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沈詩樺,林依沿著長廊漫步。
走到石亭,她停下腳步走了進去。
碧月和冷芳互視一眼,吩咐丫鬟去取些茶水和水果。
看著切好的隻果,林依嘆了口氣。
為何詩樺的孕吐沒多久就好了,自己的孕吐會持續這麼久呢?
而且還好困,自懷孕以來,比以前嗜睡多了。
但主要問題還是胃口不好,除了酸的東西,其他都不怎麼入得了口。
日子過得真難啊!
突然她拍了拍腦袋,一躍而起。
明日是尹雲菲忌日!
“碧月,我們現在去繡衣坊取衣裳!”
碧月深吸了一口氣,剛才見林依嗖地一下站起身,著實嚇得心髒都要跳出來。
她瞥了一眼冷芳,只見她也壓低身體,準備隨時出手扶住林依的樣子。
“太子妃,您悠著些!”
林依吐了吐舌頭,露出一個抱歉的微笑。
“好月月,好芳芳,你們不要緊張嘛。”
又是這招!
兩人立馬投降,趕忙準備出行的馬車。
不一會兒,幾人便出發前往繡衣坊。
碧月嗖地坐上馬車,一把抓住韁繩,今日她也要來感受一下林依設計的座位。
“碧侍衛——”
雷青一臉苦相,趕個車都要和自己搶。
“我們隨王妃去取衣裳,很快就回!”
冷芳挺起胸脯,抽出腳踏扶林依上馬車,儼然一副三人出行的樣子。
林依搖了搖頭,這兩個丫頭!
不過路程也不遠,到長慶街路口,就準備下車走路前往。
畢竟長慶街相當于現代的步行街,馬車行駛進去也移動緩慢,更何況路上還有竄出的小孩,實在太危險。
雖然林依的衣服都是在繡衣坊定制,但她自己卻從來沒有去過。
唯一一次路過還是去年百花節跟著秦水寒在繡衣坊的大門口逗留了片刻。
今日進入衣坊一看,果然玲瑯滿目一應俱全,不愧是京城最好的裁縫鋪。
來看布料的公子小姐都衣著華麗,幾位丫鬟打扮的下人也衣品不凡。
不過還沒等林依開口,里面的掌櫃立馬迎了出來。
“可是寒王府上的貴人?”
掌櫃喜眉笑眼,林依一臉疑惑。
“掌櫃的,你怎麼知道我們是寒王府上的人?”
掌櫃又盯了林依的衣裳片刻,隨即客氣地解釋道︰“貴客身上的這件衣裳,乃太子殿下親自來定制。素紗 衣是我們店內最好的布料,工藝繁瑣,所有織女同時編織,也需要兩個月才能趕出一套。”
林依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沒想到制作如此費人費時。
不過真的薄如蟬翼,套在內裙的外面靈動美幻。
她抿唇一笑,幸福溢出嘴角。
掌櫃也趕忙陪笑。
“不知貴客今日是來?”
林依斂了斂神,抬頭回道︰“前幾日太子定了套衣裳,我們來取。”
掌櫃立馬鑽入里屋,取了一個精美的布包裹,恭恭敬敬地遞給了林依。
林依打開一看,雖說不過一套白黑衣裙,但一摸就知道是上品材質。
水寒對衣服就是講究!
幾人正準備出門之時,冷芳意識到有人一直注視著她們。
此人好像在哪里見過。
她謹慎地看了男子一眼,然而男子卻對她禮貌一笑。
男子是殷氏藥商的三公子殷 ,從林依步入繡衣坊之時,便認出了她,沒想到女裝如此驚艷。
再看向身邊的兩個侍女,果然是那日酒樓上的隨從。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冷芳見他如此坦然,也點了點頭以示回禮。
林依取好衣服,心滿意足地逛著長慶街。
她不由想起杭州的清河坊,和京城的氛圍就是不同。
京城都是鋪子,門面氣派恢宏,而清河坊的攤販更多,顯得十分親民。
街上隱約飄來一陣肉香。
林依吸了吸鼻子,味道隨風飄散,不濃不烈,恰到好處。
她駐足看了一眼店鋪——醉仙樓。
名字霸氣,不知道味道如何。
此時一男子從樓內走了出來。
林依掃了他一眼,側了側身,繼續往前走。
突然男子沖她大聲嚷嚷。
“哈,站住,這不是怡春院的歌妓!”
林依停住腳步,循聲望向男子,見他一副登徒子的樣子,頓時心里升起一股不快。
男子抹了把嘴角,一臉淫笑地走到林依面前。
碧月和冷芳立馬攔住了他。
男子不屑地看了她們一眼。
“小丫頭,敢攔你大爺?”
林依歪了歪腦袋,又看了一眼碧月和冷芳。
這貨色應該不是她們的對手。
“這位大哥,你是不是眼神不好?哪只眼楮看到我在怡春院跳過舞?”
男子微微一愣,他只看過林依回眸轉身的身影。
那一眼,便是驚鴻一瞥。
只是日後再想去找那位女子時,再也沒有遇上,但沒想到今日在街上遇見。
“放肆,竟這般和大爺我說話!”
林依冷笑一聲,真是不自量力。
男子被這不屑的眼神激怒,頓時火冒三丈。
“大膽!你這可是被哪家公子贖了身?但是大爺我告訴你,歌妓就是歌妓,別以為穿上漂亮衣裳就飛上枝頭變鳳凰!”
