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不知道二寶哪來的本事,在籠椅里踮腳扶著桌櫃,竟然把本子給拽下來了。
一下拽下來的,還有壓著本子的墨水瓶。
大寶的籠椅角度距離本子更近,二寶拽下的墨水瓶子,穩穩倒了大寶頭上。
大寶腦袋“咚”地挨了一下,癟嘴摸頭,哭著直喊“媽媽”。
墨水潑了大寶一臉,二寶凝眉看了大寶半晌,被大寶的黑鬼臉嚇到,抽泣一下,也開始哭。
“媽、媽媽,要媽媽……哇哇——”
“哇哇——”
敏杰蹲在門口撿風吹下來的棗子。
平時陸淼總是打棗子吃,這個季節棗子正是成熟爆甜的時候,樹上反而不剩多少了。
唯獨頂梢部分竹竿搞不著的地方還有一些。
現在到了成熟的季節,每天刮風都會“篤篤”掉下來幾個。
趕在雞叼走之前撿起來,就還能吃。
敏杰每回過來就等著這個時候。
他離房間近,第一個听見哭聲,屁顛屁顛兜著衣服捧著幾個曬紅的棗子跑進屋里。
一進屋就愣住了。
“弟弟不哭。”
敏杰靠近大寶摸摸拍拍的,歪著腦袋打量。
敏杰不知道墨水是什麼,攪了攪大寶籠椅小桌面上的黑水問︰
“弟弟你怎麼變黑了呀?”
大寶除了會喊媽,再就是喊爸,爺爺奶奶都喊不利索,他會回答個鬼。
大寶抽抽搭搭地哭著,二寶的哭聲漸漸蓋過了他。
敏杰作為哥哥,小大人似的抱著二寶拍了拍︰
“妹妹不哭!”
拍了幾下站定,敏杰撓撓頭,退開一步茫然看著二寶臉上的黑色手印。
許久之後才遲疑地看了眼剛才撓頭的小黑手。
房里三個小家伙,剛才只有一個是黑的,現在要了老命,三個都是黑的。
陸淼隱約听見哭聲,加快速度洗了個手趕來。
站在房門口看見這一幕,陸淼一口氣提了起來,想昏想死想尖叫。
二寶臉上疊著兩個黑手印,張著嘴哭。
大寶整個人都是黑的,身上小褂子在都在往下滴墨水,正沖她伸著手哭。
敏杰一臉懵逼,小黑手抓來撓去的,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額角下巴上的斑駁黑塊也蹭得越來越多。
“這都整得什麼??!”
陸淼一陣頭暈目眩,趕緊上前把敏杰拎到一旁,抓著他小手往下壓︰
“別亂……”
“摸”字還沒說出口,毫無征兆地,陸淼臉上挨了一下。
些許墨水弄進了眼楮里,左眼視線瞬間模糊暗了下來。
大寶揪著她領子哭︰
“媽媽,媽媽,妹妹打,妹妹打我,嗚∼”
二寶抽抽搭搭憋著嘴巴哭,也沖她伸手︰
“媽媽抱,抱抱……”
“……嬸嬸!”
陸淼額角青筋直蹦 ,真不知道先顧哪個好。
最後只能捂著眼楮蹲在那里,喊陳桂芬過來搭把手。
陳桂芬听她聲音不對,趕緊放下手頭的活兒趕過來。
一看房里的情形,陳桂芬直跺腳︰
“娘咧!你們是要唱大戲還是怎麼地?整出這幾個黑臉包公!”
陳桂芬趕緊把大寶從籠椅里提了出來。
陸淼找了衛生紙撕下一角,貼著眼角吸了吸眼眶里的生理淚水和墨水,好半天才緩過來能看清楚東西。
彼時大寶大半個身子都是黑漆漆的,敏杰光著腳在屋里跑前跑後,黑色小腳印踩得到處都是。
至少二寶稍微好點。
陸淼把二寶挪去堂屋干淨的地方,讓陳桂芬幫忙看著。
她去打水,拉著敏杰跟大寶一起洗澡︰
“你看你們,搞得到處都是!這黑漆漆的!”
大寶不會說話,陸淼就問敏杰︰
“是誰把墨水打翻的?”
敏杰搖頭,“不知道小嬸嬸,我撿棗子進來,弟弟就已經是黑黑的了。”
敏杰很誠實,任由陸淼給他搓著小黑手,想了會兒又補充說︰
“我抱弟弟,手摸黑了,我又抱妹妹,妹妹又被我摸黑了。”
“就是這個手。”
他小黑手舉起來給陸淼看。
陸淼吐出一口氣,一陣無奈。
連著換了三盆水,反復打肥皂清洗,才把大寶和敏杰稍微洗干淨了一點。
小孩子皮膚嬌嫩,陸淼不敢用力搓,確認不會蹭得到處都是就收了手。
等回頭洗澡洗臉的時候再打肥皂慢慢洗,慢慢掉。
二寶如是。
輪到陸淼自己個兒的時候,望著鏡子里自己臉頰上的小巴掌印,陸淼簡直欲哭無淚。
當天洗了十多遍,臉都搓腫了一圈,臉上還有一層淡淡的黑印兒。
洗了太多回,臉上實在疼得厲害,外加陸淼心浮氣躁的有點生氣的征兆,就沒早弄。
把鏡子倒扣起來,眼不見為淨。
大寶鼻子眼和嘴巴都是黑的。
陸淼小心翼翼清理了好半天,弄得大寶不舒服,癟著嘴把小臉往她懷里鑽,哇哇直哭。
先前還說她會帶孩子,看這都帶成啥樣了?
陸淼束手無策,心疼地哄著大寶,跟著一起掉眼淚。
傅 佑才走的第六天,陸淼就抱著大寶二寶,眼淚汪汪地盼著他快點回來。
再說傅 佑在漢市那邊,講課的師傅都是津門那邊過來的,好幾位都是熟人。
先前看好傅 佑的老師傅們,這次再次見到他,少不了要敘舊。
上完課坐下一嘮,听了傅 佑在老家本地的成就,老師傅們倍感欣慰。
知道傅 佑媳婦兒一胎生下龍鳳胎,老師傅更是恭喜祝賀他。
傅 佑心里听得舒坦,卻也不忘及時給出回應,問問幾位老師傅的近況。
年紀大一些的,就關心問了幾句身體。
相互寒暄過後,老師傅們囑咐傅 佑好好學,以後肯定出人頭地。
同時也隱晦透露了大城市上的消息。
說是津門和京北首都那邊又開始有了新的動作。
他們說得含糊,只說上面抓了好些人,正在著手控制打到什麼組織。
總之意思就是,外面現在不太平,他們都建議傅 佑學成之後,回去安心在老家駐營扎寨。
要是有想向外面闖的心思,還是再等個幾年要更穩妥一些。
小地方很難獲取到外界的信息。
傅 佑听得很認真,末了點頭謝過幾位老師傅,卻並未在口頭上許諾什麼。
想到一些事情,他額外打探問了幾句︰
“抓的都是什麼人?都是組織里的嗎?還是個人?”
“都是搞組織的,抓的都是帶頭起事的,個人的話……好像沒听說過。”
傅 佑點點頭,略微松下一口氣。
外面的動靜,應該跟陸家扯不上干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