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匣子里的銅錢不少，堆了大半盒。
這人說的，並不是讓顧鼎臣數多少個。
而是說讓他猜。
顧鼎臣直接拒絕了他這無理的提議。
“在下不需要，請收回去。”
這群人卻不依不饒。
“不行，你必須猜！”
“猜不中，我們便攔在你的攤位前，不讓別人靠近你的攤位！”
“這樣你這生意，也不必做了。”
饒是顧鼎臣再能經事，也不禁有些怒了。
他道︰“我掙我的錢，與你們何干？”
“我等是要肅正大明讀書人的風氣，自然不能對你坐視不理。”
有人大言不慚的回道。
一旁的趙策听的都無語了。
甦彩兒也在趙策身後，暗戳戳的看著這群人。
得記下來，以後他們若是和自己熟悉的人家結親了，還得提著那些人一些。
以免自己認識的人錯嫁了這群人。
顧鼎臣有些無奈︰“你們愛擋便擋，但先讓這二位客人走吧。”
“哼，你猜一個，我們便讓他們先走。”
好好的讀書人，倒是變成了無賴。
顧鼎臣咬牙道︰“我猜有三貫錢！”
這一聲後，這些人見到他妥協，才終于爽了。
“行，讓他們先走。”
“不過你猜錯了，若是沒猜對，我們也不走！”
顧鼎臣沒有理他們，而是朝著趙策二人拱手道歉。
“二位對不住了。”
“這些小玩意算是送你們的，銀子也還你們。”
旁邊的書童也不是不懂事的，雖然有些不願意，還是把手中的碎銀子遞了過去。
趙策沒接，擺擺手道︰“打開門做生意，我拿了你的貨，自該付錢。”
“收下便是。”
顧鼎臣見他不拿，只能再次拱手道歉。
那為首的程公子也不等了，又喊道︰“顧鼎臣，你不繼續猜了？”
顧鼎臣看了他一眼，冷笑道︰“既猜不中，那便不猜了。”
“你們要在此處守著，便守著罷。”
說完，自顧自的轉身，要回到那桌上去看書。
見到他真的不肯猜，這群人也有些無趣。
有人不高興的道︰“你這都做生意了，不整日與銅錢打交道嗎？”
“就這麼點銅錢，怎麼都猜不中？”
“你莫不是看不起我們，所以才不想理會我們吧？”
這話一出，也有人不高興了。
大家指著顧鼎臣，嘴里各種說著。
一旁的甦彩兒听著，都覺得有些生氣了。
這些讀書人太壞了。
明明大家都是同屆的考生，但他們卻用口中所謂的禮義廉恥，對著一個要自己掙錢讀書的考生嘲笑。
難道飯都吃不上了，還要別人顧著面子麼？
似乎是感受到了甦彩兒的不高興，趙策突然伸手，在前面那人的面前晃了晃。
這一番動作，吸引了前面幾人的注意。
他們停下了嘴，疑惑的看著趙策。
“做什麼？”
身後的人也好奇的看了過來。
趙策笑了笑，道︰“顧公子要做生意，整日和銅錢打交道，卻猜不中這木匣子里的銅錢，確實不對。”
听了趙策的話，甦彩兒有些好奇的看著他。
這群人也想不到，趙策居然會附和他們。
看這夫妻二人的打扮，便知道他們家境不凡。
這人，適合和他們做朋友啊！
那邊的書童和顧鼎臣，也一時愣住了。
這公子和夫人看著是個好的，卻不想居然和這些人口吻一致。
顧鼎臣的書童氣不過，手中捏著的碎銀子都不想要了。
他正想把這銀子還給趙策，就听到趙策繼續道︰“只是......”
“諸位也整日讀書，你們又可知道《四書》中有多少個‘子曰’不？”
一行人剛高興，在听到趙策的話，一時間全都安靜了下來。
有人嘀咕道︰“多、多少個‘子曰’？”
“這誰會這麼閑著，去數這個？”
有人則皺著眉頭，猜測道︰“三百、三百五十個？”
“不對，還有‘孟子曰’、‘子貢曰’這類，算不算？”
那程公子反應過來，趙策這是幫著顧鼎臣在說話。
他有些不高興的道︰“《四書》里有多少‘子曰’，莫非你知道不成？”
他們都是讀書人。
自小學習四書五經，甚至可以說的上是倒背如流的地步。
但哪里會這麼無聊，去數這些東西？
當即有人便閉著眼楮，一邊默念，手指一邊掐著數。
但現場太吵了，壓根就沒辦法靜下來心來。
剛念幾句，又被旁人的話打斷。
顧鼎臣也眼神閃了閃，看著攤子外面的趙策。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看著那群人吃癟的樣子，顧鼎臣心中也不免覺得有些痛快。
他現在是惹不起這些人，但這位公子，明顯是不怕他們的。
思及此。
顧鼎臣有些感激的看著趙策。
趙策笑了笑，沒有回答有多少個。
而是理直氣壯道︰“想必諸位手中都有一整套《四書》罷？”
“你們手中的東西，你們都知道的不清楚。”
“但你們的錢匣子，卻要顧公子猜中多少銅錢，這不是強人所難？”
一番話，說得眾人有些面紅耳赤。
“你、你是什麼人......”
“我們只是看不過他作為朝廷未來棟梁，如此自甘墮落罷了。”
“在下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人罷了。”趙策搖搖頭，“嘖”了一聲。
“怎麼？‘子曰’有幾個都不知道，還想著打听我的名字？”
“你們日日讀的聖賢書，就連書中幾個‘子曰’都不知道，這若是傳出去，恐怕你們老師都要因你們而蒙羞了。”
“你需要胡言亂語！”
一個人紅著臉，惱羞成怒的回懟。
“我等讀書，是為了學習聖人言行，參加科舉。”
“數幾個‘子曰’有何用處？”
“這是在玷污聖人之言！”
趙策拉了一點聲調，“哦......”了一聲。
“參加科舉。”
“行，這個不知道，也便罷了。”
他指了指天空，說道︰“既然‘子曰’你們數不出來，那你們可又知道天上有幾顆星星？”
“星星每天都見，這不算玷污聖人言了吧？”
“星星？”
一群人紛紛傻眼了，抬頭看著頭頂。
這幾天天氣清朗，天空確實有不少星星。
雖不如往常多，但又怎麼數的過來？
“這、這怎麼數？”
趙策輕笑一聲。
“你看，你們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
“還想著資助別人。”
“還是回去多讀幾日書，等到真有實力了，再來送愛心好過？”
說完，拉著甦彩兒，揚長而去。
只留下一句︰
“嘖，實在是太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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