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來到了楊麒駐扎的羌方。
這一路上,秦水寒看到了許多五官深邃的胡人。
高挑的鼻梁有些怪異,眼珠的顏色如同話本里的妖怪。
原來真有藍眼之人。
不過這里的氣候地形多變。
有寸草不生的戈壁,也有綠蔭成林的植被,還有顏色發白的層山。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
他突然想起了端木陽瑞。
依依說他骨相不同于中原之人。
那這里的人呢?
“寒王,站在那邊揮手的是楊將軍吧?”
秦水寒斂了斂神,翻身下馬。
“見過楊將軍。”
“末將拜見寒王殿下。”
“楊將軍,本王來此是向將軍學習,一切都听從將軍的指揮。”
楊麒微微一愣,都說寒王是戰神,並且十分孤傲。
眼前的皇子,著實令他十分意外。
雖然表情淡漠,但態度十分謙卑。
“末將不敢。寒王是大秦的戰神,無人不知,何人不曉。還望寒王多加指點。”
“南疆邊境駐軍十萬,羌方駐軍六十萬大軍。其規模不能比擬。南疆地址崎嶇,多借助地形攻打敵人,但此處一馬平川,全靠眾將士以身相搏。楊將軍駐守羌方達半年,擊退戎人數十次,死傷五萬將士。在本王心中,早已是赫赫戰功。”
楊麒愣在原地,久久說不出話。
這位年輕的王爺的確是天選之子。
寥寥幾句話,全部說到他的心坎中。
一旁的程賢眼中發亮,果然是自家王爺,這是他沒見過的秦水寒。
字字肺腑,說得無比誠懇,雖然也是第一次來西境,但對這邊的軍情,似乎早已了然于心。
毛詔笙掃了一眼身邊的戰士,久經風霜的臉顯得有些滄桑。
這里是戰場!
楊麒行了一禮,對眼前的這位寒王,他不需要阿諛奉承。
“寒王請。”
幾人來到軍營。
“楊將軍,本王知道你接替林衛夫鎮守西境,那時戎人便不斷挑釁。可有何緣由?”
楊麒嘆了口氣,他的運氣的確不太好。
自從接替了林衛夫,雖然浴血奮戰,但始終無法削弱戎人的力量。
“目前有三支游牧戎人最猖狂。他們總是交替挑釁大秦。不過最近末將發現最難對付的一支戎人,首領名叫姚番,他與瓦拉國勾結。”
秦水寒擰緊了眉頭,將目光落到他身上,等待他的下文。
“瓦拉國善于使用長槍,他們的槍制作工藝十分精美。”
楊麒對一旁的副將點了點頭。
副將司徒沐拿過幾把槍。
的確這幾把槍的槍頭更加鋒利。
“毛校尉,可看出什麼?”
秦水寒把長槍扔給了毛詔笙。
“劍脊木!鑌鐵制!的確是好槍!”
毛詔笙的眼中閃著光芒,這是他沒見過的好槍。
“毛校尉的槍,可抵得過這把槍?”
“卑職……”
秦水寒閉了閉眼。
“楊將軍,這把槍可有主人?”
“回寒王的話,軍中用槍之人很少……”
“本王想替毛校尉討取這把槍。”
楊麒看了毛詔笙一眼,隨即點了點頭。
“末將願意將此槍獻給毛校尉。”
“多謝寒王!多謝楊將軍!”
毛詔笙小心翼翼地接過長槍,隨手晃了幾下。
快速轉動的槍頭在空氣中發出特殊的氣流聲。
楊麒不由拍了拍手。
“原來毛校尉是用槍之人!”
秦水寒舒了舒了眉頭。
“毛校尉,據說最為上乘的槍桿是牛筋木,漂亮的打完這一仗。回到京城,給你打制一把牛筋木的槍。”
“多謝寒王!”
不同于在南疆對戰,雖然雙方戰前也會擊鼓,但並沒有戰書之說。
起初的幾日,秦水寒並沒有出征,只是站在 望台上看著楊麒帶隊和戎人廝殺。
原來在這里沒有固定的兵陣,更多的是隨機應變。
那就殺吧!
戰場上的秦水寒,就是沒有靈魂的惡魔。
楊麒看著他劍起頭落,不由感慨萬分。
戰神的稱號名副其實!
寒王身旁的毛校尉也很厲害,一把長槍便打得戎人節節敗退。
長槍舞動,一道寒芒直射而出,宛如一條神龍騰空。
當——
司徒沐的大刀在楊麒眼前一揮,斬斷了射來的箭矢。
“楊將軍,發什麼呆!”
