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見深坐在御案之前,看著下面的三個人,他一直都在說話,雖然語氣平淡,可這三人也都能從皇帝平淡的語氣中,感覺到了壓抑著的憤怒。
而李賢,陳瀛,朱驥三人在听著皇帝陛下說了一些後,心頭都是一驚。
安南出事了,剛剛建立大優勢,在年初的時候,被皇帝陛下親口嘉獎的石亨作妖了。
現在的安南,是大明最為重要的地方。
安南定,西南平,這是眾人的心知肚明的事情。
通商海外,或是在新大陸建立殖民地,這都是影響後世的事情,可安南之變故,可是關系到大明朝西南半壁江山之安危,這是眼前的大事。
石亨麾下可是有著數十萬能征善戰的軍隊。
而這些軍隊,經歷戰火,戰斗力強大,不管是盤踞安南,若是直接造反,進攻雲南廣西,只靠著西南三省衛所的軍馬,肯定是擋不住的。
到時候朝廷就要大肆地征調部隊,前往西南。
一場小小的滅安南之戰,弄不好要演變成一場大內亂。
若是韓雍控制不住局勢,石亨真的反了。
那麼朝廷接下來所有的精力都要平叛了。
朝廷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局勢,也開始變得風起雲涌,于謙走後的四個月,權力中樞就要迎來一次新的震動。
對于文官集團來說,打仗就代表著花錢,就要耗費國力,更何況是一場內部本不應該存在的叛亂。
對于武勛來說,也是非常不好的消息。
文官抬高,壓制武勛,這本身就是在統治者在治理國家的時候,在思考之後,采用的一個手段。
皇帝陛下一直尚武而治天下,這讓武勛能夠于文官一系,在于謙在的時候,就能起到分庭抗禮之態勢。
可石亨要是真的造反了。
那武勛也就要重新走上老路了。
他們這整個群體都會給皇帝陛下一個深刻,難以磨滅的印象。
這幫家伙是老六,不可信啊。
在這種印象之下,為了維護國家的安寧,他肯定也會遵循以前的國策,以文御武,這可就是走了老路了……
朱見深說完交州之事後,便直接看向了陳瀛,而後一字一句的詢問道︰“石亨此人,狂妄,居高自傲,意圖謀反,寧國公,你說怎麼處理他……”
“是殺了他呢,還是押入京師,由百官議罪……”
陳瀛趕忙說道︰“陛下,為大局著想,還是要看交州城誰贏了,若是韓尚書控制住了石亨,便立即下旨將石亨帶回京師問罪,若是石亨,石亨他拿下了韓雍,沐瓚,還是要斟酌行事,勿要激怒了石亨,讓形勢難以控制……”
朱見深听完之後,雖然知道陳瀛說的有道理,這是為了前方的穩定,而進行的妥協,可他還是有些生氣。
看著陳瀛說道︰“難道,朝廷還要等著,等著他們分出個勝負,等著,我前線的將士,死在自己人的刀下……”
陳瀛听完之後,只能低下頭去,不再言語,這個時候,多說一句話都是錯的。
而陳瀛心里面對石亨的不滿也是到了頂峰,石亨難道真的看不懂嗎,自己被封為國公,下一步就是他也會得到了國公的爵位,他就不能再等待一段時間。33??qxs??.????m
好家伙,戲台子搭好了,你轉頭把做飯的鍋給掀了。
打了自己以及在京武勛的臉不說,還讓皇帝陛下丟了面子。
石亨這些年,可一直都是順風順水,在外面也是以皇帝愛將自稱的,現在愛將到了造反的地步,這不是在說皇帝一直都沒有識人之明嗎?
