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光落在兩人身上,十指緊扣的手相得益彰。
言若在想,一個人到底能情深幾許?
甦東坡悼念亡妻寫下︰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字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
但絲毫不耽誤他續娶,也不耽誤他紅袖添香。
納蘭性德寫︰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還是毫不猶豫地把表妹送進宮。
余一說,遇見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也是最大的謊言。
而她放棄余一,除了無法容忍的欺騙,是不是她也不夠愛?
過往對她造成的傷害很大,她給不了紀昃一顆完整的心,卻貪圖一個全心全意愛她的紀昃。
無法付出對等的愛,所以大多數時候她是寬容的又是苛刻的。
她不願意向紀氏夫婦低頭示好,又何嘗不是仗著自己是被偏愛的那方。
思緒飄的有點遠,紀昃趁著她出神輕手輕腳地把她抱到腿上。
溫軟的嬌軀入懷,男人輕輕喟嘆出聲仿佛世界一夕之間圓滿。
言若回過神,目光微閃心里掙扎了一下換了個舒服一點姿勢,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摳著他毛衣的紋路。
過了半晌,視線落在自己的指尖緩緩說道︰“我剛剛想了一下,我們之間最大的問題在于步調不一致。”
貼在他下巴上的額頭移開,她仰頭靜靜地看他。
紀昃垂頭,兩人對視。
一個明眸皓齒倔強又驕傲,一個溫潤矜貴俊秀且深情。
他伸出長指輕點一下女孩的瓊鼻,低嘆︰“是我要的太多。”
明明知道她在上一段感情里吃了多少苦,在周靜的事情上受了多大的傷害。
還是克制不住地想要索取和得到更多,步步緊逼著她走進自己的領地里來。
“對不起。”
他抵著她的額,軟聲道歉。
鼻息交織,兩人鴉羽一樣的睫毛微顫。
言若半躺在他的臂彎里,心里微甜也有些愧疚,緩緩搖頭︰“不用道歉,是我的問題。”
他要開口,女孩細長的食指抵住他的唇。
紀昃拿下她的手放在手邊親吻,認真地听她說話。
“我只想把眼下過好,至于以後的事情,我們順其自然。關于你的想法我不會橫加干涉,但是有一點。”
她坐起來與他平視,神情嚴肅語調認真︰“不要因為我放棄或者更改你對未來的規劃,同樣,我也不會為你做改變。
畢竟往後漫長人生,你或者我的人生里不一定有彼此。”
所以,我一向討厭男人說以後怎樣,怎樣!
這就是畫餅呀,還是很粗糙的那種!
環在腰間的手收緊,兩人的腰腹緊密相貼,紀昃抿著唇滿臉不高興地盯著她。
她低低一笑,正色道︰“現在我們談一談更現實的問題。”
關于他的家庭,以及他的父母。
重頭戲終于來了,紀昃的目光在她清靈地眉目輾轉,展開一抹笑︰“不用談,我會處理好的。”
言若歪頭看他,你確定?
她不信任的眼神讓紀昃無奈輕嘆,一個輕若羽毛地吻落在她眉間。
“給我時間,我會處理好的。”
不會打擾你的生活,不會讓你為難。
不會像今天一樣這樣難堪,這樣傷你。
他明顯是誤會了自己的意思,言若︰“不,你誤會了。”
桃花眼微微睜大一些,什麼意思?
“我和你的父母最多做到相敬如賓,已經是我的極限,至少現階段的我只能做到這樣。”
至于以後,誰知道呢?
她也有些好奇,未來某一天她會不會因為紀昃放下那些過往,但那是後話。
紀昃沉默,他沒有立場指責母親。
愛子心切,所作所為都是基于一個母親的立場。
更沒有立場勸導言若,她那麼驕傲的一個人,自尊被踩在地下碾壓時,她該有多痛多難過。
子非魚,既不知其樂,亦不知其苦。
言若自認為沒有遷怒于他,已經是一個成年人做到的極限,所以在這件事情上目前沒有退步的余地。
長睫微垂,她低低地說︰“紀昃,我們的社會地位不對等,但我並不覺得自己差在哪里。”
紀昃看著她︰“你很優秀,比我見過的所有人都優秀。”
女孩被他逗笑︰“那你可能是用了800多層的濾鏡看我。”
所以,有沒有一種可能,人體的多巴胺就是眼楮的濾鏡,分泌的越多濾鏡越厚,才會覺得這個人哪哪都好!
才會有那句至理名言︰情人眼里出西施。
但當多巴胺漸漸變少,熱戀期過後腦垂體罷工,各路cp們才開始吵架和分離,優點也會變成缺點。
紀昃摁著她的後頸,淺嘗輒止,含咬了幾下紅潤地唇瓣就松開。
“那你用八倍鏡看我,還會覺得我好嗎?”
桃花眼里含著溫潤地笑,言若蹙眉故作嫌棄卻含著笑意拉長語調︰“好。。看呀!”
長指挑著他的下巴少女古靈精怪地調侃︰“你不知道自己很好看嗎?”
紀昃失笑,他這是被調戲了嗎?
“我一直很喜歡你的臉。”她邊笑,手指邊調戲地下滑。
長指緩緩劃過鋒利的喉結,結實的胸膛,被一只秀色堪餐的大手抓住。
黑眸沉沉,他眼含警告又無奈地看她,不可以點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