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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瓷已經被吊在那里接近十個小時。
從烈日灼燒到夕陽西落。
甦橋低著頭坐在顧蜚聲和付滄興面前, “我一定要去救他。”
“這分明就是一個陷阱,甦橋,你看不出來嗎”付滄興擰眉, 顯然十分不同意。
“我說過了, 就算是陷阱我也會去。”甦橋站起身, 從衣櫃內取出自己的配槍, 並攜帶好所有的武器裝備,“我自己去。”
“你就這樣去,是送死。雖然我知道你很強, 但太子那邊可不是吃素的。”付滄興拽住甦橋,沉聲道“別沖動。”
“我沒有沖動,這不是你一直在等的機會嗎”甦橋安靜的回視付滄興。
“現在機會來了, 願意第一個上場的人也有了。”甦橋掰開付滄興的手,“付滄興,該讓你的棋盤收尾了。”
“著火了,著火了”
熊熊烈火從太子住的寢殿最下層左邊開始燃燒起來。
太子住在樓上,火勢蔓延過來的話, 需要一點時間。不過這麼大的火,就算燒過來, 也只需要五六分鐘。
“殿下, 著火了, 請盡快跟我撤離。”玉真昕敲響太子殿下的門,太子殿下身板的護衛之一打開門,看到站在門口的玉真昕。
“殿下呢”玉真昕皺眉。
“慌什麼,這只是那伙人的垂死掙扎罷了。”太子絲毫不慌,他慢條斯理的穿好絲綢質地的黑色睡衣,然後走到窗邊, 伸手一把抓住被吊在外面的陸瓷的頭發。
“你說,在我把你弄死之前,那個甦橋能不能把你救回去”
陸瓷已經接近半暈厥狀態,根本就無法回答。
濃煙滾入,玉真昕皺眉,跟在太子身邊的幾個aha護衛也忍不住勸道“殿下,火勢蔓延過來了。”
“人來了嗎”
“沒有看到人。”
太子松開拽著陸瓷頭發的手,偏頭轉向門口。
灰蒙蒙的煙霧爭先恐後的涌進來,玉真昕捂著口鼻咳嗽起來,連帶著那四個護衛也忍不住掩住了口鼻。
“殿下,好像是真的失火了,並沒有人過來救人,大家都在外面救火。”
外面傳來吵嚷聲,是士兵們抱著水管在救火。
可火勢實在是蔓延的太快了,那麼點水根本就不管用。
“殿下,其它家族的人趁著火勢大亂,攻開了基地大門,都沖出去了。”
“什麼”太子走上前,一把拽住前來報信的士兵,“你再說一遍”
那個士兵臉上帶著故意打濕的黑色面罩,用來抵擋隨處蔓延的煙霧。
煙霧已經進入太子寢殿,視線受阻的情況下,就算是面對面,都有可能認不出來人。
玉真昕趕忙上前將那個士兵從太子手里救出來,“殿下,看來這場火確實是有人故意為之,可卻不是為了陸瓷,而是為了攻開基地大門逃命。”
意思也就是說,陸瓷被放棄了。
“呵,呵呵呵”太子冷笑幾聲,他扭頭看一眼還被掛在那里的陸瓷,隨手掏出玉真昕懷里的槍支,走到窗邊,就要結果了他。
玉真昕下意識瞳孔縮緊,下一刻,剛才那個穿著皇家軍事基地衣服的士兵突然一個疾步上前,胳膊一個果絞勾住太子的脖頸,將人禁錮到身前。
太子的四個護衛顯然沒想到會突然發生這樣的事情。
他們立刻掏出槍支,可卻不敢開槍。
因為太子在那個人手里。
臉上覆蓋著的黑色面罩並沒能阻擋太多煙霧,甦橋忍著那股沖入喉嚨的惡心氣,單手拽住陸瓷的胳膊,使勁想將人拽上來。
不過因為還要防備那四個護衛和禁錮太子,所以她並沒能第一時間將陸瓷拽上來,反而是讓那其中一個護衛有了可乘之機。
子彈打過來的瞬間,甦橋側頭避開,子彈擦過她的面頰,割開臉上的面罩,留下一道血痕。
面罩掉了,露出甦橋的臉來。
太子的臉上露出癲狂的興奮,“甦橋,你是甦橋,果然,你果然來了甦家甦橋意欲行刺太子傳下去,甦家甦橋意欲行刺太子謀反咳咳咳”
太子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煙嗆得使勁咳嗽了起來。
