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彥依稀記得96表演系的這些學生里面，就梅婷一個人提前退學去拍戲了。
現在梅婷沒有去拍戲，章子怡倒是先被陳凱歌找到，不知道這事是不是也改變了。
幾人聊了一會兒，周彥親自帶陳凱歌跟章子怡去他們專門用來試鏡的房間。
到了房間之後，周彥問道，“你就讓她這樣試鏡麼？要不要換衣服化妝？”
陳凱歌搓了搓手，說道，“換衣服帶妝肯定是好的，就是不知道你這邊方不方便……”
周彥翻了個白眼，“化妝都還行，但是衣服很難弄，我們這邊可沒有那個時代的戲服……倒是有幾件清朝的。”
那些清朝的衣服還是《太極宗師》留下來的，現在都放在電視劇部的服裝保管車間。
“那就不換衣服了，找洪管頭她們幫忙化個妝吧。”
陳凱歌對周彥的團隊還是比較熟悉的，連洪管頭他都認識。
雖然洪欣現在已經是電影部化妝車間的主任，但是周彥平時還是習慣叫她洪管頭。
周彥的工作室現在總共分為三個大部門，分別是音樂部、電影部以及電視劇部。
原本的一些小部門，比如配樂工程部已經更名為配樂工程車間。
同級別的還有化妝、服裝、布景等車間，跟電影制片廠的組織架構有點類似。
不過相較于電影制片廠，工作室的部門要少很多，比較典型的就像劇本處。
工作室這邊根本沒有設立劇本處這樣的部門，導演部所有導演要拍的電影，基本上都是導演自己弄來的劇本。
他們工作室暫時奉行的原則是，誰想要拍電影，就自己去找劇本。
當然，有時候外面也會有人把劇本投進來，而這些劇本，工作室並沒有專門的部門進行審核跟篩選，都是電影部的導演們自己分派任務。
霍建起他們不管誰平時有時間，都可以去專門保管投遞劇本的地方找劇本來看。
一個劇本，如果他們覺得好，就可以留下來再看看。
如果覺得不好，就可以在檔案帶上做上表示不滿意的標記，還可以寫上自己的意見。
有兩個不滿意的標記，劇本就會被退回去。
假如別人把劇本投遞過來，導演們沒有時間看，那麼等到三個月時間到了，就會直接退回去。
這是一個很簡陋的流程，能不能篩選到好劇本，完全就是看運氣。出現滄海遺珠的情況，是非常正常的。
不過暫時來說，這個方法是最適合他們工作室的，大家都覺得挺好。
霍建起他們平時有時間也會主動去看看劇本，他們惟一抱怨的就是這些劇本沒有經過粗篩，水平層次不齊，有的劇本寫得簡直都沒辦法看。
陳凱歌需要幫忙，周彥也沒有推脫，點頭道，“我讓洪管頭來看看，不過我要跟你說，化妝很慢，可能會耽誤你們吃午飯。要不要等到吃過午飯之後，再進行？”
“先化著吧，到飯點就吃飯，等到吃過飯再繼續也不影響吧。”
“其他倒是不影響，就是影響到洪管頭他們午休了。”
陳凱歌笑道，“那就辛苦洪管頭他們了，馬上不是過年了麼，我給他們車間安排一點年貨。”
……
周彥把洪欣叫過來，她上下看了看章子怡，又跟陳凱歌對接了一下需求，隨後說道，“大概要三個多小時吧。”
這個時間有點超出陳凱歌的預料，他皺眉道，“洪管頭，能不能簡單一點？”
洪欣笑呵呵地說，“簡單一點當然可以，最簡單的，不要十分鐘我就可以給你做出來，但是效果可沒有辦法保證。時間不會白費的，肯定能給你看到效果。”
听洪欣這麼說，陳凱歌點點頭，“那就麻煩洪管頭了，回頭我給你們車間安排一些年貨。”
洪欣扯著嘴角說道，“周導給我們的年貨已經安排得很妥當，陳導你就不要客氣了，不過是個妝而已，你們去休息吧，三個小時之後來就行了。”
本來陳凱歌還想留下來看看，听洪欣這麼說，就跟周彥回了他辦公室。