楊麒怒吼一聲。
“豎子,竟然偷襲我楊某人!殺!”
又是劈啦啪啦的一陣廝殺。
這一仗,已經連續打了五日,雙方都有些精疲力竭。
軍營內,幾人七倒八歪的圍著沙土制成的地圖。
“沒想到那幫戎人竟然聯手!”
楊麒向沙土地圖啐了一口。
秦水寒挑了挑眉,怪不得這副沙制地圖如此牢固,原來飽含楊麒的津液……
“楊將軍,今日敵方的兩個首領是月舒和仡濮木?”
“對,月舒和仡濮木似乎不懂秦語。”
“最厲害的是姚番為首的戎人?”
“對!那廝的人數最少,但是個個身形彪悍,他們還時常搶掠邊境的村民。”
秦水寒冷哼一聲。
殺了那個姚番,就返京。
楊麒抬臂舒展了後背,又補充道︰“那廝會幾句秦語,就是他,背後有瓦拉扶持。”
秦水寒嘆了口氣,閉上眼。
瓦拉總是對大秦虎視眈眈,都把手伸入了西境!
對戰又持續了幾日。
打打停停,對方狡猾得很。
秦水寒注視著遠方,層巒疊嶂的山脈彰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拿下這座山需要犧牲多少人?
“楊將軍?山的那邊是什麼?”
“還是山。”
“……”
“山靈水秀的,不像是西境氣候。”
“楊將軍覺得有必要拿下這座山嗎?”
楊麒搖了搖頭。
“寒王,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當初我也覺得拿下這座山就可以一舉殲滅戎人。其實沒必要,山那邊的風景氣候宜人,估計吃的也多。不如讓他們翻山越嶺消耗體力。拿下這座山,費力的反而成了我們。”
秦水寒若有所思,雖然山是天然屏障,但也是最好的障礙物。
取這座山石,擴大秦國的城牆,是否可行?
不過目前還是就接著打吧!
對戰又拖拖拉拉地持續了一個月。
仡濮木被程賢砍掉了頭顱,他的腦袋目前高高掛在城牆上。
而那一刻的對峙絕對可以載入史書。
倒不是有多勇猛,而是配合得太過天衣無縫。
稱得上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那個瞬間,仡濮木揮著大刀砍向程賢。
另一個戎人也從一旁沖向他,變成夾擊的狀態。
秦水寒意識到程賢的危險。
可惜程賢的佩劍被仡濮木一刀砍落。
就在仡濮木的大刀又往程賢落下之時,秦水寒將自己的匕首甩向仡濮木。
當——
仡濮木沖著秦水寒嘰里咕嚕的喊了幾句。
下一秒他的頭顱便被程賢從下往上割了下來。
剛才秦水寒甩出匕首的同時,也把自己的佩劍扔給了程賢。
匕首是佯擊,將佩劍扔給程賢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不過程賢的危機依舊沒有化解。
仡濮木身旁的戎人瘋一般地向他砍去。
程賢彎下腰,躲過第一擊,卻來不及變換身姿迎接第二擊。
大刀砍傷了他的腰腹。
啊——
程賢捂著腰腹,雖然疼,但是自己好像沒有叫得很響!
說好的第三刀呢?
眼前的戎人舉著大刀看向自己的胸膛。
一把長槍刺穿了他的胸膛。
原來不是自己的叫聲!
“程賢!”
秦水寒抽出長槍,沖過來拉住程賢,直接將他拽到自己的馬背上。
“王爺……幸好你的武器多……”
程賢捂著腰部,靠在秦水寒身上,閉上了眼楮。
“程賢!不許睡!”
“王爺……我好幾日沒睡了……”
“程賢!”
秦水寒拿著長槍往營地沖。
“毛詔笙,墨曜劍!仡濮木的人頭!”
毛詔笙倒掛在馬背上撿起程賢掉落的寶劍。
寒王坑人!
竟然拿著自己的長槍跑人!
他一個鯪魚打挺,又在刀林劍雨中撿起仡濮木頭顱。
回營!
一幫戎人對毛詔笙緊追不舍,依舊說著听不懂的語言。
“鴛鴦陣!”
楊麒的聲音在毛詔笙身後響起。
雜亂無章的馬蹄聲瞬間變得十分有節奏。
不再有嗖嗖的箭矢聲劃過毛詔笙的耳畔。
楊麒護在他的身後。
終于平安返回了!
