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淼千挑萬選,實在找不到會縫紉的,就挑了幾個手工活兒精細,或者細心的嫂子。
    其中三人安排給梅子,讓梅子幫著帶一帶縫紉機的使用方面。
    另外四個人里,有兩個善于勾針、織毛衣的。
    再有兩個,則完全是屬于心細方面。
    後兩人陸淼原是不打算征用。
    但從她們滄桑的臉上,陸淼大致能窺探出幾分生活的苦楚,礙于心軟,陸淼還是給留用了。
    和梅子一樣,上廠房小院這邊干活的人,薪資不以日薪計算,而是論個數。
    從前發圈、發繩,陸淼給梅子算的價格是一分五一個。
    現在給這些人算的,卻是一分錢。
    一來發圈、發繩真的簡單。
    二來也是現在一再改版。
    在原有的基礎上加了各種鉤花小配飾,成本逐漸增加,不得不控制。
    給出去手工費看似低廉,實則真沒有。
    想從前孩子爸爸大熱天的給人干苦力,那麼一箱子的貨搬來搬去,也才給算得兩分錢。
    相比起來,廠房小院兒里的活兒,已經相當好干的了。
    再說鉤花方面。
    款式不同,價格也不同。
    鉤花比踩縫紉機扎發圈麻煩不少,所以手工價格高出一些。
    按照簡易難度,陸淼分了三分、五分以及八分三個價位。
    前面幾個人是這麼分配,後面那兩個純粹靠細心入圍的大嫂,陸淼也給做了安排。
    安排在一側做加工工作。
    比如串個配飾珠子。
    或者前面縫紉機操作,扎出來的發繩、裸圈,由她們縫補將配飾固定上去。
    活兒技術性相對較低,只求一個結實。
    所以工薪也比較低,完成品兩厘錢一個。
    陸淼也不忽悠人,各種待遇都是招工之前就說好的,能行就合作,絕不強迫。
    當然一些話她也說在了前面。
    手藝也好,技術也好,她們想學的都可以學,以後想自己單干也成。
    但是完全效仿、以後挖牆腳搶客源什麼的,就是不可取的了。
    但這事兒吧,端看個人人品。
    真有人這麼干,陸淼也不能把人怎麼地。
    反正凡事多提一嘴,沒有壞處。
    一切敲定,陸淼上市場買了若干收納筐兒過來。
    為著方便結算,讓她們干活時各自取筐分裝,省得都混在一起,光是分就足夠費神的了。
    梅子是跟了陸淼許久的老人。
    陸淼對她放心,平時本人不在這邊的時候,權利就都交在了梅子手里。
    月末臨近考試,陸淼上廠房小院的次數愈發少。
    結算是每一天或兩三天結算一回。
    幾個嫂子的活兒做得愈發熟稔,成品積攢得多了,也怕人家著急。
    為著不耽擱結算,再給員工弄出什麼辛苦恐慌,陸淼干脆點了二百塊錢交給梅子。
    讓梅子每天記賬自己安排。
    二百塊不是小數額,梅子嚇壞了。
    好幾次推辭的話都到嘴邊,見陸淼實在忙碌,梅子就又給咽了回去。
    梅子惴惴不安,思來想去,最終在被信任的前提下,還是戰勝了心理顧慮。
    每天干了多少,發了多少錢出去,梅子都仔仔細細地記賬。
    她上夜校認了許多字,有些一時蒙住,想不起來怎麼寫的,就用拼音代替。
    陸淼倒也能看得懂。
    梅子是細心能干的,陸淼在她身上漸漸開發出更多的潛能,一些事情理所當然的,就交到了她身上。
    當然,梅子的薪資待遇,也有了調整。
    原來梅子干活兒是論個算錢,小院兒這邊兒外加包她一兩頓飯。
    現在梅子經常忙得中午不得空去那邊,飯的開銷就給省下了。
    陸淼找她談了一下,該論個算錢的,還就論個算錢。
    但是也跟梅子說了,她幫忙管了大小事兒,所以每個月額外再單獨給她開二十塊的薪資待遇。
    至于吃飯問題。
    陸淼的意思是,梅子空閑還是可以繼續上小院兒那邊去吃。
    心里也要有個準備,要是不得空,飯的問題就得自己解決。
    小院那邊有家務活兒,還有孩子,梅子要是過不去,那邊也沒辦法給她送。
    梅子听了這些話,簡直受寵若驚。
    她已經是干活的熟手了,要是干滿月,一個月五六十塊錢是跑不了的。
    比起許多工廠里的老員工,也不差什麼了。
    現在要在五六十塊的基礎上,再加二十塊,那以後她的收入,真就跟一級老員工一般了!
    梅子被喜悅沖昏了頭腦,但是仔細想下來,又有點不太敢。
    她跟陸淼反向商量,理論那套實在說不過陸淼,便道︰
    “那發圈、頭繩那些,以後我干活兒和其他人一樣,都算一分錢。”
    梅子邏輯清晰,難得堅定有決策道︰
    “以前一個發圈下來,我一個人要兼顧前後所有活兒,現在固定配飾小零件活兒有別人干,我就能省下時間扎更多的裸圈。”
    “嫂嫂,你對我好我都知道,我說的也是事實,你就不要再跟我講大道理了,不然我心里真的安不下。”
    “那行,就听你的。”
    陸淼笑著拍拍梅子,心里默默感慨︰
    梅子是貨真價實的實心腸,也不枉她對她這一場。
    在梅子心中,陸淼就是散發溫柔光暈般的存在。
    因為陸淼對她好,所以她也想回饋給陸淼一些好。
    從來只有真誠才能贏得真誠。
    而雙向的奔赴,也一直都是最動人心的地方。
    ……
    廠房小院的事,暫時都交到梅子手里。
    陸淼再次回家,便專心忙碌起備考的事兒來。
    之前總覺得每天都閑得慌,這陣子又忙得反常。
    跟有什麼東西在後面追著碾似的。
    忙店面、忙孩子周歲,忙小院兒。
    攤子還沒正經支稜起來,這就要考試了。
    等考完試,返鄉回老家的事兒也到了近前。
    陸淼原本說等忙完手頭這一段兒了,再回去。
    但是傅  佑那邊不行。
    他才上任不久,沒什麼根基,正宮廠長允許他攢假回去,已經是挺給面子的了。
    批假方面,就沒有那麼隨心所欲。
    都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事,計較不了什麼。
    陸淼深知這一點,便愈發抓緊眼前的碎片時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