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淼沒吭聲。
她其實也不太了解這些。
但以她對這段歷史的了解，好像真的沒有。
國外各方面技術，確實甩國內一大截。
這個時間段，國內都是花巨資引進國外技術。
陸淼一向是知道最多的，她一沉默下來，傅 佑心都快涼了。
一部德牌相機，敲響了國人傅 佑的心里警鐘。
心頭好像壓了一塊大石頭。
一想到自己國家的錢都被洋人賺走了，傅 佑心里就痛快不起來。
他長吁短嘆地睡不著覺，干脆起身下炕，煩悶捧著書本翻了起來。
陸淼摸索單反焦距拍了幾張照片，就把相機收了起來。
“干嘛總是皺著眉頭呀？凶凶的，以後長皺紋還顯老。”
傅 佑坐在陸淼平時譯稿的小桌前。
陸淼就在炕沿垂腿坐著陪他。
傅 佑心頭沉甸甸的，不想影響媳婦兒的心情，又不知道怎麼說。
“有點事想不明白，心里煩得慌。”
“什麼事？說給我听听，興許我能給你出出主意，開解開解。”
傅 佑啞然，緩了半晌放下書本，轉過身握住媳婦兒的兩只手，面對面蹙著眉骨道︰
“國人只要勤奮努力，慢慢地，日子總會好起來。”
“那國家呢？”
“校里老師說，國際上都不認我們的錢，人家只認美元。”
“是。”
陸淼拉他上炕躺下。
“那是外匯。”
“外匯？”
陸淼點點頭，緩聲為他科普。
這一天，繼在友誼商店開了眼界之後。
傅 佑又從媳婦兒口中，了解到了什麼是外資，什麼是國際硬通幣。
國家技術落後，要從別的國家引進技術就要外匯。
就是把自己國家的東西產銷出去，再用換回來的美元買人家的東西。
傅 佑心里存了一絲想法，事後一段時間，也一直思忖這個事兒。
看書看報紙，蹲學校圖書館，跑國光書店。
崇文門陸家的小書房，傅 佑拿了鑰匙也過去了幾趟。
看的相關書籍越多，了解的東西越來越多，傅 佑的一顆心，就越發沉重起來。
國外主力發展重工業，輕工業內容相對受到忽視。
因此，我國現階段主力出口內容，優勢較大的一部分，就是輕工業。
其中重佔比的，就是紡織品。
比如半袖衣服，襪子等。
屬于薄利多銷。
可是，在對比購入重工業產品面前，這些根本不夠看。
舉個簡單的例子，前兩年國家購入一批大型發動機，花費了5億的外匯。
這5億的外匯，要賣多少半袖、襪子才能收回來？
想幫助國家，要麼就是做到努力突破技術，自我研發創新，減少花費巨資還要求人的窘境。
要麼就是搞外匯。
傅 佑私下了解了一下外匯。
港市是國家唯一的外匯出口。
而現階段政策，普通公民根本沒有合法突進前往港市。
能過去的，基本就是頂風走險不合法。
放在以前，如果沒上大學，沒有媳婦兒家人，傅 佑肯定會往外鑽一頭。
現在是不可能的了。
顧及老婆孩子是其一。
其二，老丈人成分根正苗紅，怕扯上事端，京市這邊的黑市，傅 佑都沒再去過……
重工業技術，尤其是軍工方面，很難做到突破。
十年、十五年能成功研發一個新的項目，就已經是很了不得了。
傅 佑心里有好幾個出發點。
短暫期間在技術方面得不到突破，那麼，或許可以另闢蹊徑，在現階段基礎上做到自給自足，也是成功邁步的一種。
想到就干。
日子照常平靜進行。
和過去不同的是，傅 佑每天都會買最新一期的報紙。
課下扎在圖書館和機電廠的時間，也明顯增多。
時刻了解摸索現階段國家所缺乏和所需要的東西。
揣摩了又揣摩，漸漸地，在物理實驗室、化學實驗室等地方，完成學校作業後，傅 佑利用老師發放的離子電池，也會自主嘗試做一些其他的小實驗。
除此之外，傅 佑更從拆卸中摸索，嘗試深入了解更多的原理。
第一個遭殃的，就是老丈人辦公室的掛鐘。
某天上班，陸遠征一抬頭，發現牆上的掛鐘沒了，皺著眉頭走近桌邊，筆筒下面壓著一張條子。
——鐘壞了，我拿去修，修好了還回來。
落款是他女婿的名字。
陸遠征看看條子，又看看辦公桌對面空蕩蕩的牆。
雖然狐疑，最終也沒太放在心上就是了。
隔了幾天，午休課間，傅 佑抱著掛鐘過來。
“修好了？”
“……修好了。”
傅 佑低聲應聲。
原動系和傳動系原理，他差不多摸清楚了。
陸遠征掃了他一眼，低頭繼續看文件。
原本以為他這女婿掛好鐘就會回去上課，結果人隔著辦公桌跟前站定，沒走。
“？”
陸遠征揚眉抬眼。
傅 佑和他對視，凌唇抿動兩下，開門見山道︰
“爸，我想看看你車。”
陸遠征沉默了。
傅 佑學的什麼專業，陸遠征再清楚不過。
可現在這是什麼意思？
光拆了他的掛鐘還不行，還要拆他的車？
陸遠征沒說話，傅 佑挪著步子催促︰
“快點吧，爸，午休沒剩多少時間了。”
一會兒下課，要是別人看見他拆校長的車……
不是。
要是別人看見他圍著校長的車打轉，還摸來摸去的，指定得鬧出更多的事兒來。
陸遠征心里有點隱晦的想法，但是誰讓眼前這人是他家的姑爺呢？
姑娘就一個，姑爺也就這一個。
陸遠征拿了車鑰匙給傅 佑，不放心，就也跟著一起過去看。
車停在校區老師寢室樓後面。
那處周邊有樹，加上在樓後，平時有很大一片的陰涼地方。
傅 佑到地方，直接開車插上鑰匙，打動火，之後又從車上下來，開了前面的引擎蓋。
他單腿提起踩著車頭一側，躬身摸摸踫踫看了一陣兒。
忽然就把手插進了腰側黑色的斜挎包里。
陸遠征就在旁邊看著呢。
看他從包里摸出扳手和螺絲刀，陸遠征心里直突突。
怎麼？
真要拆？？
索性傅 佑只是看了看發動機。
檢查發現灰重，個別螺絲松懈，他給老丈人的車清了清，重新緊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