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獨狼知道白鱗並非天雷宮的人時,也一時不知所措。
照以往,就是明知不敵,也非要拼個你死我活不可。
可他今日已準備好了死在鬼面手下,這個誤判卻讓他不知現在該求死還是求生。
另外九人已經束手待斃,獨狼心中其實也有觸動,入天雷宮後,自幼沒有選擇,他只能順從服從天雷宮的安排和命令。他對天雷宮的愚忠,只是他逃避選擇的方式。
若來的是鬼面,死在鬼面手下,就是他最徹底的貫徹愚忠的結果。
可偏偏,來的不是鬼面,不是天雷宮的人,對他而言,死了也沒有意義,因為那洗脫不了他反叛的罪名。
他的求死,也應是在力戰之下竭盡全力而敗亡,這才是符合他性格的死法。
可現在他面對白鱗沒有了求死之心。
但要說殺白鱗的心,他也不知殺的意義何在了,盡管他知道他殺不了。
獨狼和鷹眼等九人一樣,當清醒的認識到他們的命運只有被擺布時都發生了轉變,雖然他嘴上不承認。
被擺布,是要他們作為兵器,順從某個人的意願無止境的殺戮。
當他們不想被擺布時,就極力想擺脫被作為兵器的命運,也就是極力地想要避免殺戮。
這是骨子里的反抗,雖然他可能還沒意識到。
白鱗向獨狼一步步走近,而獨狼猶豫了。
猶豫就會變得遲鈍,當白鱗揮劍進攻時,獨狼只能憑借本能揮劍格擋,但他凝神全力面對白鱗時都被壓制,現在又怎能跟得上白鱗一波接一波的攻勢。
僅僅幾招下來,獨狼身上又多了幾處劍痕,而獨狼只是咬著牙,沒有發出一聲痛呼。
白鱗出劍不如獨狼那般狠辣,所以那幾劍也沒有將獨狼肢解,但落在旁人的眼里,看起來都像是白鱗不想馬上結果了獨狼,因為那像極了獨狼過去玩弄他的獵物一般,生生折磨至死。
鷹眼搖了搖頭,忽然拔出插在他身前的雷劍,向著正與白鱗交戰的獨狼甩了出去。
他想給獨狼一個痛快,另八人也理解他的做法。
獨狼的眼中只有白鱗,絲毫沒注意到一柄雷劍向他飛來,眼看著獨狼就要喪命于鷹眼甩出的雷劍之下。
陡然間一道雷光擊中了鷹眼甩出的雷劍,那雷劍應聲而斷。
掌心雷。
竟以平平無奇一道掌心雷硬生生擊斷以雷法第五重修為飼養的雷劍!
白鱗豁然轉身,看向掌心雷襲來的方向。
另外十人也同向那處看去。
此時漫天閃電此起彼伏,電光不絕,只見一人從一根樹干上飄然而下,右手握著一柄劍鞘,身著紫袍,年紀看去三十幾歲。
他已出了一道掌心雷,那他就是天雷宮的人,天雷宮著紫袍的,唯有乾坤十鼎。
而乾坤十鼎中,這個年紀的,只有一人。
司北程洛。
鷹眼等十人雖沒見過程洛,但把這些對應上,還是能確認他就是程洛。
縱使心中有太多疑問,十人還是面向程洛,單膝跪地,齊道︰“司北大人!”
白鱗一見程洛,就知道此人非同小可,尤其是那一身紫袍,與他所見過的犯玄武山的天雷宮之人一般無二,可見他們都是同等實力的人物,程洛現身時,似乎連天際的閃電也隨之又壓下了幾分。
程洛飄落在地,也沒有理會向他參拜的十人,目光不離白鱗,道︰“這位姑娘,可否賣我個情面,放他們一條生路?”
白鱗哼了一聲,道︰“你就是幕後指使他們的人了?我若不答應,你奈我何?”
程洛道︰“姑娘誤會了,我並非是指使他們的人,相反,我是姑娘的朋友。”
白鱗又一聲冷哼,道︰“朋友?我何時多了天雷宮的朋友?”
