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迅速收回目光，低頭，盯著自己被黑影罩得嚴嚴實實的腳尖，深呼吸，腦子逐漸清醒。
我的語調變得平靜又平淡︰“我沒有狡辯，是周總誤會了。”
卻有一只寬大的手掌突然按在我左耳邊的牆壁上，面前的那一大團陰影卻朝我壓了過來，就像是一座山朝我傾軋過來，我猝不及防地抬頭，目光驟然對上周寒之那雙漆黑的眸，一時間，身體再次僵住，後背抵上了電梯牆壁。
電梯牆壁是堅硬的，冰涼的，可面前周寒之的眸是溫柔的，寵溺的。
那樣朦朧，卻又那樣清晰。
這一次，我沒有看錯，後背冰涼的牆壁也在提醒我，這不是我的錯覺。
可周寒之怎麼會用這樣溫柔的寵溺的眼神看我？
他只會用這樣的眼神看林西西的。
而且今晚我們吃飯的時候喝的是茶，不是酒，難道周寒之他不只是會醉酒，還會醉茶？
“我很可怕嗎？為什麼要躲我？”周寒之唇角勾起的弧度越發深了，他眼底的寵溺也像是升騰而起的煙霧，越發濃郁，他的語調中也帶了一點愉悅感，“還耍這樣的小動作……”
“周總！”我一把打斷他的話，手掌按在他胸口，抵住。
說話就好好說話，他一邊說話還一邊朝我靠近，我如果不及時阻止，他馬上就要跟我貼在一起了。
壁咚，湊近，不是我自作多情，實在是這些動作都充滿了曖昧感，我怕他下一步就要對我做什麼不合適的事情。
我深吸一口氣，盡力讓自己冷靜，對著他那雙含著溫柔和寵溺的笑眸，正色言道︰“請你自重！”
周寒之卻一點也不正經，他低頭看了一眼我抵在他胸口的手掌，笑得更加玩味︰“可是孟經理，你的手掌放著的位置，不像是要我自重的樣子。”
我愣了一下，定楮看去，一下子反應過來，我的手掌下面，是一塊鼓鼓的充滿彈性的肌肉。
是周寒之的胸肌……
可我不是故意的，剛才情勢那麼危急，我是為了阻止周寒之靠近才會伸手，而且冬天大家都穿得這麼厚實，我按過去的時候也沒察覺到自己按的是什麼地方。
我只覺得兩頰燒得滾燙，手掌就先是摸到了通紅的烙鐵一般，迅速收回，臉上原本維持的那股凜然正氣也消失殆盡，我嘴巴動了動，好一會兒才擠出一句話︰“我，我不是故意的。”
“可我覺得你就是故意的。”周寒之的語調充滿了危險。
沒有了我手掌的抵抗，他輕而易舉地與我靠的更近，他突然俯身下來，嘴唇馬上就要貼到我的……
耳朵。
他的手掌就在我耳邊的電梯牆壁上撐著，他身上獨特的清冽氣息把我包裹，微微急促的鼻息撲在我臉上。
我的手臂並在身前，呈保護和防御狀態，謹防他對我冒犯。
可他的嘴唇，只是貼近了我的耳朵。
聲音很低也很輕，卻帶著一點警戒的意味︰“離周聘之遠一點，對江茵也要小心一點。”
“什麼？”我愕然。
我的精神緊繃到了極點，他的聲音又很低，我一時沒听清楚他的話。
“我說，周聘之很危險。”周寒之再一次開口，那雙墨眸里的溫柔中，暴起了一點冰冷和銳利，“他一直在查你的事情，你不要跟他接觸了，能離多遠就離多遠。”
原來他說的是周聘之。
可我在听到他說的事情以後，一點也不意外。
我是周寒之投資的項目負責人，周聘之又與周寒之是競爭關系，這對叔伯兄弟之間的暗斗我是知道的，所以周聘之查我的資料，我並不意外。
而且，今晚周聘之甚至當著周寒之的面都說了，他要挖我這個人才，讓我做他的投資項目為他效勞賺錢。
這些都是已經放在台面上講的事情了，不是秘密了，我不明白周寒之為什麼還要特意提醒我一遍。
奧，知道了，他是不想讓我被周聘之挖走。
我定了定神，微笑著開口表態︰“周總放心，就算周總信不過我的為人，也該信我們簽過的合同，且不說我現在沒有精力去做周經理投資的項目，即便我跟周經理簽了合作，我也不會因此影響了物語的項目。”
其實物語項目已經完成了，後期也就是個維持工作，收益會一直穩定持續源源不斷地流入周寒之的口袋。
這一點，我清楚，周寒之也清楚。
可周寒之的眉頭卻蹙了起來，語氣有些急切︰“不，我不是擔心這個，我說的事情不是工作上的。”
“不是工作上的，難道是生活上的？”我下意識反問。
周聘之查我的生活做什麼？而且我一個大齡未婚女，有什麼生活好查的？周聘之又對我無意，他查我生活做什麼？
“對。”周寒之臉色變得凝重，甚至有點嚴肅了，“還有江茵，你跟她交往也要注意一點，她和周聘之的關系並不簡單。”
周寒之居然還提醒我注意江茵，這一點我倒是很意外。
听到他的話，我點點頭︰“嗯，我知道，她說了，他們是……”
我的話沒有說完，一串電話鈴聲響起，是從周寒之的口袋里傳來的。
我截斷了自己的話，看著周寒之站直身體，取出手機接通電話，聲調從剛才的嚴肅，變成了平和︰“怎麼了？”
“我看到電梯亮了，是我的樓層，是不是寒之你到了？”電梯間很小，又很安靜，此時周寒之離我又很近，我甚至能夠清晰地听到周寒之話筒傳出來的歡快愉悅的聲音，是林西西的。
我下意識地把自己的身體往角落里挪，讓自己離周寒之盡可能遠一些。
“嗯，我馬上到了，你別在電梯口站著等，天氣冷會感冒……總是這麼不听話，胡鬧。”離得遠一點，我就听不到話筒里傳來的林西西的聲音了，卻依舊能夠听到周寒之低低的叮囑聲，以及他皺起眉頭發出的那聲嘆息。
什麼是溫柔，這才是溫柔。
什麼是寵溺，這才是真正的寵溺。
果然我剛才的感覺出錯了，周寒之真正溫柔和寵溺起來，是這樣的，是對著林西西的。
不是對我的。
我的胸口宛若浪潮翻涌，酸澀涌上喉頭，又被我拼命按下。
好在電梯很快就到了我的樓層，電梯門打開的一瞬，我迅速閃身出去，逃離那個讓我覺得窒息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