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蘭沒有估計錯,等聿風再度回到新房,已近月上中天,前頭宴席喧鬧許久,直到此時才漸漸散去。
如水月輝傾灑滿地,庭院花樹在紅帳中搖曳,景色朦朧醉人。
夜風徐徐吹過,一群年輕人簇擁著新郎官到了新房門外,聿風好說歹說,許了不少好處才勸住了想要鬧洞房的眾人,將他們哄走。
待他走入新房,喜娘連忙安排剩下的儀式。
千羽已經等得昏昏欲睡,見他走進來,一個激靈又清醒了。
瞧見她那副模樣,聿風心里又是愛憐又是心疼,他湊近她耳畔柔聲低語道︰“困了嗎?再堅持一下,馬上就好。”
清潤磁性的嗓音像是貼著耳膜灌入了耳中,千羽微微一怔,腦袋又清明了些。
喜娘呈上瓠瓜制成的兩半酒具,分別倒上酒,那酒具上端鑿了孔,兩瓣用紅繩連在一起,甚是奇特。
千羽頓覺新奇,她還以為交杯酒就是拿杯子喝呢,居然是拿瓢喝?
“三生有幸握素手,百年修得共白頭,含情脈脈合巹酒,同喜同樂福滿樓!”
兩人在喜娘唱聲中各執一瓢,千羽喝了一口,發現那酒是 甜的,不知是果酒還是米酒,但是卻又泛著一股子難以忽略的苦澀滋味。
她皺了皺眉,正要開口問。
喜娘見她如此表情,連忙道︰“少夫人,這瓠瓜本就是苦的,盛上甜酒,寓意夫妻一心,同甘共苦,要喝完的。”
聿風聞言,側目望著身旁少女,指尖輕顫。
千羽听罷,連忙再度執起瓠瓜,一飲而盡。
聿風見狀,褐眸微微閃著幽光,仰頭喝盡。
喝完合巹酒,兩名喜娘同時上前,各自挑出新郎新娘一縷頭發,用編著七彩絲線的紅繩緊緊纏在了一起。
“交絲盤龍鳳,鏤彩結雲霞,一寸同心縷,百年長命花。”
喜娘念完這句,大婚儀式至此總算是告一段落,眾人領了賞錢說著吉祥話退了出去,房門終于合上,只剩下一對新人。
門外喧鬧嬉笑逐漸遠去,千羽執著扇子問道︰“走了嗎?”
聿風輕笑︰“走了,請夫人卻扇。”
“可以放下來了?”千羽抬了抬手。
見聿風點頭,她終于放下手中喜扇, 地站起身,準備活動下酸痛的腰肢,完全忘記了兩人剛剛才被編在一起的秀發。
頭皮被扯痛,她皺著眉輕呼一聲,聿風連忙起身,扶著她重新坐下,柔聲哄道︰“你別著急。”
“你來試試啊!我脖子都要斷了!”千羽抱怨著,顧不上纏在一起的頭發,抬手就要去扯頭頂花冠。
怕她弄痛自己,聿風連忙道︰“你坐著,我來。”
說著便動手專心致志替她拆除花冠金釵,將那些繁復華麗又十分有分量的頭飾一件件慢慢卸了下來。
末了又細心地將她發髻打散,手指溫柔地穿過秀發,輕輕按摩著頭皮,揉捏著肩頸。
千羽舒服地閉上了眼,喟嘆一聲,感覺自己終于重新活了過來。
“舒服點了嗎?”聿風一邊揉捏一邊問。
“嗯,好多了,這大婚真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千羽閉眼享受了一會兒,又連忙伸手拉著聿風坐下,“別按了,你也歇會兒吧,忙了一天了。”
他一大清早又是接親又是騎馬游行,還應酬了一晚上賓客,並不比她輕松多少。
“我不累。”聿風輕聲道,不但不累,他還樂在其中。
就是這婚禮過程歷時太久了些,他等了一整天總算是等來了洞房花燭夜,終于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終于可以好好看看她。
還沒等聿風多看幾眼,千羽突然又站了起來。
“不行,我得把這個脫了!”
聿風連忙緊跟著起身,只見她二話不說就開始動手扒自己衣服。
俊臉爬上一絲紅雲,眼見她已經跟繁瑣的喜服奮斗起來,他清了清嗓子,溫和道︰“我幫你。”
縴長手指靈活地挑開喜服暗扣,一層層將那如花般的嫁衣剝了下來,轉眼間千羽全身上下就只剩下了貼身里衣。
大紅色里衣熱烈如火,映著雪肌美顏,襯得少女唇紅齒白,千嬌百媚。
“舒服了!”千羽活動著手腳感嘆著,抬頭見聿風站著沒動,疑惑問道︰“你不脫嗎?”
新郎喜服雖然沒有新娘這般繁瑣,但看起來也十分復雜,光那腰間飾物估計就得有好幾斤重了。
聿風頓了頓,嗓音微微低啞,開口應道︰“脫。”
待兩人都只剩下大紅里衣,面對面坐在滿是各種干果的喜床上時,千羽又開始對付起被喜娘綁在一塊兒的頭發。
“她這到底怎麼綁的啊?根本就拆不開!”
七彩絲線纏成了龍鳳花結,青絲從中穿插而過,紅綢帶緊緊縛在發尾上,她連從哪兒下手都沒找著。
“綁成這樣就沒打算讓人拆開吧?”她皺眉抱怨著。
其實她無意中說對了,合髻之後根本就不是用來拆開的,而是新婚夫婦度過洞房花燭夜之後,用金剪刀將兩人發絲絞下,封入香囊荷包中永久保存,留作紀念的。
所以喜娘才會用如此繁復華麗又根本拆不開的手法將兩段青絲綁上。
“先別管它了。”聿風輕輕拉住千羽的手指,阻止她繼續搞破壞。
他細細摩挲著掌中縴指,柔聲道,“夫人今日累壞了,不如……早點歇息?”
千羽上下打量他一番,目露懷疑道︰“你在說什麼?”
想了想又連忙道︰“現在大婚都結束了,你的心願也達成了,那我們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聿風眸光微沉,沉默片刻,嗓音突然低啞︰“還沒有。”
“還沒有?”千羽不解,“所有儀式不是都結束了嗎?還有什麼?”
她說到這里突然頓住了,腦袋中靈光一轉反應過來,嬌俏小臉驀地紅了。
她撲上前一把掐住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