中午他們跟鞏莉夫婦一起在食堂吃了個飯，吃飯的時候，鞏莉在食堂包廂里面東看看西瞧瞧，不免咋舌道，“你們這個食堂外面看著簡陋，卻是內有乾坤啊，連桌子轉盤都是電動的，太高級了。”
“簡單裝修了一下，談不上高級。”
“這已經很好了。”
難得見面，周彥跟陳凱歌自然要陪鞏莉喝一杯。
鞏莉也挺有酒興，根本不用周彥主動勸，頻頻主動端杯。
她酒量是不錯的，喝起來也很豪爽，而且還會主動勸酒。
喝酒這玩意在魯省是有文化的，當地很多人就算是酒量一般，端起酒杯也能說道幾句。
黃和翔似乎不太喝得慣茅台，每次舉杯的時候眉毛都是皺著的，周彥看他皺眉的樣子，呵呵直笑，也沒說要給他換個紅酒。
酒過三巡之後，陳凱歌突然笑著問鞏莉，“你最近跟張導有聯系麼？”
听到陳凱歌說這話，周彥就皺起了眉毛。
陳凱歌這個人吧，大部分時候都還是可以的，但總有些時候就跟犯了病似的。
類似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之前拍《霸王別姬》的時候，拍完菊仙跳樓那場戲，陳凱歌拿了兩個杯子倒上白酒，然後非要跟鞏莉喝交杯酒。
對于這樣的要求，鞏莉當場想要拒絕，但是陳凱歌直接拽著鞏莉的胳膊，非要喝。
最後鞏莉也不想大庭廣眾之下讓陳凱歌下不來台，就跟他喝了交杯。
陳凱歌當時之所以非要找鞏莉喝交杯酒，自然也是因為張一謀。
當時鞏莉是從《秋菊打官司》劇組直接跑去《霸王別姬》劇組的，而且大家都知道鞏莉跟張一謀的關系，陳凱歌跟鞏莉喝了交杯好像是搶了張一謀老婆一樣。
那件事情干得很不地道，劇組當時就有不少人私下里就說陳凱歌心眼小。
鞏莉跟張一謀的事情，別說是圈子里面的人，就連圈子外面的人也都知道。
陳凱歌這時提到張一謀，自然會讓鞏莉下不來台。
而且這時候鞏莉怎麼想倒是其次了，就怕黃和翔听到了會多想，哪個男人願意听到這些？即便他早就知道這些事情。
果然，陳凱歌說出來之後，氣氛一下子就尷尬起來。
周彥立馬開口道，“我前些天跟張導聯系了，他剛拍完《有話好好說》，好像到四五月份就要上映了。”
“哦，我在新聞上看到了，不知道他新電影怎麼樣。”
“你現在還有心思管別人，好好操心你自己的新電影吧，你把章子怡拉來試鏡，這要是試鏡結果不錯，你準備怎麼辦？”周彥語氣帶著一點揶揄，又順勢把話題引到了章子怡身上。
他也正好想要知道，陳凱歌到底是怎麼把章子怡忽悠過來的。
陳凱歌笑呵呵地說道，“這還不簡單，回頭我去跟他們老師說一聲不就行了？”
“你覺得他們老師會賣你這個面子麼？”說著周彥又看向鞏莉，“莉姐是中戲的，她對學校的情況很了解。”
鞏莉點點頭，“嗯，現在學校管的非常嚴，學生在一二年級基本上沒有辦法外出拍戲。”
她說基本上，是因為他們學校只規定了外出時間，並沒有明確規定不能拍戲。
如果學生只是出去拍戲，但不會耽誤太長時間，學校也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會管的。
而如果只是拍幾天戲的話，學生們完全可以利用假期時間搞定。
但是如果一學期內外出時間超過學校規定的時間，那就必須退學了。
陳凱歌無所謂道，“如果學校不同意，那就把選擇權要給她自己，讓她來決定。”
周彥跟鞏莉幾乎同時翻了個白眼。
陳凱歌這話說得冠冕堂皇，但是周彥跟鞏莉卻知道，這就是把鍋甩給章子怡。
在周彥跟鞏莉看來，章子怡只是個涉世不太深的小姑娘，甚至她到現在都還沒有成年。
一個十七歲的女學生，卻要面臨人生中最重要的抉擇，這對她來說當然很有壓力。
