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東城某處。
一個黑糊糊的臉像是用了多年的鐵鍋底的男子拖著受傷的身軀艱難的朝著臨四十七巷跑去。
因為這受傷的身軀,即使現在想跑,也有心無力,腳步踉蹌,每邁出一步就好像是走在雲端。
但一想到自己從兵部那兒听來的消息,他一步也不敢耽擱,哪怕是一口喘息的功夫,他也不願意浪費。
身後的追兵不斷的逼近,但他不敢停留,因為只要稍微一頓,他就得被抓住,那時候,自己的性命也保不住。
他的速度越來越快,汗水浸透了衣服,血液也是不斷流出,可他卻顧不得擦拭,只是拼了命的往前跑。
他知道背後是誰的手筆,當初兵部叫去做諜子,名義上來說是防止長安幫派和敵國勾結,實際上就是親王那幫吃剩渣子的高官已經不滿足這點蠅頭小利,準備獨吞魚龍幫的生意。
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但他不能讓背後之人如願,所以他拼命的奔跑,拼盡全身的力氣,就希望自己還能堅持一段時間,希望能夠把消息告訴幫主。
沒錯,雖然是兵部派過去當碟子,但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他知道,幫主,朝小樹是個好人。
從小時候村子被屠戮後,他還是第一次在幫派里感覺到了家的溫暖。
不過現在,可能沒辦法報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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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歌這邊。
九歌雖然知道卓爾這個小黑子會來東城,但奈何他都“路痴”屬性又出來了。
臨四十七巷出來到外面,可以說完全不認路,要是多走幾步吧,萬一等會兒卓爾跑過來了,自已要是跑了,按照他不認路的性子,估計都能走到西城去了。
所以,還不如就在巷口等著,反正就算九歌不去,卓爾也能剩一口氣跑回來。
只要剩一口氣,就還有救的可能。
要知道,行走江湖,身上哪能不備一點藥?
而他都十二師弟王持,以花草入道,對世間花草用處極為了解,可是一位藥學大家,從他那里出來的藥,據說能“生死人,肉白骨”。
所以只要不是特別“大”的傷,基本無礙。
而恰好,九歌身上帶了不少十二師弟的藥。
因此,現在九歌只要等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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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過午飯的寧缺主僕二人關了鋪子,穿街過巷去傳說中的陳錦記脂粉鋪逛了一圈,然後順便在一家叫澹泊書局的地方買了幾本閑書。
桑桑一手提著繩子捆好的書冊,一手提著陳錦記的脂粉匣子,黑黑的小臉上遮不住的歡喜,寧缺心情也極佳,右手撐著大黑傘,左手伸在傘沿外接著雨水,雨水擊打在傘面和他的掌心上啪啪作響,腳上的靴子踩在積成小窪的雨水里啪啪作響。主僕二人像兩只小麻雀那般蹦蹦跳跳便回了臨四十七巷。
忽然間,黑傘微微一震,寧缺站在距離鋪面還有十幾米外的雨中,看著那段被雨水刷黑的灰牆,看著箕坐在牆下的那人,看著那人黝黑此刻卻因為失血過多而顯得有些發青的臉,握著傘柄的右手驟然一緊。
啪的一聲若戰鼓激蕩!他左腳猛地踏進青石板上的水窪中,濺起一片水花,身體里全部的力量積蓄至腰腹,便準備向那片灰黑的牆下沖去。
然而就在這瞬間,牆下那個渾身是血的黑臉漢子看著他艱難抿起唇角笑了笑,然後異常堅定地搖了搖頭——他胸腹間有一道極為淒慘的傷口,黑衣盡碎血水橫淌。
寧缺看到了這一幕,看懂了他的決然,然後听到巷口處傳來的密集腳步聲與追喊聲,于是緩慢而笨拙地收回左腳,握著傘柄的右手無來由地劇烈顫抖起來。
“軍部追緝奸細!閑人走避!”
數十名渾身勁裝的大唐羽林軍冒雨沖至街巷中,將牆角下的卓爾團團圍住,表情肅然凝重而警惕,領隊的那位將軍看見卓爾的傷勢明顯松了一口氣。
但沒等這些羽林軍回過神來,一根和卓爾臉差不多黑的鐵棍突兀地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那人手握鐵棍,狠狠砸向其中一位羽林軍的腦袋。
那位羽林軍眼楮瞪大,似乎不敢置信自己竟然會被一根破鐵棍給打倒,不過下一秒,這個不敢置信的念頭就轉變成了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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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回到卓爾進入臨四十七巷之前。
九歌在房屋上,撐著傘,百無聊賴的等著。
有人要問為什麼下雨天為什麼九歌不找個地方躲雨?
很簡單啊,因為帥啊!
雨天高處撐傘,俯視下方的街道,很有高人風範嘛!
不過九歌忘記了一件事。
下雨天的,百姓基本上做生意都不會出門,又有誰會抬頭看?
而且臨四十七巷因為租地問題,此時最為冷清,路上幾乎一個人都沒有,連個鬼影都見不到。
耍帥耍了個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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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被打的羽林軍反應過來,迅速的拔出刀劍。
領隊的將軍也是大喊一聲。
“警戒!”
羽林軍們齊聲應答,紛紛拔出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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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缺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直覺告訴他,現在好像不需要自己出手。
他就是個小人物,現在躲遠點最好。
小黑,看樣子那人是來救他的。
而且實力不低。
既然如此,還不如好好看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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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還未等這些羽林軍做好戰斗的準備,那根鐵棍就像是有意識一樣,再一次揮舞起來,這一下,比剛才更快、更凶狠,而且速度更快,眨眼之間,就有三四位羽林軍被打翻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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