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孵蛋的院子在前院角落, 距離學堂有點距離，三人跑到一半，甦琛就開始大喘氣。
李承乾停下來“你怎麼樣”
甦琛擺擺手“沒事。”
杜荷叉著腰鄙視道“才跑了幾步就累成這樣，你身體也太差了。”
甦琛臉色微紅, 咬牙對李承乾說“咱們繼續走吧, 我沒事的, 您不要忘了，上回打羽毛球我可是贏了杜荷。”
杜荷跳腳“那不是贏是你用了詭計”
甦琛斜他一眼, 不屑道“兵者，詭道也你身為杜伯父的兒子卻說出這種話, 真是令我驚訝。”
杜如晦以謀士身份輔佐李世民，多次隨李世民參贊軍事，平定薛仁杲 、擊退劉武周、大敗王世充和竇建德, 每一場戰役都有杜如晦為李世民出謀劃策。
若說用計便不算贏，那杜如晦又算什麼呢
杜荷一滯, 梗著脖子反駁“那不一樣”
甦琛反問“哪里不一樣”
杜荷“反正就不一樣”
李承乾默默听二人吵架, 小腦袋隨著他們說話扭來扭去，仿佛一只撥浪鼓。
好一會兒他才仰頭大聲道“你們別吵啦”
吵架聲戛然而止，杜荷委屈巴巴望著李承乾，甦琛則眼神漂移，狡辯道“沒吵架, 我們是在探討。”
李承乾對他輕哼一聲, 然後拍拍杜荷, 語重心長道“你以後還是多讀點書吧。”
沒文化太吃虧了，吵架都吵不過。杜荷本來是佔優勢的，誰知道吵著吵著就被甦琛繞進去，實在太慘烈啦
杜荷“”
甦琛也說“就是就是, 我以前就讓你多讀點書，現在大郎君也這麼說，你總該听了吧”
李承乾瞪他“你不要說話啦我還沒說你呢，你也得多鍛煉 ”
杜荷立刻得意起來，對著甦琛擠眉弄眼，甦琛又暗暗瞪回去，兩個人暗潮洶涌。
李承乾沒看見，自覺已經處理完了，就擺擺手“我們休息一下再走。”
“不用不用”甦琛連忙道，“我可以走的。”
李承乾見他堅持便點頭“好吧，那我們不要跑啦，翻蛋時間還沒到，我們不著急噠。”
甦琛點頭，杜荷更是恨不得不去孵蛋才好，自然無有不應，三人便慢慢往孵蛋的院子走。
李承乾再次對甦琛說“你身體太差啦，不能除了睡覺就是學習，要經常做運動啊。”
甦琛搖頭“我自小身體就這樣，鍛煉也沒用的。”
“才不是”李承乾讓系統掃描過了，甦琛雖然生來體弱，但多鍛煉是可以變好的，他堅持道，“你不試一試怎麼知道呢”
“好吧。”別人說甦琛未必會听，但李承乾這麼說，他也只好應了。
等甦琛恢復得差不多，孵蛋的院子也到了。听到李承乾過來，一直守在這里的老農立刻迎上來，向他稟告今天的情況。
听聞一切正常，李承乾點點頭，就要進去查看。
他看向甦琛“里面不太舒服，你在外面看看就行，別進來了。”
杜荷舉手“我也不進去了吧。”
李承乾斷然拒絕“不行，你進來幫我翻蛋。”
杜荷哀怨地應了一聲，垂頭喪氣地跟上李承乾。
甦琛也跟了上來“我還是進去看看吧，不舒服再出來便是。”
李承乾想想也是這個道理，便點頭道“那你不要忍著哦。”
甦琛應了。
房門一打開，甦琛就感覺到撲面而來的熱氣，里面還夾著濃郁的腥臭味。他腳步立刻就是一滯。
他是富貴人家嬌養長大的孩子，吃過最大的苦便是讀書熬夜，還從沒有過這樣的體驗，胃部隱隱有些不適。
杜荷嘿嘿笑道“受不了就出去哈，我們不會笑話你的。”
才怪他會狠狠笑話甦琛，笑上一整天不，一整月
