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條腿已經瘸了,你再打就真的廢了!”
    傅  佑擰眉,目光森寒銳利居高臨下地望著棗花。
    棗花哭得梨花帶雨,橫在徐堯跟前抓著傅  佑的褲腿,恨不能給他跪下。
    “真的不能再打了,真的不能再打了!”
    “求求你了小六哥,放了他這一次吧!我保證,他以後不敢的!”
    “……”
    傅  佑一陣沉默。
    周邊有年紀大的社員看見這一幕,直蹙眉搖頭。
    這棗花,就是個扶不起來的。
    傅  佑抿了抿唇,下顎緊繃丟了搗衣棒槌。
    “棗花,你記著今天。”
    傅  佑揮開棗花扒拉褲腿的手。
    “以後再傳出你挨這個男人打的消息,鄉里不會再有兄弟姊妹替你出頭。”
    寡情丟下一句話,傅  佑大步流星,頭也不回地離開。
    棗花呆了呆,還在反應這句話的意思。
    屋里她娘已經沖了出來,撿起地上的棒槌,對著她邊哭邊打︰
    “我是造了什麼孽!年紀輕輕死了男人,還教養出來你這麼個丟人現眼的玩意兒!”
    “你這個不成器的東西,不要臉的貨!你想男人想瘋了!勾搭這麼個好惹是非的貨!”
    “你護著他,你還護著他做什麼!”
    棗花自知做了錯事,就坐在那里任憑棗花娘打。
    她只顧著哭,根本不躲。
    打在兒身,痛在娘心。
    棗花娘孤兒寡母的一手把這個女兒拉扯大,日子過得再苦再是艱難,忍一忍,堅持堅持總是能過的。
    可是棗花不成器,這比任何事都要讓棗花娘痛心。
    棗花娘丟了棒槌,癱在門口嚎啕大哭,周邊鄰居都在勸。
    傅  佑沒有停留,擠開人群回家去了。
    圍著小桌,守著一大盆香得能讓人流口水的雞肉,傅  佑頭一回吃飯都不香了。
    陸淼見他眼神一直往旁邊二寶身上瞟,推了他一下,問︰
    “你看什麼呢?”
    “沒看什麼,就是愁得慌。”
    “愁什麼?”
    傅  佑嘆氣,直接放下筷子不吃了,拉過籠椅,把二寶從里面提出來。
    二寶黑黝黝的頭發被陸淼攏起,在腦後用頭花扎了兩個細細的小辮子。
    這會兒穿著干淨的小衣服,鼓著油汪汪的小嘴啃雞塊,小模樣專注起來,簡直不要太可愛。
    突然被爸爸抱進懷里,也沒打攪到她,歪著腦袋看了一眼,繼續捏著雞塊啃。
    懵懂又純真的樣兒,傅  佑咋看咋愛。
    “從前只盼著能生一個長得像你的閨女,現在得了閨女才知道不是好事。”
    陸淼放下筷子,正色看他。
    他親著二寶肉墩墩的小臉,道︰
    “男的沒幾個好東西,要是夏夏以後遇上那個徐堯那樣的,我只怕真的要拿刀子出去捅他幾刀。”
    “瞎說什麼?也不說點吉利的。”
    陸淼白了他一眼,接過二寶放進籠椅,“吃飯。”
    棗花的事情沒法說。
    文化程度,生長環境和家庭環境,以及個人見識,這些都可能佔據一部分原因。
    “這件事到這里打住吧,以後不管了。”
    管也管不了什麼,繼續插手也是費力不討好。
    論人情,還也還得差不多了。
    傅  佑點點頭,悶聲不響地低頭吃飯。
    這頓飯兩個人吃得都不怎麼高興,飯後陸淼洗碗,傅  佑陪在一側,抱著二寶舉上舉下的教導︰
    “我們家夏夏以後要擦亮眼楮,知道沒?”
    “要是遇到那種不要臉的,別害怕,先跑,等回家了告訴爸爸,爸爸去收拾他,知不知道?”
    陸淼沒好氣瞪他,想說女兒現在還小,你說這些她懂個鬼。
    還沒開口呢,余光就看見大寶站在籠椅里,小手和脖子都快伸成長頸鹿了,就等著爸爸抱一抱,舉高高。
    都快急哭了。
    偏偏當爸爸的人就跟眼楮瞎了一樣,只顧著在那兒神神叨叨的。
    “好了,平時多關注一點,多一點關愛,比什麼都強。”
    陸淼把筷子插進竹筒里,下巴朝大寶的方向抬了抬,“雨露均沾,別太過分!”
    傅  佑只好坐下。
    他蹺著二郎腿,懷里抱著二寶,大寶則被他領出來抓著衣襟放腿上,一揚一揚地玩起了另類的“蹺蹺板”。
    大寶也是好哄,抓著爸爸膝上的褲子布料,樂得嘎嘎笑。
    傅  佑看他個憨樣,更覺得糟心。
    “臭小子,以後要是遇上那個什麼陳妙妙那樣的,趕緊跑,跑快點,听見沒?”
    “……你夠了,趕緊打水給他倆洗澡去!”
    ……
    刨除三只小公雞,家里余下十七只小母雞陸陸續續地開始下蛋。
    開窩第一只雞蛋都比較小,後面蛋的個頭漸漸恢復正常。
    不過畢竟是農家散養土雞,和後世那種集中喂養的飼料雞下的蛋,還是差了很多的。
    陸淼照料仔細,平時雞窩、門前都打掃得很干淨。
    天氣漸漸熱了起來,屋前屋後沒什麼異味,每天還能收獲八到十四只雞蛋。
    半個月的積攢,哪怕扣除家里消耗的,雞蛋數量仍然十分可觀。
    五月上旬傅  佑休息,把陸淼攢的一大籃子雞蛋捆上自行車去,帶著去了鎮里副食品站。
    順帶把之前一直忘記拿的照片取回來。
    照片順路拿去賀家,他說了兩句話,沒有停留直接跨上自行車回家。
    兩張四寸的照片被黃皮紙的信封包著,賀宏進捏在手里狐疑半天是個啥東西,給拿到他這里來了。
    拆開一看, !
    了不得了!
    自家小伙穿著軍大衣,精神又板正。
    身後紅牆城樓巍峨莊嚴,還有偉人的半身大頭像……
    “這是天安門吧?老婆子,這是不是天安門?”
    陳桂芬伸脖子看了一眼,不確定道︰
    “是吧?你看,這還掛著偉人畫像呢!”
    陳桂芬指著照片說。
    賀宏進只听說過天安門,從來也沒見過啥樣,可是看著照片他覺得應該八九不離十,準錯不了。
    兩張照片被賀宏進當成了寶,捏在手里翻來覆去地看。
    家里孩子出息,不光去了首都大城市,還去了天安門,賀宏進一下子喊開顯擺上了。
    有人從門口過,他就要喊著人進來看照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