程洛道︰“就算現在不是,以後也會是,因為我們有共同的朋友。”
白鱗眉頭一皺,道︰“共同的朋友?”
程洛道︰“是,與姑娘一起來的那位。”
白鱗眯起了雙眼,道︰“你就是他說的那位幫手?那你又為何一直不現身?”
程洛道︰“是,有些事我不便出面,而且他的身邊已有了你,我也想看看你的深淺和來歷,還請莫要見怪。”
白鱗道︰“那夜在房頂窺視的,也是你?”
程洛道︰“是。”
白鱗道︰“既然你也說了不便出面,現在又為何要出面?”
程洛道︰“因為他們有活著的用處,我向姑娘擔保,他們活著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我們共同的朋友也會留下他們的性命的。”
白鱗道︰“是嗎?這些禽獸活著只會殘害別人的性命,你說的那位朋友可也說了留他們不得。”
程洛道︰“留,要看如何留,為何而留。不如這樣,暫且先留,與那位朋友會過面之後,看他是留是殺,如何?”
白鱗道︰“這件事也由不得他,我說了要殺,就得殺。”
程洛道︰“沒得商量嗎?”
白鱗道︰“沒得商量!”
說罷,一劍直取獨狼咽喉。
剎那間,程洛也再次擊出一道掌心雷,這次是擊向白鱗後背。
白鱗那一劍本就是試探,看看程洛是不是真的會對她出手,當程洛有了動作時,她立馬快速反身,手一揮,又一道白光擊中掌心雷。
“砰”一聲,掌心雷和白色鱗片同時瓦解。
但白鱗離獨狼更近,一招化解了程洛的掌心雷,順勢左手又一揮,一道白光近距離向獨狼飛去,所幸獨狼見過白鱗數次揮手已有防備,見白鱗抬手之際,就已挺劍護著身前。
白光一閃,雷劍已護在白光之前,但那白色鱗片就如程洛的掌心雷擊斷鷹眼的雷劍一樣擊斷了獨狼的雷劍,順勢還刺入了獨狼的胸口,只這一擊,獨狼發出一聲悶哼,身體倒飛,遠遠地撞在了一顆大樹上,也不知是死是活。
程洛見溝通無效,無奈搖頭嘆氣一聲。
白鱗沒打算就此罷手,轉瞬又向圓石旁的九人飛奔而去。
而程洛快人一步,趕在白鱗到達之前擋在了九人身前。
程洛速度之快,大出白鱗意料之外,但她也不退讓,連揮出幾道白色鱗片,持劍緊跟而上。程洛側身拔劍,頃刻間抖了幾個劍花,把當先而上的幾道白色鱗片紛紛擊落,在白鱗的劍緊接而來時,程洛身形轉了一圈,斜劈一劍,這劍竟然直接把白鱗的劍劈作兩段!