而一直沒有說話的李賢,在這個時候,出列道︰“陛下,韓尚書行事果斷,應該能夠阻止此事,陛下不必太過憂心,處罰石亨,並不是當務之急,現在最應該做的是,安撫軍心,勿要讓安南叛賊有可乘之機,臣覺得韓尚書舉薦石彪前往安南,乃是一法,石彪去了安南,能夠收攏軍心,且妥善處置,石亨等一干將領。”
朱見深听完李賢的話後,立馬明白了過來。李賢的言外之意是,不管韓雍能不能弄住石亨,石彪出行安南,也要立馬安排下來。
石亨贏了。
石彪要去進行安撫,要將皇帝陛下安撫的話帶到安南去。
而若是,韓雍贏了,石亨被關押起來,石彪前去,也能安撫從遼東過去的將領們。
這樣不管那種結局,朝廷都能盡早的把控局勢,不至于讓石亨真的走向了不歸路。
他嘆了口氣說道︰“張保,召石彪入京,朕要見他。”
“是,陛下……”站在一旁的張保趕忙應道。
“朱驥,你準備一下,現在就前往安南,若是韓雍等人控制了石亨,你便將石亨押送進京,可若是石亨控制了局面,你便將韓雍,沐瓚等人押送進京,不能讓二人有性命之憂……”
朱見深還是采用了陳瀛的意見,用最為穩妥的辦法來處理這次事件。
誰輸誰就是罪人,誰輸朱驥就將誰押送進京。
朱驥趕忙領了旨意。
“李輔臣,寧國公,今日石亨之事,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暫且不要外傳,等到一切塵埃落定之後,在讓百官好好的定罪。”
兩個人趕忙領下旨意。
“都下去吧。”
“是,陛下。”
說完之後,李賢,陳瀛,朱驥三人便朝著外面走去。
而看著三個人的背影,朱見深還是有些難以接受現在的這個結果。
石亨就像是一個火藥桶。
他明明知道,這家伙遲早出問題。
可卻還在想著,應該不會那麼快的爆炸。
要是石亨真的殺了韓雍,沐瓚等人,在這件事情結束之後,不管石亨最後造不造反,為了維護帝王的威嚴,朝廷的法度,朱見深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下令殺光石亨的全家,而石彪即便分府,也注定會受到牽扯,在也不會得到重用。
朝廷一下子失去了兩個能夠作戰的大將……
這個損失也有些大。
這個時候的張保,只是對著身旁的太監叮囑幾句,讓他去司禮監讓秉筆太監寫下旨意,督促石彪盡快入京。
等到安排好後,張保便對著朱見深說道︰“陛下,該用膳了,奴婢伺候您用膳……”
朱見深看了一眼張保,沒有接用膳的話,而是自顧的說道︰“若是朕殺了石亨,石彪還能用嗎?”
“陛下,奴婢可不懂這些啊,不過,遼平侯與石亨是完全不同的人,他是明事理的。”
而朱見深听完張保的話後,手指一直敲打著御案,他心中忽然有了一個想法。
石彪有著豐富的戰斗經驗,也有大規模軍隊野戰的能力,最為重要的是,石彪有血性,且懂進退,有分寸,這跟石亨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人。
在之後,大西北可與蒙古一教高下,若是真的讓年輕的石彪,在三十多歲的年齡,回家養老,朱見深還是有些不舍的。
不過朱見深也不可能為了石彪,放過石亨。
他要是活著。
大明的武將群體,只要立了功,可都要欺天了,自己以後也難以管制,只能沿用老路,來推動文官壓制武勛,可這相當與再走歷史的後退。
石亨在做出這種事情後,那麼多的將領,那麼多的武勛子弟都看著呢,若是想要保密,冷處理,根本就做不到。
他必須受到懲罰。
他必須死。
可如何死,用什麼方式死,這個是可以操作的。
石亨是個狂妄的人,直接殺了他,反而讓他感覺痛快。
若是讓他從高位一下子跌落到了最底層,讓他經歷一段生命中的極限落差,他根本接受不了自己的遭遇,一定會自殺的……
海島上的風有些大,不如讓這個自認為乃是朝中第一大將的石亨,調到小海島上,去守島,當個小卒…………
而朱見深也希望石彪能夠看懂自己的良苦用心。
當然,即便這樣,在之後石彪單獨帶軍的時候,身旁的掣肘,監軍也會多起來的。
皇帝不能相信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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