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8月9日，星期五，天氣︰晴。
《上海堡壘》上映了！
“放映首日，由滕華滔執導，鹿含、舒棋領餃主演的愛情/科幻/戰爭題材電影《上海堡壘》，綜合排片33.4%。”
“華語電影影史首部國產科幻戰爭電影《上海堡壘》，今日已正式上映，中𢓁埱I急涑晌蠢湊匠〉氖泳跣Ч 釗甦鷙常 乇鶚悄Ф即笈諍湍Ф悸匠戀奶匭В 梢運登八 醇 弦饈 悖 隊 蠹儀巴 霸汗塾啊 br />
“江洋與林瀾的CP感太令人感動，小編勸大家一定要帶包紙巾，千萬別錯過最後的彩蛋哦！”
“……”
一大早起來，陳飛就看見微博這邊的熱搜已經被《上海堡壘》佔據了大半。
甚至包括抖音、快手等平台，也出現了很多宣傳通稿與熱搜話題。
滕華滔營造的賣點有四個，分別是︰魔都大炮、魔都陸沉、外星人戰爭、江洋與林瀾的CP。
他的想法陳飛倒也可以理解。
畢竟觀眾是多樣化的，有的喜歡硬科幻，有的喜歡磕CP、有的喜歡外星大戰、有的喜歡大場面的轟動。
而這四個賣點，算是分別契合了所有觀眾們的要求。
但關鍵問題是，他滕華滔水平壓根就不夠，根本無法將這些賣點全部串聯起來，最後拍出來的完全就是個四不像！
上午十點整，隨著影評和各大平台的評分機制解禁，已經看過這部電影的觀眾們徹底忍不住了！
“如果故事不是發生在陸家嘴而是在象牙山，江洋暗戀林瀾就像王長貴喜歡謝大腳，那麼《上海堡壘》的背景除了土以外，真的一點並不違和，我覺得與其搞什麼德爾塔母艦，還不如拍個未來版鄉村愛情，真尼嗎⺪了！”
“能守護上海堡壘的，不是韓國做的泡防御，不是美國產的無人機，不是黃浦江里冒出來的上海大炮，而是中鿊嫋擖z稅顏娉系男模 漚 祟押轄鸕暮凶永錚 臆襯嗦恚ˇ倩 希 br />
“對于一部科幻片來說，它基本上是把中�J隻媚芊傅拇砦蠖技 肓耍 蛋 櫧 故怯辛 呦Φ刀疾桓疑系淖災 鰨 獾鬮一故嗆芘宸 系摹！ br />
“《流浪地球》讓我們看到了中國科幻片的希望，《上海堡壘》讓我們看到了對圈錢的渴望。”
“好嘛，完蛋了，郭樊7月底才利用《流浪地球》，把中�J隻玫纈暗拇竺鷗 貌蝗菀贅 蚩 燒獠鷗盞 月初，就被《上海堡壘》給關上了。”
“嗚嗚嗚……你們嘴怎麼這麼硬啊？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這是爛片？我的眼楮！我的眼楮啊！”
甚至都還沒到中午，《上海堡壘》這邊就已經繃不住了。
貓眼開話評分7.0，豆瓣開畫評分2.9……
那些買了預售票房的觀眾們，一看這架勢，連忙開始申請起了退票操作。
而那些準備去入場觀影的影迷，也紛紛轉變了目標，要麼選擇先觀望一下，要麼索性直接轉到了隔壁的《流浪地球》。
至于那些已經被騙進場的觀眾們，這會除了罵娘、還是罵娘！
“哈哈，這才一個上午剛過去，《上海堡壘》的口碑就崩了。”
中午時分，陳飛正準備去食堂吃飯呢，就被郭樊給堵在了辦公室里。
這家伙進門後二話不說，嘎嘎就是樂，整的陳飛差點都以為他是不是瘋了？
“走走走，先別笑了，去吃口飯，下午還有一場人民日報的訪談活動要參加呢。”陳飛攬著他的肩膀，朝外走去。
郭樊一邊走，一邊道︰“陳導，你信不信？下一屆金掃帚獎的獲獎名單里，絕對有這片子？”
“信！哈哈哈哈哈！”
兩人擱這樂的哈哈大笑，而此時，飛躍影視底下的營銷團隊則傾巢出動，開始“報仇雪恨”。
當時間來到下午六點時，《上海堡壘》這邊的控評團隊已經徹底偃旗息鼓了。
