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玲是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甚至都為自己做了無數次心理建設。
才做出這樣的決定。
這也讓電話那頭的陳老伯咧了咧嘴。
“我明白了沈小姐，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我就支持你的想法。我會和值夜班的同事打個招呼。讓他不要走漏風聲。”
陳老伯居然會答應下來。
這是讓沈月玲覺得有些出乎意料的。
“陳老板，那就拜托你了。也是真的抱歉，居然要你答應我這樣的任性妄為。”
“不過這都是為了母親，也是為了我的女兒。”
听出對方是有些愧疚。
甚至是汗顏。
陳老板卻是笑著安慰。
“沈小姐，絕對沒有的事。要知道，我們這墓園之前一直受到你照顧。所以就算是要為你做點什麼，這也都是應該的，是我分內的事。”
陳老伯也不會告訴沈月玲。
其實他對于沈老板，也是有些微詞的。
畢竟沈老板雖然一直對外宣稱，自己多麼多麼在乎老婆。
可事實上。
自從給妻子舉行了葬禮之後，他每次都沒有親自過來掃墓。
全部都是讓身邊人代勞。
雖然只是短短五六年。
但是陳老伯作為紅白喜事的司儀，同時也是這家陵園的股東之一。
他都看在眼里。
所以這一次，沈月玲會打算探究母親的死因，陳老伯也不打算阻攔。
而隨著電話掛斷。
沈月玲也稍稍如釋重負。
“羅組長，我都已經跟陵園的人說好了，至于我父親那邊，他最近這幾天都在外地出差。一時半會回不來。”
“我只需要拖住他的心腹就好。”
沈月玲說著，是有些激動。
羅飛卻是笑著感謝。
“沈小姐，那還真是多謝你了。也真的多虧了你，願意給我提供幫助。”
“羅組長說笑了，配合警方執法，這本來就是每一個普通人應盡的義務。我也只不過是做了自己認為是正確的選擇。”
幾乎同時。
沈月玲也撥通了父親的電話。
“喂，爸爸，你這幾天正在忙麼？”
听到沈月玲主動打電話過來。
沈流風也不免有些意外。
“月玲，你怎麼會來電話的？”
看著對方是有些疑惑不解。
沈月玲也是笑著解釋。
“爸，我其實也沒別的什麼事。我就是單純想來關心你一下。”
可沈月玲這樣說，卻讓在場的季冰她們都是屏息凝神。
畢竟沈月玲以前和父親也經常撒嬌。
但是自從孫一達去世之後。
父女兩人的關系就沒有緩和。
而如今，沈月玲居然主動提出要關心父親，這難道不會讓對方覺得反常麼？
所以此時的沈流風也是在沉吟片刻之後。
這才開口。
“女兒，上一次孫一達的事情，我承認是我錯了。我也承認，是自己不該瞞著你去做這件事，我的確有做的不對的地方。所以還希望，你能夠原諒。我也要在這里，對你深表歉意。”
可是沈流風前所未有的道歉，
非但沒有讓女兒心軟，反而是更加堅定了自己要查明真相的想法。
“爸爸，你沒必要道歉，你只不過是做了自己認為正確的選擇。更別說，孫一達出軌，這是板上釘釘的事實。所以你根本不需要覺得自己錯了。真的。”
沈月玲的一番話，讓沈流風有些意外。
“女兒，你真的不怪罪我麼？”
“沒有的事。我這一次給你打電話，其實也是因為有人主動聯系我。對方說，她覺得自己對不起你，只是這些年來，一直躲著你。她也覺得有些不對。”
“所以，她希望能夠通過我，跟你道歉。”
只是听到對方的話。
沈流風卻是沉吟片刻。
“玲玲，你說的這人是誰啊？她做了什麼，以至于需要這樣對我道歉？”
沈流風是多少有些詫異。
沈月玲卻是主動提醒對方。
“爸，我不知道那個吳阿姨你是不是還記著？”
“你說誰啊？……難道是吳美蓮？”
沈流風雖然這樣問，但他心里其實已經有了答案。
而沈月玲也是不置可否。
“是啊爸爸，就在早些時候，吳美蓮找到我，說她要為了當年和你分開的事情主動道歉。”
“可是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當初你們不是和平分手麼？”
听到這里。
沈流風慌了。
“是麼，那她都和你說什麼了?”
