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鯉帶著鄭連以出任務的名義落跑。
等到走出老遠,再也感覺不到背後的視線,她騎在馬上這才松了口氣。
就這樣被介紹給義兄家人什麼的,實在太突然了啊。
她捧著發燙的臉,少見的露出了羞澀女兒家的模樣。
鄭連一臉菜色的趴在馬背上。
他暈船,本想著到了地方好生休息一晚,未曾料到就被拽上了馬背出任務。
他現在看見地面都發暈。
心說,你們玩情趣,能不能不要牽扯上無辜路人。
趙鯉拽著韁繩,把身下從江南道千戶所借來的那匹馬的鬃毛揉得一團亂。
許久,她才深吸了一口氣︰“走了鄭連。”
她喊話沒有得到回應。
扭頭一看,在她發呆的時間里,鄭連牽著馬去了一棵大樹下買橘子。
“橘子甜嗎?”鄭連問。
看他身上魚服,賣橘子的老翁有些忐忑,誠懇的說了實話︰“不甜,酸得很!”
鄭連卻是一喜︰“酸得好,就要酸的。”
說完掏錢買了幾個,兜在衣裳下擺。
然後蹲在河岸邊,連著皮啃了一個。
趙鯉看著都牙酸。
想著自己確實有點不厚道,便靠在橋邊的欄桿上,等他緩口氣,找個茶樓坐坐吃點東西再出發。
買橘子的老翁,第一次見人帶皮吃橘子的。
本來想收拾攤子開溜,現在卻是候在一邊,看鄭連連啃四個酸橘。
這老頭也是個妙人,沖鄭連豎大拇指夸道︰“北邊來的官爺,就是厲害。”
趙鯉和鄭連的口音都是北地口音,故有此一說。
趙鯉看他並不像是盛京百姓那樣,對靖寧衛畏之如虎,便跟他搭話︰“老丈,這附近可有什麼特色吃食?”
听她問起,又看她生得好,賣橘子的老翁頓時來了興致。
“咱江南好地方,要說特色那太多了。”
“惠泉水潑桐山廟後茶,燒蘭溪豬,煮太倉筍,食松江米。”
“螃蟹燒鴨,樣樣肥美。”
老翁顯然平常賣柑橘,練就了一張巧嘴,嘴皮子利索得比起說書人絲毫不差。
儉素的豐典的,從他口中說出來,就是一個糖纏都少見得很。
趙鯉全當脫口秀听了。
賣橘老翁見她听得認真,更加來勁。
連有人來買橘子都沒留意。
直到買橘子的喊了兩聲,他才停下。
“姑娘,你等會,等會接著嘮!”
他已經上頭到,忘記趙鯉什麼身份。
來買橘子的,是兩個縣衙的差人。
走得口感舌燥,看見賣橘子的,就來買兩個。
兩人說著話,也沒注意旁邊站著什麼人。
大景差人吃拿卡要是人人必備基礎技能。
沒等老翁稱橘子,其中一人撿起一個,剝開來就往嘴里送。
頓時酸得齜牙咧嘴︰“哎喲,真他娘的酸!”
另一人跟鄭連一樣,也不嫌酸,正想吃酸的解渴,也撿了一個剝開塞了大半進嘴里︰“酸點解渴,這大熱天的。”
說著抱怨起來︰“你我弟兄二人也是倒霉透頂,攤上這麼個差事。”
說起差事,兩人同時嘆氣。
“你說,咱兩要不要去廟里請人瞧瞧啊?”
先前那黑膚差役吐了橘子核,小聲道。
他這話,讓在場諸人都豎起耳朵。
不說本身就有點八卦在身上的賣橘老翁,連趙鯉也微微側了側頭。
“請人瞧,請人瞧。”面相稍老一些的那個晦氣的啐了一口,“那不得花錢啊?你出錢還是我出?”
一提起錢,兩人頓時不再說話。
打破沉默的,是賣橘子的老翁︰“二位,再吃兩個解渴,細說說,怎麼了?”
為了听八卦,他是橘子也不賣了直接白送,還一邊夸口道︰“老漢我走街串巷,也算見過世面,二位說說,說不得我能給二位出出主意。”
兩個差役拿了橘子,又听他這樣說,兩人都是眼楮一亮。
“老丈,您听說過魚沼橋那事嗎?”
面相稍老一些的差役,壓低了聲音。
幾人就這樣湊在陰涼的大樹下 說起話來。
“魚沼橋?”賣橘子的老翁可稱城中百事通,一提頓時就想起來了。
“可是前幾日,魚沼橋上,莫名出現的那個會動的影子?”
他一捻胡須,想起來這事的同時,露出些害怕神色。
“沒錯!”見他知道,不管能不能解決吧,兩個差役找到了訴苦的渠道,頓時倒起苦水。
“自從八日前,有個女人死在魚沼橋上,死的那個地方就留下了一個黑色人印子。”
“不管是用水刷還是洗,那印子都洗不掉。”
“日曬雨淋的,不但不見散,顏色反而越來越深。”
皮膚有點黑那個差役打了個寒顫︰“而且……那黑影還一日日朝前爬。”
“前幾日才在橋尾,今日已經爬到了橋頭。”
“半個身子都下了橋。”
說道此時,天上的光線都配合的暗了下去。
三人齊齊打了個哆嗦。
賣橘老翁感同身受道︰“怎麼會不知?”
“老漢我以前賣橘子天天從那橋上過,現在都繞著走。”
“也不知那影子,究竟想要往哪里爬。”
“人言道,冤影必有奇冤,那女子的死,是不是有些蹊蹺啊?”
“嗨,咱們去查了!”一說這個,兩差役就舌根發苦。
魚沼橋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原本熱鬧的街市,近幾日鬼都能打死活人。
上官就點了他們兩個倒霉蛋解決。
一連查了幾日,都沒有半點進展。
“那女人本身就有癆病,藥吃不起,沒多久活頭。”
“尸身驗過,就是病痛而死的。”
賣橘老翁思索了一下︰“那會不會是心里面有什麼牽掛不肯走啊?”
兩個差人,這才一愣。
“老丈說得有道理!”
他們好像是尋到了什麼突破口,兩人都浮出一絲喜色︰“我們這就去查查,若是真有什麼牽掛……”
“若是真有什麼牽掛,就替她完成了,然後以雄雞血寫成文書,到魚沼橋頭那黑影上燒了,影子自然就散了。”
一個聲音突然插嘴提點道。
八卦得正投入的三人,齊齊一扭頭,就看見趙鯉站在橋邊,身邊跟著一匹老馬。
而鄭連啃了全部酸橘,正在那朝水里吐唾沫。
看他們一臉呆相的看來,趙鯉到底不放心,便道︰“算了,我跟你們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