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劍已收回了手中。
心感絕望的三個預備雷震茫然地把目光放在了言行身上。
天雷盡數被破,掌心雷施展過度,雷噬之術也不便再施加。
但這些都不重要了,因為在他們的心中,他們已經深陷在多名鬼面的重圍之中。
就算他們拼盡全力能殺了眼前的言行又能如何?
根本沒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凌亂的戰場上,他們的不遠處躺著兩具尸體,一個手足盡斷,另一個斷去一臂一手。
在他們看來,那兩個死無全尸的預備雷震肯定都是言行殺的,既然他有這種嗜好,那他們恐怕也逃不過同樣的死法。
天雷宮之間廝殺造成的各種殘忍死法,他們也不是沒見過,甚至自己殺人時同樣也會很殘忍。但若是死亡逃脫不了,誰不想有個痛快的死法,誰不想給自己留一具全尸。
言行手握雷劍,看著三個預備雷震,他腦中示警的急促緊張的戰鼓聲從未中斷,那一直在激發他的戰意,但剛剛經歷過這場戰斗,他的戰意也消退了,能夠感覺到那三個預備雷震此時也已經戰意全無。
戰鼓聲也在告訴他,除了眼前這三個預備雷震,並沒有其余的預備雷震接近這里。
分立兩方,一時都沒有了動作。
面對三個已經戰意全無,驚慌恐懼的預備雷震,言行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向他們下手了。他們要是拼死一搏,那言行殺了他們也沒有負擔。
可他們現在就像三個柔弱無助,需要保護的人,言行又怎麼狠得下心來痛下殺手。
言行今日已經開了第一次殺戒,殺了兩個預備雷震,但他並不喜歡殺人。
三個預備雷震因為已沒有生路,又擔心死前遭受折磨而恐懼。
言行因為不想殺沒有戰意的人而猶豫。
但已經在這三個預備雷震面前露了面,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放過他們。他們終究是對立面,言行要做的事要走的路,容不得他有婦人之仁。
一番權衡之後,言行還是向著三個預備雷震邁出了一步。
哪怕是負罪感,也是他注定要承擔的。
握緊雷劍,神色肅穆地向三個預備雷震步步逼近。
而他們都不由自主地連連後退,過去的狠辣在面對實力的碾壓時蕩然無存,一如他們甘願臣服于天雷宮,天雷宮要他們成為殺人的兵器,他們就亡命不斷地去廝殺去成為天雷宮所需要的兵器。
他們以為言行是鬼面,還有多名鬼面在暗處,鬼面都是奉命行事的,現在看來就是奉命來殺他們的。
那麼,天雷宮要他們死,他們也就不得不死。
這也是一種臣服,誰讓他們沒有足夠的實力去反抗。
距離越來越近了。
三個預備雷震驚恐地互相看去,都從各自的眼中看到了軟弱,那也是他們此時自己心中的那一面,那各自的想法也是同樣的。
他們不退了,而是三個人站成三角,趕在言行還沒到他們身前時。
同時挺起雷劍,大喊一聲,各自把雷劍刺入了右手邊的預備雷震胸口。
喊聲停止了,三個人同時倒了下去。
言行也停下了,看著地上又多了三具尸體,感到一陣悲痛。
他們竟以這種方式結束了他們的生命。
白鱗從藏身之處飛出,落在了言行身邊,看著三具尸體,不解道︰“他們為什麼要自殺?他們為什麼不逃?”
他們明明還可以逃,就算逃不了,也應先逃了再說,或許有可能呢。
言行長嘆一聲,道︰“因為他們以為我們是鬼面?”
白鱗道︰“鬼面又是什麼?”
言行道︰“也是天雷宮的一個組織,專司殺伐的組織。”
白鱗道︰“那又如何?他們不也是好戰好殺的嗎?”
言行前面殺的那兩個預備雷震,他們至少戰到了最後一刻。這三個明明比他們更有余力,卻反而自殺。
白鱗實在想不通。
言行道︰“他們的恐懼並不是誤以為我們是鬼面所帶來的,也不是因為他們的實力不足,而是鬼面的背後。”
白鱗還是听不懂,道︰“說明白點。”
言行道︰“他們早就以為我們是鬼面,但剛開始並沒有怯戰。因為他們不知道我們有幾人,更不知道我們的來意。當你破去十數道天雷時,他們自然就認為來的是大批的鬼面。而鬼面一向是奉天雷宮密令行事的,又是專司殺伐,大批鬼面出動就必然意味著清除抹殺。他們肯定以為是天雷宮要抹去他們的存在,他們出身天雷宮,自幼服從于天雷宮,有一種根植于心底抹不去的恐懼和臣服。”
白鱗眯起了雙眼,道︰“就是天雷宮下令要他們去死,他們也會心甘情願的去死?”
