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宓一頓,垂眸,“奴婢該問什麼?”
“你就不為他求情?”
話一出口,溫宓感覺他的氣息冷了下來。
抿了抿嘴,如實道︰“他畢竟有恩于我,論私心,我自然不想他死。可于國而言他是逆臣,孰輕孰重,我分得清。”
他緩緩抬手,按住了她的。
“只是恩情而已?”
“恩情而已。”
他忽而笑了,用力拽住她的胳膊,將她扯入懷中。
四目相對,曖昧叢生。
“朕以為你要為他死諫。”
“陛下高看我了。”溫宓掙脫他的手,卻沒能掙開他的懷抱。
“…”她止住動作,抬頭,眼中晃漾粼粼水色,“奴婢不過罪臣之妻,哪里值得陛下青眼?”
“罪臣之妻,何必稱奴?”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點了點她的心口。
“這里,”他垂睫,“可藏了人?”
溫宓頓了一下,手掌微攏按住胸膛,“無人。”
“當真無人?”他步步緊逼,炯炯目光膠著般鎖住她。
“奴…妾身惶恐。您是天子,想要什麼不能得到?”溫宓的心忽然被燙了一下,頗為狼狽地躲開他的逼視。
可意外的是,弘雋竟然放開了她。
準確的說,是推開了她。
她軟綿綿倒在他腳下。
他說︰“朕自幼頗通世故,人心莫測,朕卻能一眼看透。你心中分明有人,卻誆朕說沒有,溫宓啊溫宓,你死千百次也不足惜。”
“!”如此重話落在溫宓耳中,無異于催命之鐘。
她細眉輕蹙,緩緩伏上他的膝頭,聲音如柔霧,彌漫著濕漉漉的委屈︰
“陛下只管要妾身這顆心,卻不理會它疼是不疼,好不講理。”
他明顯一僵。
嬌軟的身,輕輕貼上他,怎不讓人心生悸動。
“你…”他嗓音啞了些。
溫宓眸光微閃,繼續柔聲道︰
“冥冥之中,妾身早與陛下糾纏在一起。我身陷腌 地,有人救我于水火,體貼照料十日,並將我送回高府。那人是陛下,對麼?”
“…”弘雋漆黑的瞳孔仿佛能將人吸進去,不疾不徐地撫摸著她的發,啟唇,“朕若說是,你當如何?”
“妾身無以為報,只好每日抄經頌佛,祈求陛下龍體康健。”
“…”就這樣?
他揮手,“你先退下。”
溫宓晃了晃他的衣袖,“妾身願赴湯蹈火,只願陛下不再疑心。”
“退下!”他語氣加重,陰沉不定。
溫宓深吸一口氣,起身退出去。
方才她已對他示好,他卻還是這副晦氣樣子,自己哪里招惹過他,要被拘在宮里受這氣。
這也不行,那也不好,究竟要她如何做才滿意?
再過不久就是秋狩節,溫宓特意托人去 場打听過,東西南三個方位都可以走,唯獨北面有處陡崖。
這是帶走男主的大好機會。
只是…他對她並無情誼,如何願意陪她去死呢?
溫宓陷入了小小的苦惱。
弘雋的弱點是什麼?
——太後。
她頓時想出一個可行之策。
只是她千算萬算都沒有算到中間的差池。
一封立後聖旨。
一紙詔書曉諭六宮,立木貴人芸善為後,入主中宮。
這自然是天大的喜事,可溫宓卻一點也笑不出來。
她望著丫鬟送來的點心,脊背陣陣發冷。
這里面,竟然被下了足量的蒙汗藥。
方才來送點心的,是芸善的貼身丫鬟念珠。
芸善與她素來不睦,其後更有三鳳之說,若由她把控大權,只怕不會放過自己。
且因為帝後大婚事宜,秋狩節只能推遲,帶走男主之日遙遙無期。
還是早些避一避風頭為好。
溫宓心焦。
以致在御前如履薄冰。
“叩,叩。”
男人敲了敲御案。
“放下筆墨。”
溫宓一顫,的梅花瞬間枯萎。
她連忙收好畫軸,福身謝罪,“妾身失態。”
“無妨。”他起身走近,瞟了一眼,隨口道,“不過央你作幅紅梅圖,你竟出了六回神。”
說著,他抬起暈墨的畫,意味不明,“可有心事?”
溫宓輕嘆,柔柔拂過一朵紅梅,指尖頃刻被染成淺淡的紅粉色。
她望著指尖低低道︰“陛下你瞧,玉妃尚且泣淚。”
他蹙眉,冷著臉將畫軸扔至一旁,啪嗒一聲。
“墨痕未干耳。”
溫宓勉強一笑,“我倒忘了,謝陛下提點。”
“妾身告退。”
“站住。”他喚住她,大步走近。溫宓能感受到他灼熱的逼視。
“溫宓,你究竟想要什麼?”她听見他這麼問。
溫宓轉身,對上他深邃的眼,輕聲反問︰“陛下能給我什麼?”
他濃眉緊蹙,“朕乃天下之主,無所不有。”
“既如此,陛下何不放妾身離去?”
弘雋沉默了下來,片刻後撥了一下佛珠,聲音不冷不淡,“宮中錦衣玉食,卿可安心棲身。”
溫宓語氣晦澀︰“可是陛下,妾在宮中並無歡顏,小小女子,如何敵得過世人口舌?”
“世人口舌…”弘雋念了一遍,恍然似問道,“卿不悅,是為立後一事?”
溫宓暗道自作多情。
“陛下多慮了。”
“多慮?”
弘雋一步一步逼近她,挺拔的身軀極具壓迫,讓她有種強烈的窒息感。
“朕從不多慮。”
“陛下!”溫宓步步退讓,迫不得已抬手抵住他的胸膛,防止他再靠近。
她深吸口氣,“中宮已立,陛下不明不白地留一個罪臣之妻在身邊,豈不遭人話柄?”
“你貿然與朕置氣,除立後之事,還為何故?”
“若陛下放我出宮,便不會有人再與你置氣!”
弘雋冷著臉轉身,一字一頓︰“朕不準。”
溫宓看著他的背影無奈。
果然,又陷入了死循環。
這回她是真真切切地想離開,哪怕只是暫時離開一會兒。
先避過這陣風頭。
可弘雋不準,難道她就要坐以待斃,等著芸善再來對付她嗎?
照弘雋的態度來看,他未必會護住自己。
溫宓心一橫,索性求到了太後面前,將芸善投藥之事委婉告知。
太後听罷嘆了一聲,說︰“宓丫頭,莫與她見識了,她是皇後啊。”
她用一種令人猜不透的眼神看著溫宓。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