甦橋用力一把勒住,“殿下,我是來救您的,怎麼能說是行刺呢這麼大的火,四大家族深入險境,雖奮力將太子殿下救出,但奈何火勢實在太大,最終太子殿下無力回天,與地同葬。”
甦橋貼著太子的耳朵,低聲呢喃。
太子抖著唇瓣,“你敢你就不怕事情暴露,讓甦家陷入萬劫不復之地嗎”
“太子殿下莫不是忘了,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甦橋抬眸看向面前的四個護衛。
下一刻,機槍掃射進來,正好就是四大護衛站的那個地方。
那是甦橋故意調整到的位置,差一點都不可能有這麼精準。
不過這些護衛不愧是傳說中的頂級aha,在預感到之前,竟被躲過了兩個。
下一刻,那兩個護衛朝著甦橋和太子沖了過來,顯然是準備最後一搏了。
甦橋眯眼,站在那里沒動。
她身後的窗戶口躍出兩個身影。
帶著攀爬工具的付滄興和顧蜚聲一左一右,跟這兩個護衛纏斗在一起。
在煙霧彌漫的寢殿內,槍支已經用不上了,因為會誤傷太子,所以這兩個護衛也不敢亂來。
形勢一下扭轉,甦橋割斷纏繞在陸瓷手腕上的繩子,抓住他的胳膊將他的身體拖進窗口。
下一刻,原本處于暈厥狀態的太子突然睜眼,然後抬手直接將甦橋推了下去。
甦橋使勁拽住陸瓷,也還是抵擋不住這突如其來的推搡。
樓很高,如果是平時的高度,對于甦橋來說沒什麼問題,可因為沒有防備,再加上煙霧和樓層,所以被遮蔽了視線的甦橋只來得及抱緊陸瓷,就帶著人急速下墜。
下墜的速度很快,等甦橋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只覺得自己重重地砸在了陸瓷身上。
陸瓷不知道什麼時候墊在了她身下。
兩人相擁著,像瀕死于干涸小河里的魚,互相吐著泡沫維持生命。
“學姐”
“陸瓷,陸瓷”
陸瓷將甦橋護在身下,她沒什麼大事,可陸瓷就不一樣了。
這麼大的沖擊力,導致他的腿骨都能皮肉里戳了出來,他雙手緊緊抱著甦橋,鮮血從他的額角溢出來。
“我也可以,保護學姐。”
火勢太大,幸好甦橋一行人早有防備。
他們戴上了面具。
而沒有防備的太子一行人,在巨大的煙霧中迷了路。
火舌舔舐著尸體,內部亂成一團,外面的小家族們也跟軍事基地的士兵們杠上了。
因此,根本就沒有士兵能支援進來。
亂成一鍋粥的基地,直到三個小時之後才恢復平靜。
這一場“意外火災”,導致軍事基地損失慘重。最令人難過的是,尊貴的太子殿下因為迷路,所以被煙霧嗆死在了里面。
雖然事實真相已經不得而知,但得知這個消息的自治州們紛紛打著要給太子祭奠的名義,揮軍直逼帝都。
由太子之死,基地之火引起的一場“削藩戰”,在老國王的預料之下開始了。
只是老國王沒有想到,自己唯一的兒子真的會死。
也沒有料到這些自治州的實力,尤其是四大家族的實力居然會這麼強。
可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沒有反悔的余地了。
老國王一邊應付戰士,一邊追殺還在帝都境內的四大家族。
軍用車行走在人跡罕至的山間暗道內。
付滄瀾剛剛替傷員們包扎好傷口,便被甦橋一把拉住,帶進了軍用車內部。
那里,陸瓷腿上帶著夾板,正面色慘白地昏迷著。
“滄瀾,你幫我看看,他是不是發燒了”
付滄瀾走過去給陸瓷量了體溫,“低燒。”
“那怎麼辦”
“甦橋,你先別急,我給他打個針試試。陸瓷的身體底子很好,雖然這里醫療條件有些差,但很幸運,他受的都是皮外傷,只要好好養,就沒問題。”
“好,拜托你了。”
甦橋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分神經質了,一天之內,她已經拉著付滄瀾進來五次了。
