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中午，沈嵐坐在許哲家的餐桌旁，嘗到了許哲做的午餐。
他爸媽都去上班了，家里只有這兩人。而餐桌上擺了三道菜，其中最讓沈嵐忍不住口水的，就是那道干煸牛肉絲。
她以前可吃過這道菜，當然，都是許哲做的。在外面的餐廳里反而沒嘗過。
在沈嵐的印象里，這道菜麻辣干香，不僅滋味濃厚，還很有嚼勁，配上白米飯吃起來簡直就是一大享受。
此時，聞著那熱騰騰的香氣，沈嵐迫不及待抄起筷子，嘗了一口。
可是嚼著嚼著，她卻有點愣住了。
許哲並沒有注意到她的細微神情變化。不過，他此時也在吃這道菜，而這麼一口下去，他也意識到了問題。
“有點焦味……”許哲分析道，“嗯，是不是火候有點過了？”
沈嵐反倒替他辯解道“沒有啊，火候剛剛好！既然是干煸牛肉絲，那當然是要有點焦香味才對。”
許哲“真的沒有問題嗎？”
沈嵐“我反正是沒有吃出什麼問題。不過你是大廚嘛，舌頭也靈，你如果覺得有問題那可能是有一點點。”
許哲又夾起一塊麻婆豆腐，剛剛放在自己碗里，卻突然用另一只手拍了下腦門。
“想起來了，我忘了放香菜！”
沈嵐“什麼香菜……哦，牛肉絲忘了加香菜嗎？”
許哲“對，本來這個火候確實也可以，但忘了加香菜，味型就變得單調了一點，焦香味就讓我覺得略微有點苦了。”
“原來是這樣啊。”沈嵐這麼應和著，咬了一口豆腐，可是咀嚼著咀嚼著，卻不禁蹙起了眉頭。這下，就算她想要為某位大廚辯護，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而許哲也發現了她的異常，嘗了下麻婆豆腐，立刻就說“淡了。”
沈嵐靜靜地望了過來，目光里帶著一絲探詢。
她問道“這不像是你的水準呀，今天不太舒服嗎？”
許哲搖了搖頭“沒什麼不舒服的。”
沈嵐“那是怎麼回事呢？因為什麼事情，分心啦？”
然而許哲現在稍微一想就明白，與其說是分心，倒不如說是因為最近的一系列修羅場發展，讓他的心有點亂了。
本來他在沈嵐和菲菲面前，都已經適應了曖昧以上的親昵關系。瞞著一個跟另一個相處，這種操作他甚至早已積累了不少經驗。可是那天夜里，宋星葉的一番話，卻讓他徒增了不少心理壓力。
現在，是渣男行徑還沒有真正暴露，但如果以後暴露了呢？
他倒是早就想過了，如果暴露的話，女孩們大不了大罵一頓然後分手，或者干脆動手揍一頓，他都能承受。反倒是像小葉子那樣說著‘我可以等你’最讓他承受不起。
于是剛才給沈嵐做菜的時候，他腦袋里有點不受控制的想象起來。
而此時，許哲很快就找到了借口“因為昨天收到了交大鄒教授的消息。他告訴我，iag的比賽奪冠了，而且優勢非常大。”
沈嵐只是稍稍回憶了一下，便說“就是當初在冬令營的那位副教授吧？我記得你跟我說過，那個比賽，好像是讓人工智能去識別圖片的。”
許哲點了點頭“對，你也知道，不管計算機現在的性能有多強大，它們是沒有理解能力的。就比如說，當照相機拍下我的臉，存到電腦里，它只是把光線轉化成了像素，並不知道鏡頭里的東西是一張人臉。而那個比賽要做的，就是讓計算機能分清一張照片里是人臉，還是貓咪，或者別的什麼東西。”
沈嵐沉吟道“那就應該做數學模型。比如符合哪些參數的是人臉，符合哪些參數的是貓咪……”
許哲“傳統的辦法是這個樣子，但真的還不夠智能。舉個例子，我正臉對著鏡頭，或者側臉對著鏡頭，那參數能一樣嗎？貓咪的區別就更大了，你听過一種說法嗎，就是——貓是一種液體？”
沈嵐不由一愣“貓是液體？”
許哲“我有空給你分享點視頻吧。就是說貓的身體特別柔軟，能在碗里或鍋里團起來，也能鑽到沙發的縫里，形狀千奇百怪。人腦總能識別出那是貓咪，但很難用一套參數搞出數學模型。”
沈嵐“那怎麼辦？”
許哲“你想啊，人的大腦是怎麼識別出來的？就比如說什麼是貓，小孩會在大人的教導下一次又一次遇見貓，逐漸掌握‘貓’這個字的含義。如果把小朋友的眼楮當作照相機，識別一次場景就像是按下了相機快門，一個三歲的孩子就相當于拍攝了上億張照片。”
沈嵐“所以數據量會很大，我明白。但是，僅僅只是很大的數據量，就能完成學習了嗎？”
許哲點了點頭“只要設置好神經網絡的初始狀態，設計好算法，那麼，就只需要足夠大的數據量了。在足夠復雜的系統內，新的模式會自動涌現出來。”
沈嵐“可是涌現的原理呢？這總該有個原理吧？”
許哲“很遺憾，你想要知道的原理，可能是人腦沒法理解的復雜。”
沈嵐盯著面前的米飯，陷入了沉思之中。
而許哲小口小口吃著飯菜。雖然今天沒做好，但那也是跟以前自己的廚藝水平相比。就今天這頓午餐，哪怕是最失敗的那道麻婆豆腐，其實也比唐凌菲爸媽做的還好點。總之，至少還能吃。
沈嵐依然盯著那碗米飯，忽然輕聲說“我突然在想一個問題。一粒米不是一碗飯，兩粒米也不是，多少粒米加起來，才算是一碗飯呢？”
許哲“這就要看你怎麼定義一碗飯了。”
沈嵐抬起頭望著他，微笑著說“人工智能到底算不算智能，也要看我們怎麼定義智能。不過我還有個問題。”
許哲“什麼問題？”
沈嵐“除了我，你身邊還有誰可以跟你聊這些呢？”
“聊技術和哲學嗎？”許哲也笑了，“那還真是，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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