話音未落,冷芳一腳將他踢翻在地,跟著又一掌落在他的腦袋上。
男子捂著腦袋,完全站不起身。
鬼哭狼嚎的聲音引得人群駐足圍觀。
林依皺了皺眉,和他計較吧,浪費時間,不計較吧,又覺得咽不下這口氣。
今天應該看看黃歷,真不是出門的日子。
剛才那位墨大人也和自己過不去!
就在林依愣神之際,殷 走到了她身旁,小聲道︰“小姐,在下幫你。”
沒待林依作答,殷 對著眾人大聲說道︰“各位別誤會,這位大哥認錯人了,此乃舍妹,不是怡春院的歌姬。”
林依抬頭看向殷 ,樣貌清秀俊雅,眼神明亮,嘴角的笑意十分暖心。
看來今天運氣也還行,沒想到有正人君子相助!
林依也揚唇一笑,以表謝意。
然而這個笑容,成功捕獲了殷 那顆騷動不安之心。
他抬起手臂,挽著林依肩膀穿過了人群。
林依被這一舉動弄得有些尷尬,如提線木偶一般被他推著行走。
靠,又不真的是你妹妹!
但圍觀群眾太多,倒在地上的男子還嗚咽不停。
她對碧月和冷芳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隨著殷 往前方走去。
見林依乖巧得像只兔子,殷 不免把放在肩膀上的手滑到她的腰際。
終于林依忍無可忍,陰沉著臉停住了腳步。
“收回你的爪子!”
碧月和冷芳眼神一沉,沖到林依身旁。
殷 趕緊垂下手,卻依舊保持一副君子般的笑容。
這一刻,這番笑容在林依眼中顯得無比欠揍。
“各位小姐別誤會,在下乃京城殷氏藥鋪的三公子殷 。”
林依哼了一聲,瞪了他一眼,便自顧自地轉身離開。
“伊小姐留步!在下幫了你,你就這般過河拆橋?”
林依回頭,冷冷地盯著他。
殷 微微一愣,西沉的陽光落在林依的臉上,疑是仙女下凡,可惜沒有他期待的回眸一笑,只有無限的冷漠。
不過就摸了一下腰,怎會如此介意?
突然林依抬腳向殷 走去。
“拆了的橋,我再架起來給你看!”
碧月瞪了一眼殷 ,趕緊和冷芳跟了上去。
此刻林依又回到還沒有完全散去的人群之中。
“剛才的鬧劇打擾大家了,小女不是剛才那位公子的妹妹。”
林依指了指殷 ,又眯著眼看向趴在地上的男子。
男子惡狠狠地盯著她。
“你個賤蹄子!”
林依點點頭,心想這貨真是勇氣可嘉。
下一秒,她鉚足了勁,踢向男子的腰部。
“啊——疼!”
“大家注意啊,這位男子口口聲聲說小女是怡春院的歌妓,我也向大家解釋一下,小女也不是什麼歌妓,不過曾經在怡春院當了一陣子大夫。”
說完林依眉毛一挑,對冷芳使了個眼神。
“接下來,請大家一起見證奇跡!”
冷芳愣在原地,太子妃要弄何奇跡?
見林依向男子的肩膀努嘴,冷芳更加一臉懵圈。
打斷肩膀的意思?
在這眾目睽睽之下?
不過沒等她行動,碧月向前一跨,用力把男子的手臂往下一拽。
咯吱——
頓時男子又發出嘶聲裂肺的慘叫。
“啊——”
林依努力忍住笑意,果然是自己的貼心小棉襖。
隨後她深吸一口氣,對圍觀人群喊道︰“你們看這位大哥,手臂受傷失去了力氣。”
說著她蹲下身,晃了晃男子毫無筋骨的手臂。
圍觀人群愣愣地看著她們,明明就是她身旁的侍女出手傷人,哪里有奇跡?
地上的男子依舊哀嚎不停。
突然林依調整角度,猛地把男子的手臂往上一推。
隨著男子的一聲大叫,又響起咯 一聲。
周圍鴉雀無聲。
男子一臉驚恐,像失了魂魄。
林依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這位大哥,你抬抬手臂?”
男子機械地抬了抬被碧月拉到脫臼的手臂。
竟然能動了!
“好了!天哪,俺的手臂好了!”
他不可思議地看向林依,呆滯片刻,立馬磕頭求饒。
“小人有眼不識泰山!不識泰山!”
“你再回想回想,我是大夫還是歌妓?”
“小人眼瞎!小人錯了!您是大夫,您是大夫!不是歌妓!”
男子的腦門磕出一片烏青,此時的他不想知道林依是誰,只希望這幾位女子不要再懲罰自己了。
林依起身撢了撢衣裙,帶著碧月和冷芳揚長而去。
路過殷 身旁,她冷冷掃了他一眼,沒說一句話。
殷 拿起掛在腰間的折扇,攥在手中晃了幾下。
有趣!
馬車內,想到那個殷 ,林依總覺得有一絲熟悉。
“碧月,你記得趙掌櫃拜托我們去看過的一位病人嗎?是位漸凍癥病人,他是京城最大的藥商來著?”
碧月思索片刻,之前的確和林依一起去看過殷峰成。
“記得,前年冬天之事。那位藥商已經去世了。”
“嗯……”
林依嘆了口氣,這也在意料之中。
“剛才那位殷 ,竟然是那位藥商的親人,真沒看出來…”
碧月輕笑一聲,太子妃的記憶方式真有趣,不記得酒樓里和殷 插肩而過,卻還記得那位病人。
不過,那位登徒子,自是要匯報給主子,但那位殷氏三公子,也不得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