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後,封陽從那個叫冬青的小丫頭口中知道了事情緣由。
往後偶爾再看見小姑娘時,他便只是遠遠的望著對方,再也不曾主動靠近了。
任由往昔思緒從腦海中陸續閃現,封陽拿著筷子挑起長壽面的一端,認真仔細地吃起來。
這碗面只有他半個巴掌大小,做的簡單不失精巧,但他仍舊吃的很慢,不讓這根完整的面條從中間斷掉。
最後將煎蛋和菜肉一同咽入腹中,連一丁點湯汁都不剩下。
封陽把干淨的空碗放下,朝雲苓豎起一個大拇指︰“滋味上佳,比起名家手藝也有之過而無不及。”
那是一種很溫馨的家常味道,讓他回憶起年幼時小姨做的那碗長壽面,也是相似的滋味,令人懷念。
說完,他調笑了一句,“可比阿纓的手藝好多了。”
衛纓似是想起了什麼,鬧了個大紅臉︰“人各有長處短處,我本就廚藝不精,大哥拿太子妃來與我比較,這不是欺負人。”
在軍營里的時候,石頭曾這樣吐槽過衛纓的廚藝。
如果人分英杰和廢柴,那衛纓就是廚子里的廢柴之王,扔進灶坑里當柴禾燒都會被灶台嫌棄的那種。
封陽笑了笑,而後把視線轉向雲苓,好奇地問道︰“我听說,吃蛋糕之前,須得先點蠟許願?”
“沒錯,可以許三個願望哦,不過不要說出來,否則就不靈了。”
雲苓一邊說著,把蛋糕推到桌子中間,象征性地點了一支細細的紅蠟燭。
封陽點點頭,目光落在蛋糕之上,卻忽然愣住了。
只見那香甜的奶油上,用不知名的紅色醬料寫著幾個大字——祝咩咩生辰快𧫴L br />
他的心髒悄然漏掉一拍,眼睫顫動了幾下,面上神情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動,一時說不出話來,只是猛然抬頭看向雲苓。
在眸光無聲的詢問中,雲苓對封陽笑著點頭示意。
其實她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對封陽說想起了年少時的一切,畢竟那不是她的經歷和記憶。
想了想,她最後還是決定借由這個蛋糕來告訴對方︰他在這副身體的記憶和生命中留下的痕跡,從未被抹去。
彼此間什麼都沒有說,但又好像千言萬語都訴盡了。
封陽不知該如何描述此刻的心情。
就好像一個孩子在年幼時曾擁有過一個心愛的玩具,某天這個玩具不慎丟失,他傷心過哭泣過,但也清楚玩具也再找不回來了,只能抱著遺憾告別童年。
直到長大後的某一天,他忽然發現那個玩具就安靜地放在儲物匣里。
這種宛若珍寶失而復得的驚喜,任何話語都不足以描述。
封陽怔然地凝望雲苓片刻,隨後默契地露出一抹會意的笑容,然後閉上眼楮開始許願。
蕭壁城在旁邊面色如常地看著這一幕,努力讓自己的眉頭不皺起來。
要不是知道封陽和雲苓原身之間的淵源,就沖著對方剛才的異樣和眼神,連他都要懷疑這人是不是心里有別的想法了。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不生氣不在意,作為正宮,就得拿出正宮該有的氣勢和肚量來!
衛纓安靜地坐在旁邊,目光在封陽和雲苓之間來回轉了幾圈,而後輕輕垂下眼眸,藏起了其中的失落。
這三個願望里,她想一定會有和太子妃相關的東西。
只是不知道,她是否也一樣幸運,能夠得到他一份記掛呢?
很快,蛋糕被切分成幾塊。
衛纓得到屬于她的那塊時,抬起頭後又是笑顏如初,看不出任何異樣。
“大哥,祝你心想事成。”
封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但願如此。”
一場生辰宴終于結束,月亮已經爬上了雲層,該回宮了。
作別了莊老先生後,封陽將雲苓夫妻二人送到了府外,溫聲道︰“我護送你們到皇城門口,石頭,你送阿纓回府。”
雲苓下意識看了眼他腰間的匕首,似有話想說,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出于禮節,他定然是要以太子夫婦為重的,衛纓很識趣地行禮作別,目送著雲苓等人的車輿消失在視線中後,才上了石頭的馬車。
行駛在夜色中,衛纓這才掀起簾子,沉聲問道︰“石頭,大哥今日在封家發生了什麼事?”
她早就察覺到兩邊氣氛不對了,礙于封陽的生辰宴,才沒有多加追問。
石頭早跟衛纓是親兄弟般的關系,當下也沒有瞞她,事無巨細地將來龍去脈交代了一遍。
衛纓甚是吃驚︰“血脈竟然還有這等驚奇之說?”
石頭激動地道︰“是啊!咱們尋常老百姓哪里懂得這些東西啊,這次多虧了太子妃出馬,要不是她的話,尋常人活一輩子也不會知道其中緣由,將軍更是還要被懷疑揣測一輩子呢!”
衛纓平復震驚之余,也不住感嘆︰“是啊……好在真相水落石出,大哥從此不會再受委屈,莊夫人也沉冤得雪了。”
“這下可是狠狠打了封家人的臉,早看不慣他們這群不仁不義的家伙了,呃……當然了,將軍除外!”
石頭的語氣激動又興奮,然衛纓卻沒再說話。
替封陽高興之余,她听說封陽為了拿回匕首,不惜主動和封家人斷絕關系,心里又像是空了一塊。
衛纓有些煩躁地把發髻撓成半個雞窩,總感覺哪哪兒都不舒坦。
石頭仍舊喋喋不休,“哦對了,陛下頒布了詔書,將軍下半年就要去襄州城駐守了,可謂前途無量,到時候我跟著將軍也能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啦!”
“倒是阿纓你……唉,你說你怎麼不是個男人呢,這樣咱們兄弟幾個就一塊兒去襄州城了,不過襄州太危險,你留在京城過安穩的日子也好。”
“哦對了,沈拓的情況如何了,阿纓你見過對方了嗎?你要是能得償所願,與沈拓修成正果,想來將軍心里也會覺得安慰。”
衛纓回過神來,苦笑一聲︰“我還沒有去沈家拜訪。”
“啊?為什麼?”石頭疑惑地轉頭看她。
衛纓嘆了口氣︰“因為拓哥已經娶妻生子了。”
她回到家中之後,本打算第二天就去拜訪沈家,查看沈拓的情況。
結果家人卻告訴她,沈拓娶了妻子,還有個幾歲大的兒子,便暫時沒有貿然前去打攪,否則自己這樣的身份突然出現在那姑娘面前,也太尷尬了。
衛纓想,她跟沈拓終究是有緣無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