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羽深深震驚，這母女倆怎麼一樣直接？
她想到了前幾天，那群在北街追得她落荒而逃的女子，看來這𡟙東國上至王族貴女，下至尋常民女，個個都是熱情奔放啊！
𡟙東王又立馬許出一堆好處，千羽還沒開口回答，一名女性官員起身出列，朝上首躬身行了個禮。
“陛下，這不合適？”
槿嬈拍案而起，嬌叱道︰“哪里不合適？”
“今年，華冑盛會前三名都會被送入拓蒼境接受遴選，若被選中，即可成為長公主夫婿候選人。”
槿嬈睜大眼︰“前三名？往年不是只有第一名嗎？這件事我怎麼不知道？”
她說著轉向𡟙東女王︰“母君，為什麼是前三？您怎麼沒告訴兒臣？”
𡟙東女王不緊不慢答道︰“若他肯與你成婚，就不用入拓蒼境，讓第四名去就好了。”
千羽听到這兒眉頭擰起，什麼叫“若被選中即可成為長公主夫婿候選人”？這是本來就決定好的事情嗎？這和原先說好的不一樣啊！
贏了不是獎勵神獸嗎？怎麼現在又變成娶公主了？那她這些日子一頭勁打什麼比賽？這不是詐騙嗎？
她轉頭瞄了一眼聿風，發現對方正陰沉著臉，眼底眸光意味不明。
“三殿下還是不要破壞規矩，免得遭人口舌。”那名官員勸道。
“反正只要送三個人進去就行了，送誰不是一樣？”槿嬈心中一急，脫口而出
𡟙東王轉頭看著這個急火攻心的女兒，臉色一沉︰“槿嬈。”
“母君，兒臣只是想要追求自己的幸福！”槿嬈指著西側首座，疾聲道，“這位按慣例送去拓蒼境就好了！”
她說著又一揮手︰“大不了把他們幾個都送進去！”
被點名那位冠軍面色欣喜，看樣子他並不意外，似是事先就知道這件事情。
槿嬈盯著千羽，大聲道︰“我要的是言千羽！”
千羽皺了皺眉，非常不喜這種被當做所有物的言論，她揚聲打斷槿嬈︰“承蒙三殿下錯愛，在下並無娶妻婚配之意。”
此言一出，聿風手中酒杯一松，牢牢盯著千羽側影。
槿嬈一瞬間驚惶無比，她顧不得禮儀，大步跑下高台，沖到千羽跟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千羽哥哥，你先答應好不好？”她又小聲地加了一句，“求你了。”
少女神色淒然，似是極為擔心憂慮。
這時，東側席位上，另一名少女站起來嬌聲道︰“既然三妹妹都開口挑人了，那麼我也要挑一個。”
𡟙東王皺了皺眉，面色不悅︰“你跟著湊什麼熱鬧？”
“兒臣也想追求幸福啊！兒臣跟槿嬈妹妹各挑一個，今年就讓第一第四第五名去不就好了？”槿姒不以為意。
德胤親王沉聲警告︰“槿姒，不得胡鬧。”
槿姒又辯駁道︰“兒臣沒胡鬧啊，兒臣比槿嬈妹妹還大兩歲，早就到了婚娶之齡，為何妹妹有權追求幸福，兒臣卻不能？母君，您這是要偏心妹妹嗎？”
𡟙東王無奈道︰“那你說，在場青年才俊，你看中誰了。”
槿姒揚手朝面前一指︰“兒臣要他。”
千羽順勢看過去，正對上一雙神情專注的淺褐色眼眸。
槿姒走到聿風桌案前，大膽又直接地問道︰“封玉公子，本公主心悅你，不知你可願與本公主成婚？”
聿風依然坐著，沒有起身，連眼神都沒有施舍一個，開口聲音毫無溫度︰“不願。”
槿姒驚住，她沒想到這人居然會拒絕她堂堂一個公主！還拒絕得如此不客氣！
“本公主看上你是你的福分，你怎的如此不知好歹？本公主再問你一遍！你……”
不等他再問出口，聿風直接一句話堵死︰“不願，不娶，沒興趣。”
“你！”
“好了，槿姒！”德胤親王突然起身，喝止了槿姒。
他臉色很不好看，眉宇陰沉︰“既然封公子不願意娶小女，那就直接入拓蒼境吧！”
他說完轉向𡟙東王，微微躬身詢問︰“陛下以為如何？”
𡟙東王思索片刻，道︰“那就這麼辦吧。”
說這句話時，千羽分明看見她雙目中閃過一絲悲憫，心頭更加疑雲重重。
這拓蒼境是個什麼東西？她心中思緒疾轉，試圖把眼前狀況理清。
听到𡟙東王如此說，槿嬈顯得更加焦急，她又扯了扯千羽衣袖，泫然欲泣地瞧著她。
“那麼，言公子。”𡟙東王又朝千羽看了過來，“你考慮得如何？可願與小女槿嬈結秦晉之好？”
千羽看著眼前心急如焚的少女，又回頭看了看目瞪口呆，搞不清楚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的宋無傾，最後目光定格在面無表情的聿風臉上。
而後她直視大殿前方，昂首揚聲道︰“回陛下，不願。”
這一瞬間，聿風眼底漾起了熱烈的光。
整個大殿陷入沉寂，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出，一時間殿中安靜地落針可聞。
半晌，𡟙東王點了點頭，臉上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好，很好，看來這一屆年輕人都很有骨氣啊！”
她盯著千羽，目光灼灼，眼底似冒起一層火焰，“那便一起送去拓蒼境吧！”
“母君！”槿嬈似乎是終于反應了過來。
她轉身撲通一聲跪倒在𡟙東王面前，大聲呼喊︰“您答應過兒臣的！母君！您答應過……”
“孤是說過，若他願意娶你！可你看看，他現在願意嗎？”𡟙東王打斷她，聲音壓著火。
槿嬈轉身拉住千羽衣角，懇求道︰“千羽哥哥，求你，快答應吧！”
她眼中已經蓄起了淚，滿臉淒楚，十分惹人心疼。
𡟙東王等了片刻，見千羽依舊不松口，怒喝道︰“夠了！槿嬈，不要失了我𡟙東王室的顏面！”
槿嬈一驚，知道再說什麼也沒用，頹然癱坐在大殿地面上，一臉惶然。
“來人。”德胤親王見狀揚聲喚道，“送三位公子去無妄殿。”
……
夏夜，隱隱有些燥熱。
宮檐翹角在黑夜中沉默矗立，橘紅色提燈照亮石階。
宮廷幽深，望不見邊際，不知藏著什麼秘密。
夜，無星無月，無妄殿內沒有燈燭，殿外回廊上，一盞宮燈散發著微薄熒光。
夜色深沉，微光照著殿門一角，朱紅殿門十分厚重，隨著吱呀聲響，緩緩開啟。
宮人們立在兩側，德胤親王廣袖一甩，示意門內，語調平靜，毫無感情︰“三位，請吧。”
那位冠軍滿臉期待，來的路上千羽已經知曉，此人姓許，名羨林。
許羨林立刻抬腿跨入殿門，看樣子頗有些迫不及待。
千羽和聿風對視一眼，也跟了進去。
大門在三人身後緩緩閉合，發出低沉聲響，最後一絲光亮慢慢消失，直至完全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