沈流風的語氣，明顯是在試探女兒。
雖然依舊是和藹可親，可實際上，此時的他已經是方寸大亂。
加上開著免提。
羅飛他們也能清楚的听到對方的每一句話。
沈月玲也是在和羅飛眼神交匯之後，無比機智的笑著說。
“爸爸，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吳女士說，她覺得自己當初不應該和你生氣，而且因為任性，還害死了葉秘書。這讓她心里覺得過意不去。”
可是听到這里，沈流風卻是在心底冷笑了一下。
“呵呵，這女人之前消失了那麼長時間，都不敢回到常禮市。如今卻忽然出現。”
“誰知道她要搞什麼ど蛾子？”
不過，雖然心里犯嘀咕。
可是此時的沈流風，表面還是不動聲色。
他也只是故作輕松的問。
“是麼女兒，听你這麼一說。她似乎是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所以打算主動道歉？”
“是啊老爸，她也跟我說了。當年的時候，就是因為她一直一意孤行，而且無端揣測。所以才會讓葉珊珊想不開。她之前之所以不告而別，也是出于對你的愧疚。”
“只是因為她害怕，害怕自己會無法直面過去，也無法承認錯誤。到時候會加深你們之間的矛盾。所以她才希望，我能幫她說點好話，看能不能征求父親原諒。”
可是听到沈月玲的一番話。
沈流風卻是高興不起來。
此時他也是沉吟片刻。
清了清嗓子。
“玲玲，那你怎麼看，我是不是應該原諒對方？”
可是听到父親主動詢問自己。
沈月玲卻是撇了撇嘴。
有些不快的說。
“爸，這件事本來也是你們兩人之間的事，與我無關。”
“我又怎麼好多說什麼。”
可是沈月玲雖然是這樣說。
但是老父親卻是笑著搖頭。
“女兒，這一次你既然都會主動來詢問我。那其實說明，你很可能對于這件事也有自己的看法，不是麼？”
老父親說著，語氣幽幽的。
沈月玲卻是遲疑片刻，這才開口。
“爸，你和她的恩怨，是你們之間的事情沒錯。”
“不過，在我個人看來。這件事都過去了這麼久了，你們也差不多該冰釋前嫌了吧？畢竟不管其他，我們總要為了你的孫女著想。”
沈月玲是有些激動。
也分明是不希望父親一直沉浸于過去的恩怨之中。
畢竟這有可能會影響到自己和父親之前的和諧相處，他更是應該為了孫女考慮。
而在听到對方的話之後。
沈老板此時也是不由得欣慰。
“女兒，事實證明，你是真的成長了。你也當真是比以前變得要更加優秀了。這可當真讓我這個做父親的欣慰不已。”
听出對方的語氣里滿是欣慰和贊美。
沈月玲卻是有些不好意思。
“爸，我只不過為了女兒考慮……”
“沒關系的玲玲，你也不需要解釋太多。畢竟我知道，你現在成熟了，也比以前變得更加優秀了。這是可喜可賀的。我也是真的為你高興。所以我願意為了你，大度一點，改天和她約見，一起吃個飯。”
听到父親答應下來。
雖然並不一定是原諒了對方。
可是他願意為了自己，做出一定的妥協。
這就已經讓沈月玲很高興。
不過沈月玲並沒有就此打消要徹底刨根問底的想法。
她反而是更加堅定，認為自己的選擇沒錯。
……
傍晚時分。
天色陰沉。
羅飛一行人剛到了墓園外。
就開始下起了小雨。
只是看著天色已晚。
整個墓園也是靜悄悄的，只有遠處時不時傳來流浪狗的叫聲。
何家芸卻是有些緊張。
“羅組長，您說我們為什麼非要大晚上的過來，直接白天來不好麼？”
“再說，就算是要挖墳，那也不應該只叫我們幾個過來吧？如果要是叫一些工程隊的人來幫忙，豈不是效率更高？”
她說著還東張西望了一下。
雖然現在還沒到9月。
可夜晚的寒風還是稍顯料峭。
滴滴！
也就在何家芸正抱怨的功夫，兩輛警車已經停在了羅飛他們身後。
