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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很快上來了,阮婧歡呼著,第一個抓起筷子,想要大快朵頤。
蕭縴縴剛剛拿起筷子,又不知為何放了下來。
“我要向公主道謝。”她一臉鄭重地說,“不光是為你救了我,也是為你今天的這番苦心孤詣。若不是公主再三鼓勵我,我恐怕會癱在床上,以淚洗面,一輩子都不敢出門。”
甄玉笑道︰“你也別光是謝我,阮姑娘也幫了你很大的忙啊。”
阮婧卻像個男人一樣,搖了搖筷子︰“不用謝!誰叫我們三個都是將門之後呢?應該的,應該的!”
她這樣一提醒,那倆也想起來了。
確實,阮婧是鳳霖大將軍阮霆之女,阮霆和甄子桅是同袍,是在沙場上出生入死過的兄弟。而蕭縴縴是以身殉國的蕭定乾的女兒。
她們三個人的父親,都是大祁著名的將軍。
也許正因為有這份家傳,三個人才會如此脾氣相投。
此刻到了正飯點了,酒樓里的客人也多了起來,與此同時,湊熱鬧做小買賣的小販也跟著進來了。
其中一個小販,引起了甄玉的關注,因為他太矮了。
那是個比甄玉這個少女還要矮一頭的孩子,非常瘦,瘦得皮包骨,身上穿的也是一件破爛不堪的舊棉襖,胳膊上的小籃子里面,擺著一小扎一小扎的臘梅花,還有幾個做工粗糙的泥娃娃。
這孩子在客人滿堂的太白醉一樓,鑽來鑽去,嘴里不斷小聲吆喝著︰“賣花,賣花,還有便宜的泥娃娃……客官帶一個回去吧!”
甄玉看著這年幼的小販,不由皺了皺眉,心想這是誰家的孩子?怎麼這麼小就出來做買賣?京師百姓普遍比較富裕,就算那些最貧窮的比如繆如蘭之類,至少身上衣服是穿得暖的,肚子是吃得飽的,很少看見這麼可憐的小孩。
她這麼一皺眉,掌櫃老唐會錯了意,以為東家不高興有小販進來做生意,于是趕緊走上前,輕輕推了推那賣花孩子,低聲呵斥道︰“出去吧出去吧,大家都在吃飯喝酒,哪有空買你這些東西……”
甄玉剛想讓老唐別這樣,誰想附近一桌當兵的,其中一個軍頭模樣的站起身來,溫和地說︰“掌櫃的,你先別趕他,我來買束花。”
孩子一听,大喜過望,趕緊跑過去,舉著籃子滿臉期盼地問︰“軍爺你是買花還是買泥娃娃?”
那軍頭,看著三十出頭,一張黑黝黝的國字臉,眉毛濃得像沾了墨,五官十分有正氣。
他笑道︰“你這臘梅怎麼賣?這娃娃呢?”
“這花三個銅板一扎,泥娃娃五個銅板一個!”
軍頭同桌的就笑起來,有說︰“洪爺,這臘梅咱們駐營旁邊就有,你花錢買這個干什麼?還有這泥娃娃,怎麼?你打算買下來送咱們王爺嗎?”
一陣哄笑。
甄玉心想,王爺?指的是岑子岳嗎?
那國字臉的軍頭卻沒笑,只溫和地對小販說︰“那我要兩扎花,一個泥娃娃。”
孩子殷勤地挑了兩扎大朵梅花,又撿了個捏得最像樣的泥娃娃,遞給了那位姓洪的軍頭。
這位洪爺從懷里掏出一小錠銀子,遞給孩子。
那孩子只摸過銅板,大概這輩子都沒有經手過銀子,他頓時有些驚慌︰“這……這我找不開!”
那軍頭卻笑笑道︰“不用找了,拿去吧。”
孩子這才明白,自己遇上了好心人,他雙手接下銀子,顫抖著連聲道謝。
掌櫃老唐提著茶壺,上前提醒道︰“這位軍爺,您這一錠銀子,夠買他這一百個泥娃娃的了,您給得太多了!”
軍頭淡然一笑︰“多就多唄,若不是衣食無著,這麼小的孩子又何必冒著寒風出來賣花呢?”
阮婧湊到甄玉跟前,低聲道︰“這軍頭的心腸真好啊。”
甄玉點頭,也道︰“赤鳳營的風氣正,才會有這麼好心的軍頭。”
那個得了天降之財的孩子,興許是太高興了,將銀子塞進懷里就往外跑,誰想不注意,和一個進店來的客人撞了個正著!
那客人勃然大怒,一把抓住孩子的胳膊,狠狠給了他一個耳光!
“小雜種!你往哪兒竄!你他媽的急著奔喪?!”
這人的污言穢語,引得甄玉都為之側目。
孩子被那一巴掌打得,翻倒在地上,竹籃里的花和泥娃娃滾了一地,就連剛才那錠銀子也掉了出來。
進來那人低頭,一眼就看見了地上的銀子,他眼楮一亮,一腳踩在銀子上!
孩子頓時急了,趕緊用雙手去抱他的腳︰“大爺!您抬抬腳,這是我的銀子……”
“誰他媽是你的銀子!”那人一腳將孩子踹翻,罵罵咧咧道,“這是本大爺我的銀子!你小子是個小偷,剛才故意撞了我,就是想偷我的銀子!”
這下子,客人們面面相覷,大家都在想,這是哪里來這麼個不要臉的無賴?
銀子明明是那位軍爺好心給這孩子,怎麼就成了他的了?!
掌櫃老唐趕緊上前,賠笑道︰“張員外您來了!您快請!哦對了,這銀子確實是這孩子的,是剛才那位軍爺賞給這可憐東西的。”
那位張員外一听,把臉一沉︰“老唐,你也跟我這兒玩起花花腸子來了?!什麼軍爺!這銀子明明就是從我懷里掉出來的!”
甄玉皺起眉,她輕聲問那個過來添茶的伙計高升︰“這人是什麼來頭?”
高升看了那人一眼,彎下腰來,壓低聲音道︰“回公主,這是張鶴來,號稱京師四大財主之一,名頭很大,實際只能算中富,好賭好女人,大部分財產都是不賺錢的農莊,今年京師周邊農莊普遍歉收,估計他的財產要大縮水。但他背後有勢力,張鶴來是戶部尚書邱銘夫人的佷子,藺妃娘娘的表弟,此人平生最大愛好就是仗勢欺人、吃東西不給錢,總是白拿我們酒樓的切片瓜果。”
甄玉忍俊不禁,心想這高升是個人才,三兩句話就把一個人的偽裝給剝得干干淨淨。
……而且這小子貌似還挺記仇,白拿切片瓜果的事都記著。
阮婧听完,故意很響的哦了一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戶部尚書家的看門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