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勞頓,千羽總算是睡了一個好覺,大清早醒過來,鈞九戰已經等在門外。
看他臉上掛著的那兩個黑眼圈,千羽吐槽︰“我說你該不會是一夜沒睡吧?”
鈞九戰撓撓頭︰“近人情怯,我這不是緊張嘛!”
“你自己爺爺你緊張個啥?”
“當年反對得最厲害的就數我爺爺了,雖然樂綾姑姑說他口風有所松動,但是……”
鈞九戰心中惴惴,所以才要拉上千羽一起,畢竟她這麼招長輩喜歡,說不定爺爺也會喜歡呢!
希望到時候老人家能看在她的面子上,放自己一馬。
兩人邊說邊走出岳王府,乘上馬車一路朝南,向著都城中心駛去。
鈞九戰身份尊貴,是被允許在皇城中縱馬駕車的,馬車自皇城北門駛入,一路到了內庭。
鈞岳貴為中域帝國四聖之一,又是當今皇帝陛下親叔叔,自然常年生活在皇宮中,接受供養。
千羽跳下馬車,環視一周。
中域皇宮不似𡟙東那般仙闕縹緲,層樓高起,宮中建築大多為圓柱形,兩到三層。
中軸對稱,結構嚴謹,古雅明快。
牆體為橘紅色,屋頂呈現向上的坡度,蓋著碧綠琉璃瓦,最上頭立著穹廬金頂。
有鈞九戰在,兩人一路暢通無阻,走過一座座宮殿,穿過一道道拱門,終于停在一座院落前。
院子不算太大,卻很干淨整潔,每一處都歸置妥當,亭台桌椅,池塘樹蔭,簡單大氣。
兩人走上前,亭中一高大男子負手而立,寬闊背脊挺得筆直。
听到門口動靜,他背著手緩緩轉過身,直直朝鈞九戰望過來。
那是一位年約五十的中年男子,一身藏藍衣袍,身形高挺,肩膀寬闊,腰圍精壯,頭發灰白,一絲不苟束在腦後。
斑白的胡須在頜下迎風飄揚,兩只眼楮炯炯有神,閃著威嚴光芒。
面上雖不十分蒼老,神態卻透著看淡世事的滄桑。
鈞九戰驀地停住腳步,整個人定在原地,他的臉上有激動,有膽怯,還有些無以言表的真摯情感,眼眶霎時就紅了。
看來這位就是中域四聖之一——刀狂鈞岳。
千羽停在鈞九戰身後兩步,看著一老一少沉默對峙,誰也沒先開口。
一陣爽朗笑聲忽然傳來,又一名白衣男子走了過來,看起來比鈞岳要年輕些。
他手里端著副棋盤,邁著矯健步伐,衣袂飄然。
面孔上有些歷經歲月風霜的細紋,皮膚卻很白皙,此時正泛著一抹紅光,顯得神采奕奕,樣貌不俗,令人肅然起敬。
“喲,小戰戰回來啦!這都多少年沒見了?”
他聲音溫和,溫文爾雅,走到鈞九戰身邊,又回頭沖鈞岳嗔怪道︰“老狂啊,拿什麼翹啊?你寶貝孫子回來啦!”
鈞九戰規規矩矩行了個禮︰“白爺爺。”
“哎,乖,回來就好,老狂可想你了!天天在我耳邊念叨你,我這耳朵都快……”
他話還沒說完,一股罡風驟然刮到,千羽甚至都沒看清亭中男子是什麼時候動的。
白衣男子下意識讓到一邊,鈞岳瞬間攻至鈞九戰面前!
鈞九戰閃身疾退,大喊道︰“爺爺饒命!”說完便開始滿院子上竄下跳。
千羽退到另一邊,正好和那白衣男子站在一處。
白衣男子瞅了她一眼,雙眸中浮起一絲贊賞︰“不錯嘛,小朋友。”
千羽冷著臉沖他點了點頭︰“多謝前輩夸獎。”
她這副冷言冷臉的樣子倒是激起白衣男子幾分興趣,不由多看了兩眼。
正好此時鈞岳揮出一道勁風,眼看兩人就要被余波掃到,白衣男子單手托著棋盤,一把扣住千羽手腕,閃身一避。
只一息之間,兩人便已經到了涼亭中。
千羽暗自心驚,好可怕的速度,她甚至還沒來得及反應!
這白衣男子莫不就是傳說中的中域四聖之一——劍仙白珩?
千羽默默觀察片刻,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有如此身手,又有此等姿容風骨,再加上他看起來跟鈞岳很是熟稔,絕對不會錯了!
感受到千羽探究的視線,白珩笑道︰“小友不必害怕,老狂是這樣的,打是親罵是愛,他對孫子的表達方式一向如此。”
害怕?她什麼時候害怕了?千羽撇撇嘴,回頭看著院中雞飛狗跳的祖孫倆。
不過轉眼工夫,鈞九戰已經挨了不少下,臉上原本就有傷,現下更是傷上加傷。
她搖了搖頭,這鈞九捷果然是她爺爺帶大的啊,祖孫倆簡直如出一轍,都是見面先動手打個招呼的主兒!
鈞九戰開始還邊跑邊躲,口中只敢求饒,不敢求救。被揍了十幾下之後終于受不住了,一邊狂奔一邊鬼哭狼嚎。
“爺爺別打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救命啊千羽!救我啊!”
千羽翻了個白眼,開玩笑,那是刀狂鈞岳唉,讓她去救?帝國四聖個個都是六階強者,甚至傳言他們早已達到六階巔峰,不日便可突破。
鈞岳老爺子若是動真格的,鈞九戰還能這麼活蹦亂跳?
不過就是爺孫倆的小情趣罷了,千羽並不打算插手。
他趁鈞九戰看過來的當口遞了個“你自求多福”的眼神過去,然後抱著雙臂開始看戲。
鈞九戰見她當真見死不救,立馬開始翻舊賬︰“兄弟你不能這樣對我啊!你說過我是你的人啊!你說了要罩著我的啊!”
千羽額上青筋直跳,恨不得撕了他那張嘴!
整個院子里都是鈞九戰歇斯底里的哀嚎聲︰“枉我對你推心置腹、肝膽相照、一片真情!你的原則呢?你的底線呢?你的良知呢?你的……啊!”
耍嘴皮子的家伙被狂猛氣勁拍翻在地,鈞岳提拳又上!鈞九戰破罐子破摔閉上雙眼,抱住了頭。
然而預想之中的疼痛卻並沒有到來,鈞九戰心中一怔,睜開眼楮偷偷看過去,只見一襲黑衣擋在自己面前。
那背影並不高大,此時看來卻異常有安全感。
“千羽!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的!好兄弟你……”
“閉嘴!”千羽咬牙切齒,“你很吵。”
絳霄神劍織成一道菱形光幕,擋住了鈞岳的拳頭。
白珩坐在亭中,漫不經心望過來一眼,雙眸中閃過一絲精芒,又低頭繼續擺棋盤。
“哪里來的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敢在本尊面前動武?”鈞岳沉著臉開口,聲音低沉渾厚,中氣十足。
千羽眉心微微動了動,不靠武器徒手接下六階強者一擊?不可能的!她又不傻,況且她可不像鈞九戰那麼皮糙肉厚!
雖然她知道鈞岳並沒有使出幾分力,但不代表她想白白挨打。
鈞岳雙目一瞪,一股勢壓立刻將眼前少年推了出去。
千羽凌空一翻,雙腳落地,卻被沖擊余波逼得滑退數丈。
凝氣穩住身形,她起抬頭,一雙黑眸寒光熠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