沒辦法，根本控制不住。
哪怕是見錢眼開的淘票票平台，現在都已經不敢給他們刪評了。
無他！
差評太多、太恐怖、太洶涌了，根本遏制不住！
十個觀眾里面至少有八個是給差評的，剩余的兩個還是鹿含的鐵桿粉絲，純屬無腦支持。
這怎麼搞？
這還怎麼挽救？
之前還叫囂著要跟《流浪地球》比，現在別說是比較了，臉都不夠丟的！
……
中影會議室的白熾燈管發出細微的嗡鳴，喇賠康摘下金絲眼鏡，用絨布反復擦拭著鏡片。
投影幕布上的實時數據就像一具解剖開的尸體，簡直慘不忍睹！
豆瓣評分2.5，貓眼預測總票房1.2億，微博熱搜前十條里至少有六條是“《上海堡壘》詐騙”……
這一切的一切都在預示著，這部電影完了！
抬起有些顫顫巍巍的手，他重新戴好眼鏡，緊接著便听見了華視影業CEO趙毅第三次轉動茶杯時瓷底刮擦桌面的聲音。
“滕導到樓下了。”
秘書這時推門走了進來，帶進一縷冷風。
中央空調出風口垂著的紅色流甦簌簌抖動著，仿佛在預示著現場所有人的心情都是顫顫巍巍，難以平靜。
《上海堡壘》的制片主任兼中影副總趙海誠，此時憋了一眼喇賠康的位置，嘴角流露出了一抹玩味。
回想三天前，他們還在這個會議室開香檳，慶祝首映禮圓滿成功。
當時頭頂的水晶吊燈映著香檳塔流轉的金光，那叫一個絢爛，所有人臉上都掛著笑。
可現在，同樣位置懸掛的票房曲線圖，卻像條僵死的蜈蚣，徹底動彈不得。
想想還挺有趣的。
他倒是不緊張，反正他只是個制片主任，票房失敗的責任也落不到他頭上。
反倒是喇賠康要倒霉嘍！
他的任期馬上就要到了，而在這個緊要關頭，居然搞出了這麼一部爛片，這不是把把柄往外送呢嗎？
“嘎吱——”
會議室門這時突然被推開了。
滕華滔走進來時險些被地毯接縫給絆倒！
仔細去看，能看到他袖口上落著的星巴克咖啡漬，以及手里攥著的、屏幕破碎的手機。
很顯然，在來之前滕華滔已經發泄過一波怒火了。
趙海誠甚至還注意到了他後頸處翹起的發梢，那是連續熬夜的人才會有的邋遢。
“喇董、趙董……”滕華滔的聲音像被砂紙磨過似的，異常沙啞。
然而，會議室內卻無人搭理他的問好聲。
趙毅沒說話，只是看了一眼身旁坐著的副手。
有些話他沒法親自說，只能讓下面人來開口。
“藤導，你先看看這個。”身為華視總監的李曼如站起身，按下了手中的遙控器。
下一秒，投影幕布切到了優酷影視區，只見某個百萬粉UP主的吐槽視頻正在循環播放鹿含戴軍帽的特寫。
“這劉海是在致敬舒棋的泡面頭嗎？科幻片要什麼偶像劇造型？這是在開玩笑嗎？5個億就拍了這麼一部爛片？”
隨著他的吐槽聲，如瀑布般的彈幕直接淹沒了畫面，滿屏的“哈哈哈哈哈”像無數把飛刀扎進了會議室所有人的心頭。
趙海誠這時突然猛的起身！
他一巴掌拍在桌上，驚得滕華滔直接一哆嗦，“中影投資了3.5個億啊！特效鏡頭剪得支離破碎，感情戲倒是拍了八十場！
當初是誰說用流量明星能帶票房的？現在粉絲鎖場都救不了上座率！該怎麼說？你們說說該怎麼辦？”
“呵呵，瞧趙總這話說的。”李曼如擰開礦泉水喝了一口，直接開炮道︰“您別忘了，選角最後可是中影拍的板，鹿含團隊要價八千萬，是誰說值這個價的？您忘了？”
趙海誠沒在繼續言語，而是看向了喇賠康。
後者回看了他一眼，又將目光轉向了滕華滔。
中影的確是拍了板，但鹿含是這家伙選的，並且言辭鑿鑿的說他一定行！
見眾人都看了過來，滕華滔咽了口吐沫，有些緊張的說道︰“原著里江洋和林瀾的感情線本來就是重點……”
他話沒說完，就被李曼如的冷笑聲給打斷了，“重點？張一謀拍《長城》時，哪怕用了景恬，都知道要著重刻畫戰爭場面，您可倒好，把科幻片拍成了青春傷痛文學。