她失去了平時的冷靜,像個沒有方向感的陀螺一樣亂轉。
付滄瀾給陸瓷打了針,還給他上了止痛泵。
陸瓷的情況看起來好多了。
甦橋坐到他身邊,伸手握住陸瓷的手。
昨天,下墜之時,陸瓷用盡最後一分力氣,抱著她扭轉了身體。
他墊在她身下,砸在草地上。
那草地平時看起來格外柔軟,實則那麼高的程度摔下來,就如同摔在水泥地上那麼硬。
甦橋將額頭抵到陸瓷手背上,閉上眼,臉上滿是疲憊之色。
“橋姐。”
顧蜚聲走進軍用車,他撐著拐杖,將手里的粥送到她面前。
“物資緊缺,就只有這些吃的了。”
昨日的火災偷襲,雖然他們勝利了,但也是慘勝。
付滄興和顧蜚聲這兩個主力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只有甦橋,因為被陸瓷保護,所以摔下來後身體沒有受傷,只是因為吸入太多煙霧,所以暫時性的暈厥了。
等她醒來,就看到正在纏紗布的付滄興。
付滄興被打中了左臂,幸好子彈已經取出。
只是因為醫療條件匱乏,所以那顆子彈是在付滄興沒有打麻醉的情況下取出來的。
曾經的硬漢,現在咬著毛巾疼得面色扭曲,付滄瀾也是取的很辛苦。
還有顧蜚聲,跟其中一個護衛纏斗的時候被人踢斷了腿。
幸好都是皮外傷。
他們這些殘兵目前躲在一處早就規劃好的深山里,等到四大家族那邊的人攻入帝都,找到他們。
這里藏著物資、槍支、彈藥。
非常適合防守。
只是傷員人數實在太多,藥品明顯不夠用。
甦橋站在山谷間,看著井然有序的眾人,低低嘆出一口氣。
果然付滄興早就算計好了,安排的如此縝密,他等的就是一個時機。
現在,時機已到,太子已死,亂戰已出,他們只需要在這里等待結果就好了。
按照付滄興的計算,攻下帝都,只是時間問題。
長則一個月。
短則日。
也不怪付滄興如此有自信,因為老皇帝坐在那個位置太久了,他根本就不知道現在自治州的軍事實力已經發展到如何可怕的地步,所以才會盲目的被那些同樣腦滿腸肥的大臣們攛掇,想要削藩。
付滄興的野心是不用掩飾的。
或許從一開始,他就已經計劃好了。
他們都在付滄興的棋盤上。
甦橋收回視線,正準備回去看看陸瓷,卻發現顧蜚聲拄著拐棍站在她身後。
“橋姐。”
明明是一個華麗俊美的人,此刻看起來卻有些潦草。
永遠柔軟閃亮的金發變得粗糙,只那雙碧色的眸子在山間掩印之下透出幾許漂亮的顏色,可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樣子的顧蜚聲褪去了華麗的外貌,反而顯出幾分樸素的真誠。
“嗯”或許是被山間美色治愈了心靈,甦橋的語氣難得好了很多。
“如果有機會,我也願意墊在橋姐身下。”
山谷間風聲喧囂,甦橋看向顧蜚聲的視線充滿了迷惑。
顧蜚聲苦澀地笑了笑,然後重新抬起頭,“橋姐,我喜歡你。”
甦橋確實沒想到顧蜚聲會搞這一出。
她愣在那里,長久的沉默之後,甦橋上前,拍了拍顧蜚聲的肩膀,“沒吃藥吧還是玩真心話大冒險輸了”
顧蜚聲
甦橋回到車里,剩下健康的士兵們早就將營帳搭好了。
不過因為陸瓷身上連接著的一些儀器,所以沒有辦法挪動。
甦橋重新坐到陸瓷身邊,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好像退燒了。
她的視線順著陸瓷的臉往下滑。
柔軟白皙的肌膚,透著沒有血色的蒼白,他躺在那里,就像是一具精心雕刻出來的人偶。
甦橋顫抖著指尖搭住他的脖頸。
貼著肌膚,男人的脈搏微弱的跳動著。
還活著。
甦橋握住陸瓷的手,緊緊攥住。
“快點醒過來吧,陸瓷。”
昏迷了一天一夜,陸瓷終于甦醒。
他恍惚間睜開眼,被照射進來的陽光迷了眼。
他下意識閉眼,緩了很久才睜開。
他似乎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可卻不記得夢里面的場景了。
