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板上瓖嵌著一個金屬小零件，顯然是被爆炸打上去的。
“應該是個微型發動機試車台，我見過類似的東西，倆孩子做的火箭發動機如果像支牙膏一樣大的話，正好頂在那東西上面噴火，收集壓力數據。”軍官抬頭看了看，“稍後我們把地面清干淨了，再架梯子把那玩意兒拿下來。”
“微型試車台？”宋河一愣，“還挺專業！”
“不止，陽台上不少炸碎的小工具，單片機線路板、加工過的鋼管什麼的。”軍官彎腰從旁邊地上撿起一個鞋盒，打開後里面全是紙，“還有這個。”
宋河和相曉桐接過鞋盒，翻看里面的紙。
全是潦草的手寫資料，天花亂墜的計算、手工流程筆記、扒程序的網站等等，復雜的令人眼花繚亂。
任何人看到這些資料，都不會和“小學五年級”聯系起來，誰信誓旦旦說這是小學生自己研究的東西，只能被人當成神經病！
師徒倆對視，眼神無比怪異。
“筆記本電腦能恢復嗎？”宋河看向被打碎屏幕的電腦。
“可以，稍後我們拿去恢復一下數據。”軍官點頭。
……
宿舍。
相曉桐抱著腿坐在床邊休息，宋河則坐在電腦桌前，拿著手機和王將軍打電話。
“對，倆孩子沒大礙，皮外傷，休養休養就好。”宋河嚴肅道，“詳細經過我明天問問孩子。”
“太不應該了啊！自造火箭不是小工程，倆孩子怎麼神不知鬼不覺做那麼多的？你們一點沒有察覺嗎？”王將軍說話隱隱帶怒氣，“24小時內給我出一份調查報告，這次要有很多人背處分！”
“明白！出這種事故我們難辭其咎！”宋河疲憊嘆氣，“明天孩子睡醒了，我問出結果，第一時間向您匯報！”
“長點心吧！哎呀！暑假都快結束了，最後幾天出這種ど蛾子，大半夜的心髒病快給我弄出來了！我剛被消息弄醒還以為做夢呢，怎麼會有這種事兒？”王將軍嘆氣，“你們說這倆孩子有個三長兩短，怎麼對得起他們父母？”
“是是，確實不應該，我們保證不再出事故！”宋河點頭如搗蒜，“我們深刻檢討，深刻檢討！”
王將軍又嘆了半天氣，似乎想說什麼，最終也沒說出來，掛斷電話。
宋河放下手機，沉默兩秒，端起茶杯猛喝水。
息屏的筆記本電腦突然亮起，來消息了。
“倆孩子的電腦數據過來了。”宋河點擊鼠標。
相曉桐從床角下來，站到桌邊看屏幕。
盡管兩人有心理準備，但打開文件夾後，里面的東西還是把兩人看呆了！
三維建模軟件里的火箭設計圖，玲瓏精致的零件設計，和宋河預想的簡陋二踢腳完全不同，竟然相當高級復雜！
導航姿控算法的草稿，似乎是從網上扒了很多算法，但倆孩子沒有直接用，而是試著研究算法的每個部分，做了不少筆記！
還有一大堆計算，燃燒室壓強、燃氣平均分子量、噴管收斂段長度、噴喉長度、噴管擴張段長度、質量流量、特征速度、理想循環比沖、出口馬赫數……
“逆天！”宋河目瞪口呆，三觀受到猛烈沖擊。
“你火箭專家，看得懂吧？”相曉桐滿面震驚，胳膊肘撐在他肩膀上看。
“路子很野……但確實是在扎扎實實算，我好像知道這倆孩子為啥搞出事故了。”宋河遲疑片刻，“他們算錯了一個小數點，他們做的火箭，實際上比他們算的要猛十倍！”
相曉桐一臉無語，“小孩亂弄，果然不靠譜啊！”
“怎麼說呢，確實菜了點，但這倆孩子五年級啊！”宋河倒吸涼氣，“別的五年級小孩還在看喜羊羊呢，他們能理解這些參數的概念，用計算軟件試著算，水平很嚇人了！”
“畢竟170左右的智商，有興趣弄這玩意兒，能弄懂一部分也不出奇。”相曉桐點頭，幽幽道，“天才肯定嚇人，我剛認識你的時候你也才中學生，當時你也很嚇人，差點讓我懷疑人生。”
“是嗎？”宋河一愣，“我看你當時挺高冷挺淡定的，一副天才只是見我的門檻的表情，感覺你特別神秘牛逼，肯定見過數不清的天才學生，我還擔心我沒入你眼。”
“廢話，我能掉面嗎？不得裝一下啊？”相曉桐笑道。
……
清早，病房。
袁天罡和楊玉剛吃完早餐，坐在床頭郁郁寡歡地聊天，氣氛無比沮喪。
這輩子都沒捅過這麼大簍子。
“完蛋，徹底完蛋，藥學院宿舍樓可是嶄新的樓，蓋給大學生們住的，還沒投入使用就讓咱們給炸壞了。”楊玉痛苦捂臉。
“會不會被咱們炸成危樓？”袁天罡目光呆滯。
“會嗎？”楊玉驚恐。
“我不知道，听說有一種叫……叫承重牆，只要一個牆壞了，整個樓直接變危樓。”袁天罡唉聲嘆氣，“早知道不亂玩了……”