甦琛瞥了杜荷一眼，默默調整好呼吸，挺直身板淡定道“不用，我沒事”
說著就大步朝李承乾走去。
李承乾已經在摸溫度了，有了這幾天的經驗，他不用系統幫忙也能大概判斷溫度，但為了不出錯，每次還是會讓系統測量一下。
甦琛看了一會兒，有點明白了“把雞蛋放在火炕上，小雞就會孵出來”
李承乾沒說話，杜荷替他解釋“是的如果這事兒做成了，我們以後就有很多雞肉和雞蛋吃啦。”
這話是杜如晦說的，杜荷其實不很明白他現在就不缺雞肉和雞蛋吃呀
但杜如晦說這話的時候很激動，杜荷便知道這是好事，向甦琛轉述時也特別驕傲。
杜荷不明白，但甦琛明白一些，眼楮頓時就是一亮。果然他猜得沒錯，李承乾不是在胡鬧，他做的就是有用的事
甦琛一擼袖子，上前兩步問“大郎君，我能做點什麼”
正好李承乾已經摸完溫度，需要翻蛋了，便把這個活計交給杜荷和甦琛，自己去看撿出來的死蛋。
杜荷哀嚎一聲“我能不能干點別的啊”
李承乾冷酷無情地說“那你去看牛糞那邊。”
杜荷立刻閉嘴了，比起熱，顯然又熱又臭更難以忍受。
有老農上前教甦琛如何翻蛋，甦琛學得認真，詢問道“為什麼要翻動種蛋，是怕上面和下面不一樣熱嗎”
老農也不明白，以前孵蛋都是母雞的活兒，他們哪知道這些啊
李承乾脆生生地解釋“翻蛋是為了讓胚胎各部位均勻受熱，供應足夠新鮮空氣，保證胚胎能夠正常發育。如果長期不翻蛋，胚胎會和蛋殼里面那層膜粘起來，胚胎很容易感染細菌死掉，即便孵出來，小雞小鴨也很容易缺爪子少腿。所以翻蛋非常重要哦”
所有人“哦。”
仿佛明白了，但又不是很明白。
總之他們知道翻蛋很重要就是了，杜荷本來漫不經心地翻蛋，听了這話都不敢動手了，訥訥道“承乾要不你來吧。”
李承乾斷然拒絕“我要干的事更重要，你快翻”
杜荷嗚
李承乾要檢查死蛋不是不信任老農，他們都是干農活養雞鴨的老把式，或許不懂怎麼把種蛋孵成小雞小鴨，但判斷種蛋是死是活卻很有經驗。
他是為了知道胚胎死亡的原因，如果能避免，對百姓也有好處。
他認真檢查這些種蛋，每一枚都根據家禽孵化指南里講的方法，自己先觀察判斷，然後再詢問系統，判斷對了就暗暗歡呼一聲，錯了就認真觀察、了解、糾正。
老農們看他隔上一會兒就要抱著筆記本寫個不停，不由面面相覷，他們也不識字，不知道李承乾在干什麼。
他們只知道，李承乾並非他們想象中什麼都不懂，只是為了玩兒的貴族公子。
且不說他偶爾說的那些話，雖然听不太懂，但也覺得有道理。只說他照顧種蛋、摸溫度、看死蛋的架勢，比許多養老了雞鴨的農夫還像回事。
他看得還準，溫度變了一點都能察覺到，上回還從死蛋里挑出兩枚活著的，就連撿死蛋的老農都沒發現，他愣就是給挑出來了。
現在李承乾在他們眼里已經成了懂的不少，但是愛玩兒的貴族公子。
甚至有些老農已經開始相信李承乾的話，懷疑他真能孵出小雞小鴨來。只是他們不敢說，怕被其他人笑話。
誰敢信呢從古以來就沒有這樣的事
孵雞蛋不用母雞，跟生孩子不用婦人有什麼區別
李承乾檢查完這批死蛋，發現大部分是因為種蛋存儲時間過長導致，稍稍松了一口氣。不是孵蛋哪個環節出問題就好，孵蛋環節問題越少，日後推廣的阻礙越小。
最後他去檢查牛糞孵的種蛋，發現其中一缸溫度不夠，小小地嘆了一聲牛糞孵肯定不能用，溫度要達到40度，需要的牛糞太多了，百姓家里沒有那麼多牛糞。