還有，這母艦造型是抄襲《獨立日》的，對吧？真當觀眾眼瞎嗎？”
“行了。”趙毅這時突然抬了抬手，制止了身旁的李曼如。
再說下去，那可就徹底撕破臉皮了。
他現在雖然很生氣，可面對喇賠康還是要稍微冷靜些，畢竟對方還是中影董事長。
“喇董，如果按照預測，票房只能到1億多的話，那麼咱們的虧損可就要超過3個億了，您這邊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喇賠康張了張嘴，但一時間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中影是國企，總不可能像樂視、華藝、安樂這些公司似的，整那套刷票房的操作吧？
可要是不刷的話，這片子恐怕得虧到炸！
“我倒是有一個辦法。”滕華滔的聲音陡然將全場所有人的目光給吸引了過去。
他語速極快的說道︰“首先把抖音上那些‘向我開炮’的鬼畜視頻全給刪了，盡量讓觀眾別被誤導。
然後可以買水軍刷分，把豆瓣短評區前排都換成五星，再把評分拉到6.0，這樣說不定可以挽回一些……”
“呵呵，然後等著被扒皮上熱搜？”李曼如又開口了，嘴那叫一個毒，“滕導，要不你開直播道歉得了，就說創作理念與觀眾存在偏差，說不定觀眾看你可憐，還能支持你一下？”
滕華滔頓時咬緊了牙關，後槽牙都被咬得發酸，手機更是在掌心硌出了紅印。
讓他直播道歉？
開什麼玩笑？
真要是這麼做了，他豈不是成笑話了？
當然，他不能這麼做，推卸責任到其他人頭上倒是可以。
“李總監說笑了，我這個導演能有多少影響力？”他尷尬的朝著李曼如笑了笑，又補充道︰“不如讓鹿含剃個頭吧，現在熱搜都在嘲他的劉海，要是……”
“你覺得讓鹿含剃個頭，就能把票房給引導的漲起來嗎？”
喇賠康終于開口了，徹底打斷了滕華滔的臆想。
“影片口碑崩潰，所有人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他剛想說幾句場面話，可這時，放在桌上的手機卻突然“嗡嗡嗡”的振動了起來。
看了一眼來電顯示，他臉色驟變！
“喂，李局？”按下接通鍵的同時，喇賠康已經站了起來。
他可不敢坐著接領導的電話，那邊是能听出來的。
“你過來一趟局里吧，組織上想跟你聊一聊。”
听到這話，喇賠康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整個人雙腿一軟，差點沒撐住坐倒在地上。
來了！
這一天終于來了！
《上海堡壘》上映後的口碑崩塌，徹底成為了壓倒他這只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緩了好一會兒，他才回應道︰“好，我這就去。”
掛斷電話，喇賠康甚至都顧不上整理西服，急匆匆的轉身往外走去。
秘書拿起他遺忘在桌上的水杯，也緊跟著跑了出去。
看到這一幕，會議室里的眾人面面相覷。
“行了，今天就到這兒吧，散會吧。”趙海誠站起身，也朝著外面走去。
雖然他剛才並沒有听到喇賠康的電話里到底傳出了什麼聲音，但其實稍微猜一下就知道了。
不出意外的話，局里要找他談話了。
德不配位並不可怕，但能力要是不夠，那這位置絕對是保不住的！
……
“上映首日，由滕華滔執導，鹿含、舒棋領餃主演的愛情/科幻/戰爭題材電影《上海堡壘》，票房報收7554.9萬……口碑崩塌！”
“今日，《上海堡壘》院線綜合排片已跌至15.6%。”