“真要這樣……一棟樓得多少錢啊！”楊玉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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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套房都好幾百萬呢，一棟樓得上億吧……”袁天罡絕望，“這輩子只能給宋校長當牛做馬了，也不知道還不還得完。”
“別牛馬牛馬的了，都說了，不用你們賠！”
病房門推開，宋河和相曉桐進來。
“校長好！”兩個傷員連忙問好，表情膽怯內疚。
“放心，炸的不是承重牆，宿舍沒大損傷，裝修公司在修了，開學前能修好。”相曉桐笑道，“你們宋校長有錢的很，全國黑河騰沖線以北屬他最富，區區小宿舍，不可能找你們倆孩子要。”
“雖然我們是孩子，宋校長有錢，但事情是我們做的，我們也要想辦法賠。”袁天罡有些倔強地表態，“宋校長我們……我們會給你賠錢的。”
楊玉也在旁邊點頭，倆孩子相當仗義。
“賠錢的事情放放再說，先講講吧。”宋河坐下，“你們怎麼神不知鬼不覺搞出這麼大工程的？”
“對啊，老師們一點不知道。”相曉桐也坐下。
兩個校長坐在病床邊，抱著胳膊，目光好奇凝視兩個神童。
袁天罡和楊玉對視一眼，猶猶豫豫，有些不知從何開口。
“從頭講，怎麼突發奇想要做火箭的？”宋河問。
“看電影。”袁天罡解釋，“您之前請我們看電影，我們挑了一部紀錄片，叫《元勛火箭公司》。”
宋河眼神中閃過詫異，有種吃瓜吃到自家親戚的恍惚，“看了以後你們兩個就決定做火箭？”
“是我們三……”楊玉下意識開口。
“對！我們兩個！看了電影決定做火箭！”袁天罡突然打斷她，著急地說。
“啊對……對！我們兩個看完電影才想做火箭的。”楊玉也反應過來，連忙改口。
宋河和相曉桐都露出詭異的笑容。
“剛剛楊玉說……三個？”宋河挑眉。
“沒……沒有，口誤，我們兩個。”楊玉慌張道。
“三個還是兩個？”相曉桐微笑，“嗯？說實話？”
威壓感籠罩下來。
楊玉和袁天罡肉眼可見的發虛，倆人顯然不是擅長說謊的孩子，但依舊死死咬定他們的炸學校小團伙僅有兩個人。
“鬧出這麼大的事情，錢倒是其次，關鍵你們要講實話，誠實，好吧？”宋河臉色嚴肅，“到底幾個人？”
“兩個！”袁天罡硬著頭皮說。
宋河和相曉桐沒繃住，一起笑了。
“三個。”相曉桐說，“齊風昨晚上就給我們坦白了，我們也查了你們三個的網購記錄，做火箭的材料都是你們三個買的。”
“你們倆負責動手制作，齊風目前負責籌錢，對吧？”宋河說，“最近齊風一直在瘋狂學數學，學出進度就來找我要獎學金，我還以為他是單純為了零花錢，原來是要支撐你們的火箭項目。”
袁天罡和楊玉臉色漲紅，犯了大錯還撒謊，此刻被當場揭穿，羞愧欲死！
“然後呢？”宋河問，“課堂上可是不會教怎麼做火箭的，你們怎麼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快速自學做火箭的？”
“我不希望你們再撒謊。”相曉桐說，“誠實一點，不會追究你們任何責任，但不誠實，性質就不一樣了。”
袁天罡心理防線崩潰了，腦袋低垂，“我錯了校長，我上課開小差。”
兩個校長靜靜注視他，等著他往下說。
“課堂紀律是不準玩手機的，我最近上課一直在偷偷看手機，整理資料。”袁天罡說，“網上有很多現成的火箭資料，我辨別出哪些靠譜，哪些不行，然後把制作流程做出來。”
“他負責做偏數學和程序的東西，我負責做偏化學的部分。”楊玉開口，“每天夜里熄燈睡覺之後，我們先等老師走了，再到一個宿舍里踫頭，交流進展，組裝火箭。”
“每天晚上忙到幾點？”宋河問。
“不一定，看有多少活兒需要干，大概一點鐘左右忙完。”袁天罡道，“一點鐘老師會再查一次房，我會貼著門听腳步聲，听到老師查完房，我們再回宿舍睡覺。”
“材料呢？”宋河說，“火箭材料都怎麼到手的？”
“你……你們不都查網購記錄了嗎？”袁天罡怯怯地問。
“我是想听你們說。”宋河認真道，“細節，所有細節。”
“就是……我們三個人分散網購湊材料。”袁天罡說，“裝化學試劑的瓶子是玻璃牛奶瓶，化學試劑有些能直接買到，有些買不到，我們就用一些化學反應來做。”
“火箭零部件呢？”宋河問，“那些東西很精細啊，都哪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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