系統農戶用不上，賣小雞小鴨的商戶可以，宿主的試驗不是無用的。
李承乾道商戶用火炕孵就可以啦，牛糞又臭又麻煩，沒必要費這個勁 。
你說的有道理，系統說，那你要放棄牛糞孵嗎
李承乾搖頭不要放棄多一個方法肯定不是壞事，說不定有人就能用得上呢。就算現在用不上，說不定我們的後代能改良，然後就有大用處啦
系統不語，雖然不覺得李承乾的後人能改良牛糞孵，但這個思路本身是沒錯的，讓李承乾試試也沒什麼。
這缸里溫度不夠，肯定孵不出來了，李承乾向大家宣告這個壞消息，讓人把缸里的種蛋撿起來改炕孵。
甦琛站出來道“這幾個蛋讓我孵吧，我想孵自己的小雞。”
李承乾無所謂，于是答應了。
杜荷也有點心動，他幫李承乾翻了這麼久的蛋，從沒想過自己也孵幾個，如今想想也覺得不錯。
李承乾舉手提議“要不我們比賽吧，看誰孵蛋孵得最好”
杜荷和甦琛立刻響應，興致勃勃挑選心怡的種蛋，摩拳擦掌要超越其他兩人，成為秦王府孵蛋之王
李承乾嗷嗷叫著搶種蛋，還給李世民和長孫氏搶了兩個，杜荷和甦琛見狀，也給自家阿耶阿娘選，甦琛還額外多選一個，是打算送給小堂妹的。
老農們目瞪口呆看著這一幕，其中一人小心提醒“郎君們，這些是鵝蛋。”
三小只齊齊仰起小腦袋，李承乾茫然地說“我知道啊，怎麼啦”
老農“沒、沒什麼。”
只是鵝這種畜牲有點凶，這位大郎君懂得多，應該是知道這點的吧
李承乾一陣風似的卷到正院，高興地向李世民和長孫氏宣布，他替他們各孵了一只小鵝。
“如果順利的話，二十天多天後你們就有小鵝可以養啦”李承乾說完就仰著小腦袋，等待阿耶阿娘的夸獎。
李世民和長孫氏“”
長孫氏摸了摸李承乾的頭發，柔聲笑道“承乾真孝順，孵蛋都想著阿耶阿娘，阿娘很歡喜。”
李承乾咧開小嘴，脆生生道“阿娘高興承乾就高興。”
然後又眼巴巴盯住李世民。
“”李世民做驚喜狀，“我最喜歡鵝，多謝承乾”
“不用謝啦，這是我應該做噠”李承乾臉蛋紅撲撲的，歪著小腦袋狐疑道，“原來阿耶喜歡小鵝嗎我都不知道耶，阿耶為什麼喜歡小鵝”
李世民“你不知道也正常，我剛剛才喜歡的。至于為什麼”
李世民想了想，含糊道“因為好吃”
李承乾“”
長孫氏“”
李承乾緩緩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著李世民，長孫氏惱怒地捶他“胡說什麼呢”
李世民輕咳一聲，他有什麼辦法他想不出別的理由了啊
長孫氏連忙安慰自家兒子，生怕他懷疑人生。李承乾卻搖搖頭，他沒有傷心，從一開始他就知道小雞小鴨孵出來都要被吃掉的。就連他自己每天吃的飯菜也有雞鴨豬羊的肉，沒什麼好奇怪的
長孫氏松了口氣，把勸慰的話咽了回去。
李世民又支稜起來了，笑眯眯道“我就說咱們承乾是明白孩子，根本不用擔心那麼多。”
李承乾挺起胸膛，下巴揚得高高的“阿耶說得對”
長孫氏和李世民對視一眼，眼里都露出幾分笑意。
李世民把李承乾拎起來，摸見他衣服都汗濕了，就說“不是給你派了人去嗎孵蛋的事交給底下人就行了，不用事事親力親為。”
“不可以他們沒我知道得多，萬一孵壞了怎麼辦”
李世民不以為意“孵壞了再試就是了，阿耶阿娘不攔著你。”
李承乾搖著小腦袋說“不行噠大唐這麼窮這麼落後，我們要快點強大起來才不會被人欺負，不能浪費時間。”
