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城。
監察司查禁已過半月,已近尾聲。
同時,司南封雲藏與四鬼面也已到達言城。
一場暗中對言城修道界的摸查又悄然開始,言城修道界對此還不知情,因為只有封雲藏一人現身監察司與執禁團,四鬼面則潛伏于暗處。
對于暗中出手試探判定對手實力和潛力,再全身而退,四鬼面有絕對的自信。
但他們也不會隨意出手,至少要察覺到對方值得他們出手一試,但這就要他們盯著的獵物先展示修為。
而恰恰,他們正好趕上了一個好時機。
兩日來,言城城外村落已有多人死去。
原因不明,且沒有掙扎痕跡,全身沒有傷痕,都是睡夢中再不醒來。
言城修道界為查明此事,昨日已大舉出動,但經一日查探卻一絲收獲也沒有,還只道或許是意外。
但今日一早得報昨夜另一村莊又有數人死去,看來行凶者都是夜里出沒,可那死相卻讓人摸不著頭腦。
離火殿大堂,此時齊聚數十個言城修道者,各世家家主都在場。
上座言燦道︰“此事,各位如何看?”
謝家家主謝長青捋了捋長須,道︰“本以為是他們做的,但依查探結果看來,並不是。”
王家家主王顯道︰“但若不是他們,又會是什麼人做的呢?難不成是我言城的人?”
坐在下首第一座的老者,那是饒家家主饒存恭說道︰“難道就一定是人做的嗎?”
王顯道︰“不是人?那是什麼?”
饒存恭道︰“世道晦暗,妖邪出沒。”
夏家家主夏青源道︰“言城素來未現妖邪,饒叔為何這麼說?”
饒存恭道︰“你沒見過,我卻見過。這死相分明是食人精魄,人是做不到的。”
言城數十年已無妖邪襲擾,稍年輕的人未曾見過什麼妖邪,他們只道妖邪皆是隱藏在深山之中,與人世不相擾。
此時饒存恭這麼一說,他們也不知可否信以為真。
于是,紛紛向言燦看去,言燦在言城可算得上見多識廣,德高望重。
言燦點了點頭,道︰“多半是。”
夏青源道︰“那現在應該怎麼做?”
言燦道︰“看來這妖邪是趁人沉睡中吸**魄,今夜各世家分幾人一隊,各自守衛一個村落。若有發現,及時示警,臨近之人馬上支援,未弄清那是什麼之前,千萬不可大意。”
眾人齊道︰“是。”
言燦又道︰“不論是什麼妖邪,天生懼火。我言城御火術本就專克妖邪,它既敢襲我言城百姓,定叫它有來無回。正好有此機會,各家年輕弟子也可借此歷練,風雨將至,他們也要成為我言城的一大力量。”
在場的人都知道世間和道界的巨變即將到來,無人再可以免受波及,紛紛對視一眼,都點頭贊同。
言燦接著道︰“另外,那個人已經到了言城,在他的眼皮下,暗火不可出動。各家嚴令暗火,近來不論發生什麼,暗火都不可出手。”
大家都知道言燦說的,就是司南封雲藏,若被他發現暗火,則言城道界與天雷宮馬上就要爆發大戰。現在還不是時機,言城道界一家面對天雷宮,簡直就是以卵擊石自取滅亡。
在場之人既是都可共商大事的人,又豈會不識大體,都齊齊道︰“是。”
言燦道︰“就依我說的行動,妖邪不除,任務不止。散。”
偌大的離火殿很快就只剩下在此授業的幾人。
言燦又對著言乾、王遠近和謝佑鳴道︰“你們三人今夜帶著言果和初陽結成一隊。”
言乾道︰“言果已是太玄境,可初陽?”
言燦道︰“再怎麼苦修也不如直面險境的一場實戰來得有效,天雷宮為何長盛不衰?因為不止有外戰,甚至連門內修煉也需搏命,我們都太安逸了。”
言燦意下已決,三人也不再反對。
言城城宮後花園亭中。
言明、言信和言彬三人圍著石桌坐下,天氣晴朗,陽光從樹間縫隙灑下,風吹葉動,光影閃爍,有魚在亭旁荷葉池中游動,這本是一番好景致。
但是三人卻無心賞此美景,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上一次沒有心頭憂愁是什麼時候的事。
靜了許久,言明道︰“他這次多半是沖著你來的。”
言信沒有答話,他不知該怎麼答話。
言彬道︰“就算是沖著三叔來的又怎麼樣,難道三叔現在的修為還會怕他不成。”
言明低頭,眼中一抹憂傷一閃而過,道︰“你四叔出事時,他正好也在言城。”
言彬听後,一手握拳,重重地砸在石桌上。
面對天雷宮,他們處處縛手,無可奈何,即便血海深仇,即便仇人就在眼前,也無法手刃仇敵。
言信自然不懼怕封雲藏,也更想殺了他,以報四弟大仇,可是言信卻無法出手。
言信只能等著封雲藏對自己動手,可是就算如此,就算言信能勝了封雲藏,此時也不敢殺了他。
這是何等的沮喪,何等的屈辱。
言信只覺得壓抑到喘不過氣,從座上起身,準備離去。
言明道︰“你去哪里?”