而且周彥跟鞏莉都認為，面對陳凱歌的誘惑，章子怡根本沒有辦法抵擋住。
對這些學生來說，能拍到陳凱歌這種大導演的戲，那就像是做夢一樣。
他們之所以去中戲上學，就是希望成為演員，參演大導演們拍的電影，成為影帝影後，獲得無數獎項。
而此刻，陳凱歌這個國際大導演跑到他們面前，把一個無比難得的機會拋到他們面前，告訴他們，只要獲得這個機會，他們就不必再辛辛苦苦上幾年學，然後再進入社會打拼，就可以直接一步到位，成為家喻戶曉的明星。
試問，有幾個人能穩得住？
但是，周彥又能說陳凱歌這事干得不地道麼？
好像也不行，畢竟他還給了年輕人們機會。
周彥想了想，說道，“我挺好奇，你怎麼就看中了章子怡呢？你看過她的表演麼？”
“當然啊，昨晚的舞蹈不是麼？”
“你知道我說的表演不是舞蹈，你之前看過她演了什麼東西麼？”
“沒有。”陳凱歌搖搖頭，“所以，今天要試鏡啊。我之所以會選中她，可能就是因為她第一眼給我的感覺很好，她這樣的長相，很適合上電影鏡頭，你不覺得麼？”
“她的頭很小。”鞏莉一下子說出了關鍵點。
陳凱歌又點點頭，“沒錯，她的頭很窄。其實昨天晚上一起跳舞的女生中，有兩個都比她更好看，但是我相信，她肯定更上鏡，至于演技……你不覺得，只要導演調教的好，演員就不會出現演技的問題麼？”
听到陳凱歌說這種話，周彥一點兒都不意外，陳凱歌一直都是這麼自負。
好的導演確實能夠讓演員更加出彩，一方面導演在選角的時候已經做好了適配工作，演員本人跟角色之間的契合度肯定很高。
這一點很重要，也是基礎，總不能找一個普通女孩子來演個絕世美女，也不能找一個小個子演威武雄壯的大將軍，這是外形的限制。
演員跟角色有了契合度，那麼演員的表現就已經成功一半了，等到契合度有了之後，導演確實也可以通過細節方面的調教，讓演員表現更好。
但是，這些都是錦上添花的。
一個演員，如果演技不行，導演再調教也沒有辦法其出彩。
周彥搖搖頭，不太想聊這個事情，但是鞏莉卻很關心，“章子怡現在只是個學生，主觀判斷能力不太行，她不會明白，她現在最需要的是學習、跟磨練演技。戲什麼時候都可以拍，但是學習的黃金時間如果過去，就一輩子也找不回來了。”
她說得很對，大部分人，出了學校之後，就算還有主動學習的能力跟心態，他們也很難有在學校的學習狀態了。
更別說，大部分人出了學校之後根本沒有心思再去學習了。
陳凱歌又怎麼能不知道這些，但是這些對他來說也不是很重要，他要的是現在能夠把章子怡弄過去給他拍電影。
他現在看重的，就是《荊軻刺秦王》。
至于章子怡以後如何，他其實並不十分關心。
“對于大部分人來說，機會稍縱即逝，可能她拍了《荊軻刺秦王》之後，能夠學到的東西，比她在學校學到的還要多。而且，我也會把其中的利弊跟她說清楚的。”陳凱歌說道。
鞏莉對陳凱歌的這番話不能苟同，她認為機會雖然稍縱即逝，但是首先要有抓住機會的能力。
只不過她也不想跟陳凱歌因為這事吵一架，便抿了抿嘴唇沒有再說。
周彥這時笑著開口道，“一會兒她化妝結束要面試，我們一起去看看？”
陳凱歌點頭道，“當然沒有問題，非常歡迎，你們也去幫我把把關。”
“好，那下午就去看看我那位小師妹表現如何。”鞏莉點點頭，隨即端起茶杯，“既然下午有事，中午就不要喝多了，陳導，這杯喝完，咱們再喝三杯就結束。”
周彥听到這話，眼皮子忍不住跳了跳。
這是一兩五的杯子，喝完這杯他們就喝四倍了，再喝三杯是七杯，那就是一斤多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