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陳兼不過十五，若活著，今年已弱冠，身量上會相差很多。
�u崢漪也說過小太子不像弱冠之年，看起來年歲尚輕。
即便湛�u溟記不清陳兼的長相了，也能斷定，眼前這個青年不是陳兼。
見湛�u溟已經挑明了真相，小太子也不打算彎彎繞繞，直截了當地問︰“既然閣下了然，方才大可揭穿。”
說著還勾起了淺笑，挑釁之意不言自明。
湛�u溟盯著小太子，眼底的冷寒淡了些，側頭看著窗外，良久道︰“無論你是何目的，起碼你的到來給了她活下去的念想。”
小太子垂眸擺弄著茶杯，兩人都不做聲。窗外忽然刮過一陣風，吹的外面樹葉唰唰作響。
“那日你送她出湛�u莊，她看著你依依惜別。
那時她眼里的光，是五年來我從不曾得見的。”
小太子抬眼看了看湛�u溟，從他矛盾的神色中看出了他因老太太而動了惻隱之心。否則一個以假身份混入仙人渚的外族，湛�u溟既早已警覺，絕不會容他到現在才揭穿。
想必從小太子參加選的那天，湛�u溟便已經注意到他了，事後還跟蹤探查過。
而這個過程小太子竟絲毫未察覺。
由此可見即便小太子傷愈祭出全力與湛�u溟一戰，也未必是他的對手。
他既然能可以輕易出手，卻在今日才挑明真相，甚至放任小太子在湛�u氏學道、听他授課，目的再明確不過了︰“你想讓我替陳兼為她養老送終。”肯定的語氣，小太子認真道。
湛�u溟目光沉沉的盯著小太子，神色極為莊重︰“我要知道你來仙人渚的目的，我不能拿整個湛�u氏族做賭注。”
他是湛�u氏的繼承人，怎可能因顧及一個老太太的命運而對一個來歷不明的外族給整個湛�u家族帶來的危機視而不見，他必須要知道小太子的目的。
湛�u溟說話時目光能夠一錯不錯的盯著對方的眼楮。這種人在對峙時氣場極強，剖白時也天然的坦誠，而在與他人約定時又能夠為對方帶來安全感。
小太子作為一個殺手，在形形色色的族群中漂泊，大多數時候都游走在黑暗的邊緣。目之所見皆是爾虞我詐，猜度人心幾乎像家常便飯。
世人稱不上幾兩的心剖開大多染著黑墨。
即便眼前之人表現出完全的坦誠，他也不會選擇同樣以誠相待。
不過真假參半的說話技巧到哪里都是好用的。
小太子收了臉上的神色，像是卸下了書生和順的偽裝，重新做回了天龍族太子︰“不必警惕，余借貴地以避天敵耳。”
他將面前的粗茶一飲而盡，單手擺弄著茶杯接著道︰“我無他路，若能安身，即便借他人皮囊，承外族異姓，又何妨。”
這是同意了湛�u溟的條件。
但他們彼此都知道，這件事不是兩句話，一個約定這樣簡單的。
湛�u溟聞言靜靜的看著小太子︰“你要避的，是哪一族？”湛�u溟像是猜到了什麼，追問道。
小太子卻沒有表現出被質問的不安，抬眼看著他道︰“三境六界，容身之地眾多，我既擇了湛�u氏，自有不得不選的原由。”
“所以是天人？”
小太子點了點頭。
湛�u氏與仙族天人不睦，若想躲天人，那麼仙人渚是最好不過的選擇。但對于妖族來說，在仙人渚藏身也是鋌而走險，若非走投無路也不會如此甘冒奇險。
“你到底是何身份？他們因何追捕于你？”
見湛�u溟皺眉警惕的看著自己，小太子卻莫然道︰“目的，我已答復，其余無可奉告。
允與不允，全在你。”
說完，便自顧自的斟茶，毫不在意湛�u溟緊盯的目光。
湛�u溟大概也是頭一遭遇見如此蠻橫強硬的避難者，完全不打算放低身段。
難道�u恆就咬定了自己會因陳氏而養虎為患？久屹猜此時湛�u溟一定會這樣在心里腹誹。
事實上，包庇仙族通緝犯對于本不相睦的湛�u氏族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但小太子畢竟是外族，更不知是身犯何罪，還同湛�u溟動過干戈，湛�u溟難免對他頗具戒備。
“以你的年歲，不像是能夠隱藏妖氣的大妖，所以你要麼是生無妖氣的獸族，要麼是靈族，要麼是能夠收斂陰氣的冥府怪類。”總之不是人間的東西。
湛�u溟說著，目光落在小太子的臉上，然而這個人太會隱藏了，整張臉在他說話的過程中都毫無波瀾完全看不出任何端倪。
最先可以排除的是‘靈族’，靈力匯聚的靈族不能做到如此強大。最有可能的是古神獸和冥怪。
天龍族到底是古神獸還是冥神？
這個問題久屹倒是沒想過。
如果是古神獸，可以說，這支天龍族就像 族一樣，創于天地混沌，寂落于六界分隔。
如果是冥怪，那就新奇了。冥府能夠收斂陰氣的不多，歷劫成神的冥神也不多，畢竟不是什麼適合修行的地方。這也是為何孟婆如此自傲的原因。
但如果是受了冥神的洗禮或是機緣巧合得了恩惠，冥怪也能收斂陰氣隱于人間。比如冥府的冥官、無常。久屹想，鐘樓主、淳于景蘭和方萬徑這些人就是如此。
但冥府能夠做到如此的也不多，這種情況更不會出現像天龍族這樣一大批。
所以……天龍族是古神獸族！
這是一個驚人的發現，但天龍族在使用仙力的時候周身會出現的黑色氣澤是什麼呢，甚至未免暴露行蹤，小太子在人間從不使用仙力。
同為古神獸， 族便不會有這樣的現象。
與這種氣澤類似的，是升仙之人的仙澤、成佛之人的金光，同為使用仙力時外露的氣澤，仙澤為白色，佛光為金色。
難道，天龍族生而不祥，與仙家對立，才會慘遭天人血洗？
這未免太過老套了吧，久屹不禁想吐槽起來。
見小太子鐵了心不打算開口，湛�u溟只得暫且放下小太子的身份不提，點點頭道︰“無論你是何種族，也不管你和天人有何過節，你若想在仙人渚避難，只能服從仙人渚的規矩安生過活。
否則我會立刻讓你付出代價，絕不相容。你知道我做得到。”
小太子看著湛�u溟難得陰郁的神色，同樣神色嚴肅道︰“一言為定。”
湛�u溟笑了笑，拿起茶壺為兩人斟滿。小太子反應過來這是人族的禮治。端杯對飲，這約定，算是結下了。
“還有一事需得提醒你”湛�u溟放下杯子道︰“日後對于其他湛�u氏族人，你仍需注意隱瞞異族身份，否則一單暴露，我無法替你辯駁。
結局我想你心里也應該清楚。”
小太子抬眼看了看他，沒放在心上的神情說明這方面他心里清楚的很。
他反而答非所問的張口︰“你同陳家是舊交？”
湛�u溟似是料到了他會問，點了點頭，看著窗外蕭瑟風中搖下的落葉，娓娓道來。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