男人微微偏頭,看到了坐在自己身邊的甦橋。
女人穿著灰撲撲的白色軍裝,身上不算干淨,像是從哪個土坡里剛剛打滾出來。
“學姐”陸瓷聲音很輕的叫了一句。
甦橋瞬間清醒過來,她一睜眼,就對上陸瓷的眼楮。
“你醒了”
“嗯。”
“我去叫人。”
甦橋火急火燎的出去喊人,因為太急,所以跳下車的時候還踉蹌了一下。
付滄瀾再次被甦橋抓了過來。
他仔細替陸瓷檢查了一遍,然後道“傷口愈合的不錯,不過傷筋動骨一百天,你這個傷要很久才能好,最近絕對不能用這只腳下地,最好是不要下地。”
“知道了。”甦橋將付滄瀾說的話一一記下,然後給陸瓷喂水。
她用枕頭將陸瓷的腦袋墊高,用湯勺一勺一勺的喂給他喝。
顧蜚聲進來送粥的時候看到這副場面,嘴角抽動了一下。
“橋姐,他的手又不是殘廢了。”
陸瓷面無表情掀了掀眼皮,看向顧蜚聲的眼神帶著毫不掩飾的厭惡。
然後再一垂首,面向甦橋,又變成了蒼白可憐相。
“他傷的很重,手腳都沒有力氣。”
甦橋接過顧蜚聲手里的粥,吹涼了,再一勺一勺喂給陸瓷吃。
顧蜚聲
“橋姐,那是我特意給你煮的粥。”
甦橋不在意道“哦,謝謝。”
顧蜚聲氣得後槽牙都咬碎了。
“橋姐,我剛才對你說的話,是認真的。不是吃錯了藥,也不是在玩真心話大冒險。”
甦橋喂粥的動作一頓,她淡淡道“我拒絕。”
顧蜚聲
陸瓷抬頭看一眼他,慢條斯理喝下甦橋喂過來的粥。
修整半月,陸瓷已經能下地了。
付滄興設置在外面的眼線不停的進來稟告形勢。
听說,第一支闖到帝國門口的隊伍已經到達了。
是顧危。
果然是最沉不住氣的。
付滄興勾了勾唇。
帝都的實力雖然很弱,但也並非一攻便破。
顧危第一個沖上來,正好削弱一下帝都的實力。
顧危醉心于權勢,他急匆匆的第一個到達帝國,就是為了搶佔先機。
只是他沒想到,看起來殘破不堪的帝國,居然還有抵擋的實力。
而剩下的三家卻遲遲未到,很明顯,他被當槍使了,可現在,他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撐著了。
“你猜,最先攻進帝國的,是誰”
付滄興正在跟甦橋下棋。
甦橋盯著面前的棋盤,將自己的黑子連成線,“我贏了。”
付滄興低頭,沉默半刻,“我們下的不是圍棋”
甦橋,“難道不是五子棋”
兩人沉默半響,付滄興選擇妥協。
五子棋,就五子棋吧。
重新開局,甦橋這個臭棋簍子明顯不敵付滄興。
那種傳說中棋場如戰場的說法到底是怎麼成立的
“喂,不能悔棋吧”付滄興一把抓住甦橋的手。
甦橋掙脫了一下,沒掙開。
“我剛才就是手滑,我不是要下那的。”甦橋努力狡辯。
付滄興
“你這女人怎麼勝負欲那麼強,還耍賴。”付滄興說完,自己忍不住都笑了。
甦橋趁機將自己的棋子拿了回去,然後繼續盯著棋盤聚精會神。
付滄興坐在甦橋對面,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我听說你最近一直在照顧你的小情人怎麼今天有空過來了”
“他叫陸瓷。”
甦橋決定為陸瓷正名,誰也不會願意成為誰的附庸。
尤其是陸瓷這樣倔強又要強的人。
她的保護在陸瓷看來,會不會已經成為一種負擔。
甦橋想到自己跟陸瓷墜樓之時,陸瓷跟她說的那句話。
他做到這種地步,一定是因為感受到了太大的壓力和困擾。
陸瓷屬于恩怨分明的人設。
別人給他的情,他要一分不剩的還回去。
別人給他的怨,他也要十分不剩的還回去。
“我說過,他只是一個被甦家資助過的學生而已。”
“哦,是嗎”付滄興慢條斯理喝一口水,視線在帳篷門口一瞥而過。
陸瓷躺在床上的那段時間里,甦橋一直貼身照顧著他,等他一能下地,甦橋就不見了蹤影。
陸瓷拄著拐棍找到付滄興帳篷門口。