“誰會欺負我們誰能欺負我們”李世民承認大唐不如天宮繁華，但若說會被別的國家欺負，他卻不能認同。
他傲然道“即便突厥眼下比我大唐強盛，他若敢犯大唐寸土，我必叫他付出代價”
李承乾不知道突厥是哪個國家，他呆呆看著李世民，覺得現在的阿耶渾身仿佛發著光，和從前那個嘻嘻哈哈不靠譜的阿耶一點都不一樣。
突然他就相信了，阿耶真是他人口中那個很嚇人也很厲害的大唐戰神李世民
李世民伸出手在李承乾眼前晃了晃，得意洋洋道“怎麼了被阿耶的厲害震住了”
李承乾“”
還是那個不靠譜的阿耶
他輕哼一聲問“阿耶的功課做了嗎”
“”李世民一臉鎮定，“做了。”
“你怎麼夸阿翁的，阿翁怎麼說”李承乾好奇地追問。
並沒有夸李淵，也不知道李淵會有什麼反應。李世民絲毫不慌，淡定地說“不是等下次上課才檢查功課嗎”
下次上課他就不去了，看臭小子能怎麼辦
這麼想著，第二天李世民見到杜如晦就問他要杜荷的作業。
杜如晦笑眯眯看李世民，如果不是足夠了解，還真看不出他鎮定外表下的羞惱。
他從懷里掏出疊得整整齊齊的信，叮囑道“您可要仔細些，改明兒再還給我。”
“知道知道，”李世民不耐煩地應了一聲，嘖嘖有聲，“竟然還隨身帶著”
可見杜如晦可炫耀的素材有多貧瘠，像他兒子這麼優秀貼心可愛，都已經炫得不帶炫了
李世民從袖子里掏出一只鉛筆，手腕“不經意”劃過臉頰，皺眉道“今天沒用承乾送我的香皂，身上差了點味道，等會兒我得去洗個手。”
杜如晦“”
裝什麼裝，那香皂你不是一直舍不得用嗎
李世民還真去洗了個手，沒用李承乾親手做的香皂，而是他叫底下人制的同款，味道也是李承乾專門給他調的那種。
這下他不用隨身揣鉛筆，也能隨時隨地炫耀兒子了，不錯不錯。
李世民心滿意足地回到書房，翻開杜荷給杜如晦的夸夸信。第一眼就忍不住笑出了聲。
怪不得杜如晦要杜荷練字，這孩子估計沒怎麼練過字，字跡又難看又稚嫩，幾乎糊成一團，還有不少錯別字，難以想象杜如晦這樣儒雅體面的人，是怎麼做到面不改色拿這樣的信向別人炫耀的。
嘖嘖嘖
李世民忍不住對比，覺得同樣是寫字難看，他家承乾的字仿佛更清秀一些呢。
再看夸夸信的內容，李世民忍不住撇撇嘴。
一看就不走心
阿耶，你是世上最好的阿耶。
明明前幾天還羨慕承乾，希望做他和觀音婢的兒子。他，李世民才是世上最好的阿耶他兒子李承乾也是最好的兒子
阿耶，你有文化又厲害，我永遠喜歡你。
有文化很厲害沒錯，後一句不真誠，理由同上。
阿耶，你最棒辣
呵呵，敷衍。
李世民默默點評完，就把這些夸夸信收到一邊。對他沒什麼用，要他對李淵說這些話，他寧願不做這個功課，最多上課被承乾小先生訓兩句。
習慣就好jg
下午李世民照例參加御書房小會，還在想怎麼不失面子地夸李淵，連別人討論什麼都沒听見。
直到李元吉點他名字“二哥，你怎麼看”
李世民“”他能怎麼看他不看
剛要張口懟回去，想起李承乾布置的功課，他面無表情地恭維道“阿耶胸有溝壑，見解獨到，兒臣拜服。”
李元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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