！網上不都說梧桐市窮嗎？窮怎麼還滿街的車？”
“說了讓你早來讓你早來，你夜里非得睡覺，現在行了吧！堵這兒了！估計白老師店早就讓人圍滿了，吃屎都趕不上熱的，你什麼時候能靠點譜！”
“九點放貨，這才五點多，鬼知道能堵成這樣啊！這事兒能怪我嗎？”
滿街的人情緒激動，各種爭吵和破口大罵，宋河和相曉桐一路走過去，左顧右盼看得目瞪口呆，兩口子也算見多識廣，但沒見過這麼離譜的場面。
找到飛行汽車，上車，汽車升空。
夫妻倆趴在窗邊往下看，眼前的景象簡直終生難忘，偌大個城市，黎明的街道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車燈，看不到一條暢通的路，車輛完全堵死了！
如粥如沸的人群步行趕往白老師門店，從空中俯瞰宛如潮水，比電影里喪尸攻城還熱鬧，僅僅看人頭分布，就能看出白老師門店到底在哪個位置。
宋河忍不住了，在星際科研平台和機器人之家兩個平台上再度發帖。
【強調！闢謠！】
【請抽簽抽中之後再前往白老師門店！白老師門店不對任何沒抽到簽的顧客出售白老師！網傳“線下店有額外白老師供應”、“線下店加價十萬可插隊提貨”純屬謠言！請大家千萬不要往白老師門店跑！】
【仿腦芯片公司法務部將起訴任何造謠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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