“全網一片批評，《上海堡壘》是如何營造出了票房欺詐騙局？作為投資方的中影與華視有著不可推脫的責任。”
“……”
不同于放映首日各大媒體的盛贊聲，電影放映第二天，媒體和營銷號便迅速轉變了口吻。
各種批判、嘲諷、質疑的聲音如同潮水一般瘋狂席卷而來，徹底淹沒了《上海堡壘》。
在這種局面下，電影口碑已經是無法挽留了，而票房亦是如此。
首日票房7554萬。
次日票房2096萬。
第三天1201萬。
第四天477萬。
第五天293萬。
第六天220天。
第七天178萬。
上映總計一周時間，投資高達5億人民幣的《上海堡壘》，僅僅只收獲了1.2億票房。
而在影片上映的第八天，單日票房直接跌到了16萬，院線綜合排片僅剩0.2%。
至此，這部聲勢浩大的國內首部科幻戰爭題材電影《上海堡壘》，算是徹底完蛋了。
“快看微博，滕華滔道歉了，哈哈。”
8月17號一大早，郭樊的電話頓時把陳飛給吵醒了。
走出臥室，來到書房，陳飛徑直登上了微博賬號。
果不其然，一份道歉信會兒已經在微博頭條上掛著了︰
“以往拍的電影也有觀眾不喜歡，但大多都是就電影批判電影，可今天看到有網友說——《流浪地球》打開了中國科幻的一扇門，《上海堡壘》又給關上了，真的是非常難過。
作為導演，我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真的很抱歉，因為我相信，沒有人想要去關上這扇閃著光的門。
我作為導演，沒有帶著大家在這條路上走更遠，但我知道，每一個人都在努力向前！我清楚，不是所有努力都有回報，但我不會因為這一次沒有回報就不再努力。
謝謝投資人，這部電影讓你們賠錢了，但自始至終沒有人跳出來指責我，還反過來安慰我，謝謝所有喜歡這部電影的觀眾，還能讓你們在故事里看到一絲絲感動。
很難受，但這就是一個沒有做好事情的人應該有的感受，我會記住，希望還有以後，也希望中國科幻電影可以越來越好。”
看著這份道歉信，陳飛只想笑。
微博上發布的這篇文章倒是挺誠懇，但在采訪中說的那些話，卻暴露了滕華滔的“無恥”行徑。
此前的幾天內，他明確表示，是自己用錯了鹿含，並稱鹿含就不適合出現在科幻片里。
可今天又發了這麼一份道歉信，給自己攬了一波責任到身上。
很明顯，這是被鹿含的粉絲給追著罵怕了，才不得不發了這麼一份聲明出來。
然而，哪怕聲明發出來了，鹿含的粉絲也依舊沒放過他。
“早踏馬干什麼去了？之前還說電影票房撲街是我家哥哥的錯，現在又改變了口吻，你死不死啊？”
“我算是看清楚這家伙了，之前把節奏都帶到了鹿含身上，他自己完美隱身，現在看到差不多了，又避重就輕的發了這麼個公告，真是有意思。”
“我就想問，‘向我開炮’這台詞是鹿含設計的嗎？劇情是鹿含寫的嗎？明明就是編劇和導演的問題最大，現在把節奏都帶給了我家哥哥，真不要臉！”
“我們可以承認鹿含演技不好，但絕不背鍋！”
“沒錯！這個鍋我們不背！票房失敗又不是我家哥哥一個人的原因？她舒棋不也演的很爛？”
看著評論區里那些“蘆葦”們憤怒的回應聲，陳飛嘴角微微上揚了幾分。
“那就……幫你們一把吧！”
他早就看滕華滔不順眼了，這次絕對不能讓這家伙完美隱身！
鹿含確實有責任，但最大的責任絕對在滕華滔這孫子身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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