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安邦下意識要把五分鐘的事情說出來，但開口的一剎那，他卻停住了。
他的炸藥實驗室原本人才濟濟，雲集了一群本領高強的數據師。
可現在呢？
凡是好用的數據師，都被游德義一紙調令帶走，土匪般一網打盡！
好不容易又出現了強悍的數據師，假若如實稟告，恐怕不出三天，游德義麾下又將再添大將，可炸藥實驗室怎麼辦？難道要繼續陷入停滯嗎？
“沒有！新人第一天干活哪有那麼快？他們還是二十多分鐘的水平。”郁安邦搪塞道，蹬起自行車就要跑。
“你還沒去看呢，怎麼知道的？”游德義吐了一口煙。
郁安邦噎了一瞬，迅速想出借口，“炸藥師給我打電話了，抱怨數據處理的慢，我這不是趕過去幫幫忙嘛！”
“這樣啊。”游德義點點頭，似乎並未起疑，蹬車離開。
郁安邦和哨兵打了聲招呼，騎車進入軍工鎮，兩條腿都是發軟的，後怕到心髒 跳。
雖然紙包不住火，好苗子早晚被游德義打劫帶走，但拖一天是一天！
很快，他騎車趕到炸藥實驗室一層。
三個學生坐在牆角的電腦前，鍵盤聲 啪作響，認真專注。
郁安邦低頭俯瞰地下實驗室，場面一片忙碌。
主要是一組炸藥師在忙，東奔西跑，神色惶急，恨不得長出三頭六臂。每隔五分鐘要做一組新炸藥，工作壓力堪稱巨大，以至于這些工作多年的老炸藥師也風度全失，忙亂得宛如實習生。
旁邊二組三組的炸藥師對比鮮明，不但動作悠閑，甚至能抽空去茶水間吃零食，一邊吃一邊遙望一組同事們手忙腳亂，頗有種隔岸觀火的幸災樂禍。
郁安邦走到電腦桌邊。
“老師好！”三個學生異口同聲。
“辛苦了！”郁安邦滿意，“還有二十分鐘到吃飯時間，再堅持堅持！”
他在三人身後踱步，查看數據分析的戰況。
葉荔的速度比早上快了一倍，大概十五分鐘左右出一次結果。她有個習慣性動作，遇到難以分析的數據，會把小手往嘴邊抬一下，但能很好地克服，略微一抬便又放回鍵盤上敲打。
熊茂勛似乎情緒激動，粗壯大手砰砰地砸鍵盤，憋著一口氣猛拼，若不是鍵盤質量好，估計早被他干散架了。他速度更快一步，大概13分鐘出結果！
郁安邦悄悄留意熊茂勛的臉色，他此時神情復雜無比，激動、惱怒、不甘皆有，整個人狀態儼然困獸之斗，遍體鱗傷卻還奮力掙扎！
導致熊茂勛情緒激動的，自然是他身邊的強勁對手。
比起鍵盤聲大作的兩個忙碌同學，宋河畫風突變，狀態堪稱悠閑！
他只是淡定地掃讀屏幕，看半天，不緊不慢地敲兩下鍵盤，安安靜靜地工作。
只看手部動作，宋河仿佛在摸魚，其實卻是出結果最快的一個！分析一組新的試爆數據只需五分鐘！
郁安邦仔細觀察一番，明白了宋河為何如此神速︰他不需要計算器，而是用相當暴力的心算，省掉了大部分敲鍵盤的時間！
人才……不，奇才啊！
郁安邦暗暗下定決心，如此奇才，得好好捂住消息，不可走漏風聲，尤其萬萬不能被游德義知道！
千軍易得一將難求，有一個實力超強的數據分析師，能將炸藥研發的進度大大提速，這種提速是再多科研經費也買不來的！
郁安邦剛想到這里，突然嗅到一股味道。
煙味！
他心髒猛地一顫，整個人被不祥預感籠罩，遍體生寒地回頭。
游德義鬼魅般站在身後，眯眼盯著宋河的屏幕，眼眸中精光爆現！
郁安邦如中雷擊，一瞬間面無血色，傻呆呆地望著老師。
“我說你急匆匆騎車過來干什麼呢，挖到寶了啊！”游德義笑里藏刀。
三個學生回頭看了一眼，“師祖好！”
“好！你們忙，我和郁老師聊一聊！”游德義沖門口抬抬下巴，背著手轉身離開。
郁安邦心髒冰凍了，有種辛辛苦苦藏起來的財寶被鬼子發現的絕望。
他留戀地回頭看了一眼宋河，步伐僵硬地走到門口。
游德義吸了口煙，開啟三板斧攻勢。
“十分鐘前我問你，這三個孩子有沒有沖破十五分鐘，你說沒有，撒謊對吧？”
郁安邦沒找到圓謊的說辭，只好沉默挨批，襲擊太突然了，他現在腦子一片空白。
“你是怕我把宋河帶走，對吧？”游德義第二板斧。
郁安邦眼前一黑，感覺自己的血條狂跌，被兩斧子砍掉六成血量，果然宋河還是保不住嗎？
“汗流浹背了吧愛徒？”游德義笑眯眯地揮出第三板斧，“正式通知你，宋河我肯定會帶走的！”
郁安邦哭喪著臉，斗膽抗議，“老師，您不能天天來我這兒抓壯丁啊！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數據師，都讓您挖走了，我這邊炸藥研發也很重要的！”
“炸藥是錦上添花，你去年搞的炸藥很好了，湊合湊合也能用。”游德義正色道，“火箭推進劑是重中之重，要你幾個手下怎麼了？連你自己也是我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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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以你的資歷，你覺得你留得住他？就算我不帶走他，也會有其他泰斗級的項目帶頭人來帶他！好苗子誰不眼饞？相曉桐來了你擋得住？”
郁安邦垂頭喪氣，敢怒不敢言。
游德義霸道完了，臉色又溫和下來，吐了一口煙。
“我不會現在把宋河帶走的，可以讓他在你這兒干幾天。你好好教他，不要有保留，將來他的學術成就會遠在你之上。”
郁安邦詫異了一下，點頭答應，“明白！如果他之後要自己搞炸藥，我會幫他！”
游德義沒再說什麼，把抽完的煙屁股甩手扔進路對面的垃圾桶，又從兜里摸出一根煙叼在嘴里，跨上自行車，心情大好地揚長而去。
……
晚上七點。
地下實驗室，最後一次爆炸剛剛結束，濃煙升騰到空中，接著被換氣機吸走。
炸藥師們關閉了試爆區所有設備，又簡單收攏了沒用完的材料，脫掉厚重的工作服下班。
二三組的炸藥師狀態尚可，神色微微疲憊。
一組炸藥師脫掉工作服，宛如剛從河里撈出來的水鬼，怨氣滔天，渾身水汗！
一樓，郁安邦拍拍手，“收工了！同學們辛苦！”
三個學生從電腦前起身，頸椎腰椎發出一陣 啪啪的響聲。
“現在宣讀一下成績，和今天的積分獎勵！”郁安邦摸出手機。
疲憊的三人面面相覷，隨後安靜地等待。
盡管早就知道名次了，但大家對彼此賺了多少積分還是很關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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