這僅僅發生在電光石火的一瞬間。
僅一個回合,程洛單憑手中雷劍就壓制了對獨狼如貓戲老鼠一般的白鱗,那九人原以為乾坤十鼎強在雷法的修為上,今日一見,方知僅是身法和劍技就讓他們望塵莫及。
而程洛的年紀,比他們中每一個人都要年輕。
修道路上,天賦的差距,直是令人汗顏。
白鱗迅速向後一躍,拉開了距離,再看程洛,更感棘手。
不過,白鱗本就不用劍,那劍也本非白鱗所有,又如何能在劍技上勝過獨闢蹊徑的程洛。
白鱗看也沒看手中斷劍,隨手就扔向一旁,不再持劍反而不用再拘泥于劍。
程洛要護下他身後的九人,就必須要把白鱗逼退,與他們拉開足夠的距離才能保證安全,因為程洛知道白鱗的實力遠不止如此。
在白鱗還沒有再向前攻來時,程洛搶先攻向白鱗。
而白鱗沒有退,只見她雙臂一展,一片白色的鱗片連成一線漂浮于身前,而後快速左右兩端迂回,眼看程洛就要自投于鱗片圈內,踏步前行的程洛忽然身體後躺著滑了過去。
而白鱗身前的白色鱗片也隨之變化,像線一般的筆直串聯起來立在身前,擋在程洛滑行途中砍過來的一劍。
“砰”一聲,雷劍砍中了串聯的白色鱗片,本以為會被一劍砍斷,但那白色鱗片卻分毫不為所動。
程洛身後那些分散的白色鱗片迂回追擊,程洛不敢再向前讓出位置讓白鱗直面那九人,只得又返身一躍,重新站在了白鱗和那九人之間。
此時白鱗操控的閃著熠熠白光的鱗片足有數百片,每一片都是一件足以取人性命的利器。
白鱗是打定了主意要取了那九人的性命,程洛雖說本是言行的幫手,但他若執意要保他們九人的性命,她也只能與他為敵。
白色鱗片沒有給程洛喘息之機,分散開覆蓋了程洛立身的那一片空間,同時攻去。
程洛若不閃避,只憑他手中一劍是無法擋下來的。
但程洛除了出了那兩道掌心雷外,還沒有施展雷法。非到萬不得已,他雖不願施展雷法,但雷法的造詣,他可不遜于任何一人。
此時是無法躲避的,避了就等同于把身後九人的性命交了出來,程洛既然說了要保就一定要保下來。
身後那九人正為程洛擔憂時,只見程洛單手指天,又迅疾向下奮力一劃。
將他包圍的白色鱗片範圍內,借天際本就閃爍不絕的閃電分解成數不清的電閃,如一片密林般爆閃出足以灼傷眼球的光芒,令人不由側頭閉眼,緊接著的是比炮竹還要密集的響聲。
“bangbangbangbang...”
光芒消散之後,再睜眼看去,原本把程洛包圍的白色鱗片盡數被擊落在地。
程洛身後的九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他們看清了,形成那道光芒的數不清的電閃,其實只是程洛借了天際一道閃電分解而成。
去其威而取其精。
這正是他們的雷法修為無法更進一步的天塹,他們相信,這等精妙的雷法運用,即便是在乾坤十鼎內也不是人人能做到的。
就連白鱗也嘖嘖稱贊道︰“了不起,了不起,難怪他說你是可靠的幫手。”
數百年來,白鱗在玄武山見過的乾坤十鼎不少,但其中要破白鱗這種攻擊的,他們多是依靠自身的雷體硬扛,這麼精妙的雷術白鱗還是第一次見。
程洛絲毫沒有得意地看著白鱗道︰“你也了不起,恕我愚昧無知,到現在也看不出你到底是何來歷。”
程洛原本在言行剛到黃城的第二日就已來到了黃龍山,他也和白鱗一樣,在山腳處等待,但連等了幾日也不見言行的蹤影。
在白鱗察覺到死氣趕往流金消玉苑時,白鱗的身形正巧掠過了程洛的藏身之處,那時追蹤白鱗而去的,正是程洛。
之後程洛在流金消玉苑屋頂見到了昏迷的言行,又被白鱗發覺,那之後程洛又先返回了黃龍山等待。
又過了幾日後,言行和白鱗一起出現,而程洛一直沒有現身,只是遠遠地跟在他們二人身後。
一來是他本就不便現身,二來是他知道白鱗極不簡單,有白鱗在言行身邊能夠保證言行的安全,他也想看看白鱗到底有多強大,也想順便看看能不能看出她的出身來歷。
但也如程洛所說,跟蹤多日,到現在也看不出。
程洛又怎能想到,白鱗竟是修行近兩千年的白色巨蟒化作的人形。
只是前日見白鱗輕描淡寫同時破了十數道天雷,那時程洛就知道他對白鱗實力的預估還遠遠不夠。
今夜這番交手,兩人也都知道對方還遠沒有出全力。
兩個說不清是敵是友的人,一時之間互相看著對方,都沒有再出手。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