營帳內,軍醫急忙處理程賢的傷口。
秦水寒和毛詔笙席地而坐。
一人擦拭著劍,一人輕磨著槍頭。
“毛詔笙,謝謝你。程賢和我的命都是你救的。”
毛詔笙眨了眨眼。
剛才發生得太快。
千鈞一發之時,寒王竟然甩出兩把武器。
驚人的判斷,精準的反應力。
他佩服得五體投地。
“程賢的命是我救的,寒王的命哪里需要我救!”
秦水寒抽了抽嘴角,自己失去所有武器之時,他的手邊飛來一把槍。
完全沒有時間多想,他接過槍就射向了程賢一旁的戎人。
程賢,一定要挺住!
軍醫走了出來。
秦水寒嗖地站了起來。
“他怎麼樣?”
“啟稟寒王,程侍衛沒有大礙,所幸沒有傷到要害。”
秦水寒點了點頭,又坐到毛詔笙身邊。
也許是听到程賢沒事的消息,他腦袋一磕,竟然睡了過去。
毛詔笙微微一愣,寒王倒在自己的肩膀上!
哇,自己竟然離他這麼近。
毛詔笙嘿嘿一笑,小心地挪動肩膀。
他想扶秦水寒入營帳休息,可是拉了半天發覺寒王真的好沉。
“看著這麼瘦,怎麼這麼結實!”
楊麒嗤笑一聲。
“小子,寒王武功高強,你不知道?他那一身哪是凡胎!”
兩人齊心合力,扶著秦水寒鑽入營帳。
睡夢中,秦水寒似乎看到了林依。
他揮動著雙手,想努力抓住她的身影。
依依,這絕對不是夢,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做夢了!
“依依……”
秦水寒猛地驚醒。
他環視了四周一圈,竟然躺在營帳內。
桌上放著一壺茶、一壺酒和一盤牛肉。
但是沒有筷子!
秦水寒摸了摸肚子,用拇指和食指捏起牛肉,一口啃了下去。
不知不覺已經在西境度過了兩個月。
姚番的實力很強,人也十分刁鑽,好在人數上並沒有很大的優勢。
而大秦這邊,到底是秦明帝的愛子,軍餉源源不斷地送了過來。
打仗的確很費錢。
秦水寒一直知道發展經濟的重要性,如果西境的百姓能安居樂業就好了。
打!
一定要把姚番拿下。
他掏出懷里的瓶子,這是依依留下的最後一點見血封喉。
不可否認,在戰爭面前,他還是十分後悔。
當時不用見血封喉殺秦哲就好了。
僅剩的一點,就用在姚番身上!
此事他也沒有瞞著眾人。
“寒王,莫要誆我,真有這種毒藥?”
楊麒抹了抹嘴角的油脂,牛肉真香。
“我在南疆國用過。”
“寒王,這毒從何而來?”
秦水寒輕笑一聲,眼中無比落寞。
“這是愛妃研制的,是她的遺物。”
毛詔笙心下一動,寒王妃,就是寒王睡夢中呼喚的“依依”吧。
氣氛有些尷尬。
程賢立馬轉移話題道︰“這個毒該如何用呢?箭矢的中箭幾率不大。”
“我看你們三人配合默契,不如你們三人一組,見機行事?”
在楊麒眼中,他們配合砍下仡濮木的頭顱一事,可謂神乎其神。
不僅早在軍中傳開,都傳到了京城。
三人相視一笑。
那就再創一次奇跡。
不過程賢捂了捂肚子。
“我可不想再被砍了,躺在床板上的滋味可不好受!”
秦水寒閉了閉眼,這幾日都沒有睡好。
他握著手中的瓷瓶,又想起了和依依一起的日子。
“我先回營帳了。”
見秦水寒離去,毛詔笙忍不住拉著程賢八卦。
“程老弟,寒王妃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啊?我見寒王對她無比懷念,那樣子真落寞。”
程賢輕笑一聲。
王爺和王妃的感情?
“王妃是個很好的人…”
程賢也不想多說,他真的不知說什麼。
王爺還在懷念王妃,他們也在懷念王妃。
果凍很好吃。
田鼠肉也很好吃。
不過那次試吃羊肉串的體驗感不佳。
程賢笑出了聲,眼圈卻有些紅。
真是笑得比哭還難看!
毛詔笙喝了口酒,後悔剛才問了不該問的問題。
楊麒搖了搖頭,起身走到司徒沐身旁。
雖然英勇善戰,但這些小子還在多愁善感的年紀,那個楚毅真是失敗,教出個什麼女兒!
