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何況王掌櫃兩口子為人還不錯，顧文軒對此並不詫異。
混到王掌櫃如今這個地步，雖說出于種種緣故，他名下真正屬于他個人的資產並不多，但也足以衣食無憂。
再觀王掌櫃言行舉止，和一般家生子樂意世代為奴，好在大樹底下乘涼的心態又不一樣，那還想要什麼？
既然之前有機會讓其子銷了奴籍在高家族學求學，至今還不曾讓兒子上雲客來學做賬什麼的好子承父業？
無非就是想兒子求個功名了。
他媳婦兒也確實早一步考慮到王掌櫃兒子的求學問題，大忙幫不上，推薦去參加徑山書院入學考試還是可以搭把手的。
當然，能否如願在徑山書院入讀，還要看學問如何，程師伯再偏愛他兩口子，斷沒有無視書院規章制度的道理。
談完此事，不知王掌櫃如今是否已經得知他那位新上任的師兄真實身份，還是或許是宋大夫在場的緣故。
顧文軒倒是不曾听到王掌櫃提起他那位如今實屬青陽縣第一號風雲人物的師兄，即便在接下來的酒桌上也是只字未提。
知明的辦事效率還是很高的，不單很快推出宴席，不消多時，他大哥顧二郎也及時從馬家趕回來了。
不像他的“不善飲酒”，大多數以茶代酒的，等他大哥回來在場，酒桌上的氣氛熱鬧程度又上了一個新台階。
賓主盡歡。
散席之後，時辰是真真不早了。
待宋大夫和王掌櫃各自入住客院安頓下來之後，趁著各回各院的途中還不曾分開，顧文軒趕緊向顧二郎提了三件事。
其一，便是白天長房和四房的鬧劇引起的，顧族長提到的顧老爺子和顧老太接下來養老的問題。
顧文軒不知他大哥在馬家的時候是否已經听說過他大嫂提起小田氏和小方氏干上了，就長話短說地點了句。
除此，其二，是昨晚說好的，按照他列出的那份清單，他大哥從中挑選出來的那些田地莊子鋪子。
至于要買的銀子，這個倒不急，怎麼的總要等明天縣衙開堂以後才能上衙門戶房辦理過戶。
如今只是先挑出目標，接下來還要看各家挑選的時候可有重合的產業，到時還要再作協商才確定付款過戶。
最後有一件事，也是重中之重，他大哥今天是不是已經請好假，是明天可以休息一天，還是後天休息？
“後天。”
顧二郎利索給了一個答案。
其實他也可以挑明天歇一天，只是明日縣衙不是剛好明天開堂麼，看熱鬧合適，卻辦不了什麼正事。
再則，反正縣衙那兩個衙役的空缺眼下並不急于明天填補上，尤其多跑一趟，還不如索性後天再去更為妥當。
“我岳家那兒就大虎哥了，我今晚回來之前听他說他白天來我們家和你說了，說不是他就是二虎哥？
今晚他們兄弟幾個就定下來了，就大虎哥去，我回來的時候我岳母送了一段路就當著我的面給你大嫂好幾張銀票。”
顧文軒正想點頭以示馬大虎白天確實來過，也說過那話，就听他大哥不帶喘口氣地提起岳母塞銀票了。
“放心，不是給你小兩口謝禮，是你大嫂和她爹娘說了你小兩口還想趁這會讓我兩口子買鋪子田地。
我岳母就說不好再讓你小兩口墊上，讓你大嫂先拿著，用多少是多少，有多出來回頭說頭寬松了再還她。
說是這兩千銀子是她老倆口貼己，我大舅子他們幾個都不知，讓你大嫂先幫她兩口子保管好了。”
顧文軒搖頭而笑，“收了？”
“沒。”
“我猜馬大娘這麼一說，你更不會讓大嫂收下，還不如不說大虎哥他們都不知這筆銀子，連大嫂也不收了吧？”
是這個理！
他媳婦可不就怕回頭她娘萬一哪天說漏嘴被她哥嫂佷子誰的听到，是不是二千兩銀子都說不清了。
顧二郎忍俊不禁，伸手拍了下弟弟的肩膀，“就你機靈！咱爹娘那的銀子，你小兩口先墊上，我這兒已經夠數了。”
听他這麼說，顧文軒就不提不夠自己兩口子先墊上好了，總歸等買下來過戶的時候，不夠了，再說好了。
這不是什麼大問題，不管是他大哥好，還是他大嫂也罷，他們兩口子都不是借錢不還的那種人。
倒是，“那單子有沒有在身上？”顧文軒雖說問他大哥的語氣，但手已經伸出去，讓他大哥快掏出來。
站在去往東路院和西路院分叉路口已經有一會兒，考慮到周半夏極有可能等顧文軒回房再就寢。
于是，顧二郎見狀也沒有否認的當即伸手從上身內兜里面掏出折疊成四方塊的宣紙，將之直接拍在顧文軒手心。
“上面都已經標好，記住了，可少不可多。日子還長著，如今能有田府出頭是好事，萬萬不可輕舉妄動。”
要不怎麼說他兄妹三人就沒有智商低的，就之前王掌櫃在酒桌上說了一聲來之前應邀到田府做客，他大哥可不就听出來了。
“你要覺得你這個時候有啥事都找弟妹合計，會讓弟妹勞神的話，凡事更要放在心里再好生琢磨一二了。
萬不可誰多捧你兩下，就把你得意忘形的不知自己是誰了，人貴自知，須知一個小三元還不足以你自傲。
不是我當大哥的愛給你潑冷水，多想想趙大人，他還是真材實料的進士，在權貴人家眼里又有多大份量？”
還官拜工部侍郎了，可你瞅瞅咱爹娘在書信里是咋寫趙大人很重鄉情，很和氣的當天晚上就相見了？
明著是夸，反過來不就是說在你齊師叔他們那些人眼里，趙大人即便是工部侍郎，還不足以令他們另眼相看了。
只是這些話，即便是小廝站的老遠了，還是不好說出口，顧二郎不知他弟弟明白他言外之意了沒有。
只見他這個傻弟弟還在忙不迭點頭的，糟心得很，“你如今是運勢最佳的時候，但，還需繼續修身自律才行。
好多事情，你如今說啥都不合適，就像老爺子他們那頭，你就不能管了，我會看著辦的，好了，快回房歇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