言信道︰“我回府看看行兒,大哥放心,我自有分寸。”
言明眼中充滿殺機,道︰“不,三弟,我要說的是如果你出什麼事,我會馬上下令滅了他們。”
言明如果下了這道令,等待言城的必然是生靈涂炭,言城道界覆滅不說,百姓也難幸免。
言信回過頭看向言明,淒楚一笑,道︰“大哥,怎麼你也這麼沖動,說出這種話,你平日又是怎麼教導彬兒的。”
言明不再說話,父母高堂,兄弟四人,此時在他身邊的已只有眼前的三弟,他再也無法承受失去骨肉至親的痛。
言彬道︰“三叔,我也和父親一樣想。”
言信看著言明言彬父子,心中一暖,道︰“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諒他也不敢真的對我下手。”
說完,言信走出了城主府邸,回到了自家府中。
腳步匆匆,徑直來到了言行的臥房。
言行的臥房中,夏紫英坐在床邊,而言行也已墊著枕頭靠坐在床頭。
言行昨日已經甦醒,半個月的昏迷讓他氣血不繼,此時的臉色也是大病初愈的慘白之相,夏紫英正一口一口地給言行喂粥。
言行看見言信走到臥房中,叫喚了一聲︰“父親。”
言信看著言行點了點頭,臉上終于也有了一絲笑顏,關切地問道︰“今日感覺如何?”
言行輕咳了一聲,道︰“好多了。”
言信走到夏紫英身邊,溫言道︰“我來吧。”
夏紫英依言將手中的碗遞給了言信,然後站起身,將位置讓給了言信。
言信也照著夏紫英一樣,勺起一勺粥正要送到言行口中,夏紫英急道︰“唉,少點,吹一吹。”
言信尷尬一笑,但也依言照做。
一人半臥著,一人坐在床邊,一人站在一旁。一人感受著父母的悉心照料,一人為他的兒子做著自己不擅做的事,一人關切得在一旁看著。
這是個溫馨的景象,溫馨之家。
三個人什麼話也沒有說,這個時候不需要說什麼。
一碗粥很快就喝完,夏紫英從言信手中接過空碗,道︰“你在這里陪著行兒,我出去看看。”
言信點了點頭,夏紫英走出了臥房。
這是他們一家的默契,當夏紫英在身邊的時候,言信言行父子什麼也不說。而夏紫英也通常不會在這父子相聚的時候逗留太久,她知道他們有很多事要說,只是不想讓自己擔憂。
雖然也因此她的憂心更重,但她只能自己排解,她能為他們做的也只能是如此。
夏紫英已走遠,言行問道︰“父親,查禁之事結束了嗎?”
言信道︰“就在這幾日了,你先安心休養。”
言行道︰“我沒事,很快就能恢復。我昏迷的時候,還發生了什麼事嗎?”
剛見到言行時的笑顏已經褪去,言信又愁容滿面,沉吟了一會,還是將天降雷罰和司南封雲藏已到了言城的事都告訴了言行。
言行听後,懊悔不已,言城發生了這麼大的事,而他卻只能一直在昏睡。
他更感到時間已經不等人,他要做的事不能再拖延下去。
言信看著言行一臉的懊悔和沮喪,寬慰道︰“這不怪你,何況危機已經過去,並沒有造成很大的禍事。”
言行狠狠地道︰“那他,這次是沖著父親來的嗎?”
言信對此也拿捏不定,道︰“我想或許不是,否則他已到了兩日,要對我下手剛到言城時就可下手,也許是為了別的目的,也可能只為震懾言城修道界。”
言行想了想,道︰“查禁事了,我馬上動身去甦城。”
言信的修為既已暴露,即便封雲藏此次到言城不是沖著言信來的,言信也已成天雷宮眼中釘肉中刺,這次不動手,遲早也會找機會發難。
無論如何,言行也不能看著自己的父親有何不測,他能做的就是在天雷宮對言信下手之前先掀起天下對天雷宮和大秦的討伐。
言信又何嘗不知道,雖然他自認和封雲藏有一戰之力,但多半還是不敵,何況天雷宮不止一個封雲藏。
至少那日施下雷罰的人必定不是封雲藏,否則封雲藏既要到言城,又何必多此一舉。
但言行的身體狀況還是讓言信放心不下,言信道︰“身體未完全恢復以前,不可去。”
往日昏迷在甦醒後,不出一兩日身體已無礙,不過這次是昏迷時日最長的一次,想來也應多恢復幾日,不過查禁之事也還需幾日,正好有時間。
言行道︰“父親放心,到查禁結束的時間,已足夠。不過借著這幾日的時間,我還需要做些準備。”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