韓鐵生，還有蔡俊峰他們，也紛紛從車上下來。
手上拿著鐵鍬。
“羅組長，我需要再確認一下，您確定自己是要挖墳墓，而且已經征求了死者家屬的同意？”
韓鐵生說著，是有些窘迫。
頭頂也起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可羅飛卻是有些好笑的問。
“老韓你沒事吧，平時你不都是很勇敢的。可是怎麼這一次膽子這麼小了？”
“不是，我這不是出于嚴謹考慮麼，否則萬一要是有人覺得。我們這樣做是在故意褻瀆尸體，那後果可是很嚴重。”
老韓是很嚴謹，因為他知道沈流風不好對付。
所以覺得，小心駛得萬年船。
羅飛則是拿出了自己早就準備好的一份證明。
“你看，這是我剛才讓沈小姐寫的親筆承諾書，上面還有她的公司印章。這下子，你總該放心了吧？”
羅飛這樣說，讓韓鐵生稍稍松了口氣。
他也才終于如釋重負。
“羅組長，有您這句話我也就放心了。”
“不然的話，我總是要提心吊膽。”
看著韓鐵生干笑了一下。
似乎是有些窘迫。
羅飛卻是很清楚。
其實韓鐵生就是覺得心里別扭，覺得良心上過意不去。
因為雖然以前也面對過很多尸體，進入過很多案發現場。
不過和這次一樣，把一個無辜的死者挖出來驗尸。
對于老韓來說，還是前所未有。
是第一次。
這也是為什麼，剛才何家芸都有些忐忑。
……
“就是這里了，挖吧。”
半晌後。
隨著羅飛他們抵達了目的地。
老韓他們這才開始著手挖掘。
嚓！
嚓！
而每一次鐵鍬挖下去，老韓就感覺自己的心跳加速幾分。
因為他也不知道這下面是什麼。
如果要是真的沒有犯罪證據，那只怕是他今晚回到家都要睡不好覺。
一旁的蔡俊峰嘴里更是喃喃自語著。
“不要怪罪我，我不是故意的，阿彌陀佛！”
雖然蔡俊峰沒有跟羅飛坦白過，不過他自從胃癌早期一點點恢復開始，就已經相信了神明的存在。只是從不招搖，也沒有對外公開。
……
而在經過一個多小時之後。
隨著老韓他們已經是滿頭大汗。
羅飛也看到了在下面的棺材。
雖然過去了十多年，但是這一口棺材還是很新。
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剛剛下葬不久。
“羅組長，這棺材是不是有些過于新了。”
不過，雖然老韓是這麼問。
但羅飛卻是很認真的說。
“我剛才是有跟沈小姐溝通過。她也告訴我，說自己是之前跟父親了解過。母親的棺材，是用特殊材料制作而成的。”
“所以不管過去多少年，它看上去，還是會和全新的一樣。”
吱嘎！
也就在下一秒，羅飛幾乎是毫無預兆的挪開了棺材。
可是當看到里面的內容物。
老韓他們卻是瞪大了眼楮。
“空的？”
“這怎麼可能呢？”
順著手電筒光束照過去。
老韓他們也看到。
在這個棺材里面，真的只有一個骨灰盒，而周圍的玫瑰花，早已經徹底枯萎。變成了干巴巴的枯黃色枝葉。
當啷——！
這一刻。
老韓手上的鐵鍬也落在了地上，他的臉上也是寫滿了懊悔之色。
“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我就不該把這墳墓挖開。結果現在發現這下面根本什麼都沒有。這足以證明，我們是錯了！罪過罪過！”
可是看著他是很自責。
羅飛卻是有些好笑的搖了搖頭。
“老韓，你別這麼說好不好。畢竟在我看來，這件事並不是你的錯。而是我們大家共同的決定，如果非要說有人有錯的話。那也是我們大家一起決定這件事，是我們大家都錯了。”
看出羅飛是一本正經的這樣說。
老韓卻是依舊不安。
“羅組長，我知道你這麼說，是出于對我的安慰。不過我並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