“司徒兄,該一舉殲滅那些戎人。寒王和他的十萬精銳都很不錯。聖上還提供了這麼多物資。”
“將軍,末將明白。一定把那些戎人打得落花流水!”
不愧是最難對付的姚番,連續打了三日都沒找到合適的時機。
雖然身型龐大,但身法卻極其迅速。
秦水寒靠在一旁努力回想姚番的槍法。
不過他明顯感到對方十分戒備他們三人。
想必三人聯手誅殺仡濮木之事也傳到姚番的耳中。
他看了一眼司徒沐的長矛,雖然和槍有些類似,但矛更加細長,也更加柔軟。
“楊將軍,司徒副將,借一步說話。”
秦水寒對程賢和毛詔笙點了點頭。
“寒王?”
楊麒有些不明白,此刻對戰還在進行中,並沒有時間研究兵法。
“楊將軍,姚番在防備我們,這個毒汁就交給司徒副將了。用法也十分簡單,劃破對方的皮膚,任何地方都可以。不需要致命一擊。”
司徒沐瞪大了眼楮,沒听說這茬。
毒藥?
楊麒對他點了點頭。
“你信寒王,這可是好東西,可惜就剩下最後一點,用之前淬一下毒汁便可。”
“是,末將遵命。”
“走!”
又是一陣煙霧和塵土。
刀劍交擊的聲音伴隨著哀嚎和吶喊。
不過戎人的服飾和秦人完全不同,很好區分。
砍了就是。
姚番依舊被幾人包圍著廝殺秦軍。
三人十分默契,普通士兵完全不是他們的對手。
秦水寒對程賢和毛詔笙點了點頭。
他們聯手對付對方,然後主動露出破綻,變成二對三的局面。
當——
“秦思汗!”
秦水寒皺了皺眉。
發音真難听!
他一劍落下,姚番並不是自己的對手。
不過姚番順勢向後倒去,從他的身後橫飛來一把長矛。
秦水寒騰空而起,轉了個身,一腳踢開射向自己的箭矢。
程賢從他的下方一劍擋回飛來的長矛。
秦水寒和程賢一個對視。
程賢裝模作樣的後腿幾步。
姚番身後的戎人又拿出一把長槍。
三人對著秦水寒就是一頓廝殺。
秦水寒慢慢往後退去。
然而此時不遠處的司徒沐卻跳下馬,不要命的在馬群中向他們靠近。
楊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顯然司徒沐的舉動也震驚到了秦水寒。
這樣的打斗下,丟棄馬匹就如同自尋死路!
滋滋——
長槍對長槍。
槍頭的聲音十分刺耳。
毛詔笙努力和姚番右邊的戎人糾纏。
秦水寒主動露出破綻,他徒手抓住姚番左邊戎人的長矛。
姚番兩眼發光,露出得手的喜悅。
“清水河!”
秦水寒勾起嘴角。
“本王大名秦水寒!”
“美男子!”
吐字清晰,字正腔圓。
配上他欠揍的神情,秦水寒瞬間陰沉下臉。
姚番繼續挑釁地看著他。
突然他的腳踝被司徒沐劃過,殷紅的鮮血慢慢溢出!
姚番不可置信的看向馬身旁站著的男人,嘰里呱啦地喊了一句!
身下的馬蹄飛揚,似乎要一腳踩在司徒沐身上!
馬蹄和長槍同時向司徒沐落下。
秦水寒使出全力沖到司徒沐身旁。
他擋下長槍拉起司徒沐。
上馬的動作很帥,但他也中了一箭。
好在只是普通箭矢,並沒有刺穿他的手臂。
“方圓!”
“方圓陣!”
此起披伏的方圓陣號令傳了開去。
楊麒將秦水寒圍在中間。
但對戰時很難擺出正確的陣形。
秦軍和敵方一起交匯。
不過總算勉強護送秦水寒向後方退去。
“寒王的救命之恩,末將永生難忘。”
秦水寒沒有說話,抽出手臂上的箭矢扔在了地上。
周圍還有許多敵人。
程賢和毛詔笙殺出一條血路,沖到秦水寒身旁。
秦水寒喘著大氣,努力搜尋姚番的身影。
手臂拼命地撓脖子!
得手!
秦水寒轉過身,飛一般地沖回營地。
剩下的就交給楊將軍了!
http://www.gdbzkz.info/yishuihanqinl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www.gdbzkz.info。鬼吹燈手機版閱讀網址︰m.gdbzkz.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