帳篷很薄,他站在門口,能清楚的听到里面在說什麼。
“對了,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呢,你覺得誰會第一個進入帝國”
“誰第一個有那麼重要嗎反正最後這盤棋,不早就在你的掌控範圍之內了。”
付滄興歪頭,落下一子,五子連線,“我贏了。”
甦橋皺眉,直視付滄興,“我要悔棋。”
付滄興
等甦橋跟付滄興下完棋,天色已經黑了。
“我再跟你下棋就是腦子有病”付滄興罵罵咧咧的聲音回蕩在耳邊,甦橋掏了掏耳朵,習慣性的走向陸瓷住著的那個軍用車。
走到一半,她突然停住。
啊,陸瓷已經能下地活動了,不用她照顧了。
甦橋有自己專門的帳篷睡覺。
她打開自己的帳篷,雖然窄小,但好歹也放了一張床,一張桌子。
躺在床上,甦橋抱著被子,堪堪入睡,突然听到外面的動靜。
她睜開眼,發現帳篷門口站了一個人。
是陸瓷。
“怎麼了怎麼還不睡”甦橋打開帳篷,仰頭看向面前的人。
陸瓷站在那里,黑發遮蓋住眉眼,打著夾板的腿被固定住,根本不能著地。
四周沒有開燈,到處漆黑一片,只有帳篷內散出一點盈盈光色。
因為折騰了近半個月,所以陸瓷看起來又瘦了很多。
他身上穿著松垮的迷彩服,聲音很輕,像揉進夜風之中的呢喃,“我,有點害怕。”
當然會害怕了。
剛剛經歷過生死,他也只是一個還不滿二十歲的孩子。
“學姐,我今天晚上,可以跟你一起睡嗎”
窄小的帳篷里躺進來兩個人。
甦橋拿了兩床被子。
山上的溫度跟山下相差很大。
兩人各自蓋著被子,因為怕踫到陸瓷受傷的腿,所以甦橋盡量往旁邊貼。
兩人中間隔出一片空地,大概還能塞下一個人。
最近,甦橋的睡眠質量不錯,這大概要歸功于付滄瀾給她開的藥。
剛剛進山那段時間,甦橋的睡眠質量很差,她整夜整夜的做夢。
一會兒是自己在大學里上課的場面,一會兒是跟爸媽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的畫面。
然後世界翻轉。
她從簡單的白色短袖變成了白色軍裝。
她臉上屬于大學生單純且愚蠢的笑容也徹底消失,眉眼之間藏匿著連自己都覺得害怕的淡漠。
夢里的人都支離破碎,看不清臉,只有縈繞在耳畔處 的聲音,像是有人在她的腦子里不停的講話。
很吵。
甦橋閉上眼,根本睡不著。
陸瓷睜開眼,慢吞吞地轉身,看向甦橋。
女人睡得很不安穩,眉心緊蹙,像是在承受巨大的壓力。
陸瓷上前,伸手撫過甦橋的眉心。
柔軟的信息素散發出來,撫慰著女人。
睡夢中的甦橋嗅到這股熟悉的氣息。
甦橋不會睡死過去。
她的戒備從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起,就刻入了骨髓。
安靜的帳篷里,陸瓷的信息素帶著柔和的氣息,半點不顯攻擊性。
反觀甦橋的信息素,即使吃了藥,她也無法完全掩蓋自己略顯鋒利而焦躁的信息素。
甦橋睜開眼,正對上陸瓷的目光。
兩人安靜的對視,最終還是甦橋忍著頭疼,語氣平靜的開口,“害怕”
因為aha和oga天生的吸引力,所以處于弱勢的oga在恐懼之時,會下意識尋求aha的撫慰,比如牽手、擁抱,甚至親吻和性,愛。
陸瓷咽了咽喉嚨,點頭,“嗯。”
甦橋頓了頓,抬起陸瓷的下頜,往他嘴里塞了一顆東西。
圓滾滾,甜滋滋的。
陸瓷的面頰被糖果頂的有些鼓起,他睜著一雙眼看向甦橋,連空氣中的信息素都呆滯了起來。
甦橋舔了舔指尖的糖味,重新睡到原來的地方,“睡吧。”
“學姐。”男人聲音微啞。
“嗯”甦橋迷糊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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