風吹樹葉,沙沙悲涼。
言行道︰“他們沒有別的選擇。”
在天雷宮,最強的實力都不能主宰命運。
身不由己。
言行能夠理解為什麼天雷宮即將門內生變,他們也只是想主宰自己的命運啊,某種程度,他們也和言行一樣,是命運的抗爭者。
只不過,他們和言行所想要的,背道而馳。
一個為了滿足權力和私欲,凌駕于世人之上。一個順從公義,只想還世人一個生而平等的朗朗乾坤。
白鱗看著地上的尸體,忽然覺得他們也很可憐。
突然,一聲極重的戰鼓聲在言行腦海中響起,向這里移動過來。
白鱗也感到了,問道︰“現在呢?繼續在這里等他們?”
言行興致索然,沒有了戰意,道︰“走吧,避開他們。”
相比于交戰殺了他們,言行對于在他面前自殺這樣的死法感到難以名狀,只覺得很沉悶,心里仿佛被壓上了什麼。
兩人快速地遠離,繞開會與自山頂下來的預備雷震遭遇的方向繼續向上而去。
只是,那從山頂上下來的那片戰鼓聲為何會那麼重?讓言行的心髒也跟著一起跳動,遠遠重過其它位置響起的戰鼓示警聲。
言行只能听到生靈以情緒發出的聲音,不能與生靈溝通,但白鱗是不同的,她可以知道是為什麼。
行路間,言行問道︰“那個聲音是怎麼回事?”
白鱗听到的不是聲音,而是生靈向她傳達的話,但她知道言行說的聲音是什麼,因為那太異常了。
白鱗道︰“去剛才那個方向的共十人。”
因為人多,所以生靈們用十倍的聲量告訴言行,這倒是很合理。
但白鱗的話卻很不合理。
言行道︰“十人?一起嗎?”
白鱗道︰“是的,結伴。”
言行停了下來,看向那個聲音傳來的方向,滿是疑惑的神色。
預備雷震怎會結伴?
難道是察覺到了有外敵?可是他的到來知情的預備雷震都已經死了,他們又是從何得知的?
更奇怪的是,他們是從最高的山頂下來的,更近的預備雷震們沒有結伴,為何是他們?
這個突然的變化很重要,說明山頂處的雷震分布情況恐怕與其它位置的不同,而山頂是呈收縮的,面積更小,也是言行必經之地,這一路還可以避過,到了山頂恐怕是很難了。
而山頂的預備雷震要是都結伴了,就不再可能是一對一或者小範圍的戰斗,一旦被合圍,暴露火行道法就是必然的了。
此來黃龍山,預備雷震還不是擔心的。
最關鍵在于,黃龍山距天雷宮不到百里,僅僅幾十里的距離,可謂是在天雷宮眼皮下。一旦驚動了天雷宮,就會有像程洛和封雲藏一樣的乾坤十鼎實力的人趕來,最不濟也是一隊鬼面。
那時想逃,就難如登天。
十個預備雷震結伴的情況必須要摸清楚,否則冒然到了山頂,始料不及會釀成大禍。
白鱗看著思索的言行,道︰“怎麼,不走了嗎?”
言行仍順著腦海中聲音的移動看向移動的方向,道︰“先追蹤他們吧。”
兩人又再向著十個預備雷震移動的位置匯攏過去,在他們將要經過的位置附近埋伏了下來,而那個位置的前方,本就是另一個預備雷震的藏身之處。
隨著繼續移動,不消多久那十個預備雷震就會與那個安守在自己藏身之處的預備雷震遭遇。
言行想要看看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不到一刻,果不其然,言行的眼中出現了十個預備雷震,他們一路奔來毫不遮掩,身形完全暴露在外,完全沒有預備雷震的生存之道。
有的在樹叢的遮蔽之外縱跳起躍,有的直接在樹枝上縱跳,好像生怕隱藏的人不知道他們來了。
他們的陣型也很分散,這也就意味著他們中的其中一人有更大幾率突然出現在某個隱藏的預備雷震的藏身範圍之內。
也不知,他們是否是有意為之。
但有一點是確認的,那就是他們在移動的過程中,隨時都在保持戰斗狀態,因為他們每一個人的雷劍都是出鞘的,縱跳時的身形也都是蜷曲著的,猶如隨時都在蓄力的野獸。
這是獵殺的陣勢。
那個隱藏在藏身之處的預備雷震還沒有離開,照這個分散的陣型來看,其中的某一個很快會與他遭遇。
他會怎麼辦?
順勢結伴嗎?
可要是順勢就結伴了,那之前遇到的,他們又為何要單獨隱藏,小心廝殺?
言行的雙眼眨也不眨地看著那個將要遭遇的位置。
就連白鱗也感到很好奇,為什麼同一個地方,同出一門的人,生存方式會有這麼大差異。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