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紅便不再吭聲,只是溫聲細語地寬慰著齊氏。
大概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寬慰齊氏什麼。
宮里頭一點兒消息也傳不出來,齊氏也不敢再去問江淑華,雖然心里著急,也只得藏在萬世太平的面皮之下。
倒是街道上卻是一日緊似一日了,五城兵馬司的人,天天幾隊人在街上巡邏,踫到一個半個看上去有些不大尋常地,便要抓起來好生詢問一番。
如此一來,就連普通老百姓都知道情況不大對勁。
有些警覺地,已經開始將自己的資產想辦法轉移到相對安全一些地北方。
林家姑老爺便是在這個時候來地京城。
謝雲蒼心里生著氣,略打發了兩個管事小廝去接。
林姑爺進門地時候,謝雲蒼兄弟只有一個謝長清在。
面對著謝家的怠慢,林姑爺自然不滿,可謝長清似乎半點兒听不出他語氣里的不善,仍舊樂樂呵呵地請他入內。
“岳母,小婿今日是特意上門來請您老主持公道的。”
林姑爺因為常年養尊處優,又耽于玩樂,看上去也就比謝長清稍微瘦一點點,但是在那等煙花之地流連久了,身上的氣質便顯得有些不堪,與謝長清身上帶的書卷氣截然不同。
謝文鳶按照謝頌華的調養方子調養了一段時間,身子已經好多了。
見著他過來,眼神都沒有給一個,就坐在謝老夫人的旁邊。
林若謙和林若曦兄妹兩個卻是不得不上前去給父親行禮。
林姑爺卻是冷哼了一聲,然後從懷里拿出一封信來,直接遞到了謝老夫人跟前,“岳母是誥命夫人,規矩禮儀是錯不了的,還請岳母看看,這是什麼東西可是你們謝家仗著閣老府的威勢,想要羞辱小婿”
謝老夫人一見著那林姑爺,心里便十分厭惡。
一副被酒色掏空了的模樣,與當年那個翩翩少年郎簡直判若兩人。
想想當年自己如花似玉的姑娘,如今竟與這樣的人為配,心里越發不滿。
待看清那信封上的內容,她卻也顧不得了,連忙將那信接了過來,三個娟秀卻不失筋骨的行楷——和離書。
謝老夫人一眼就看得出來這是自己女兒的字,當即滿眼震驚地看向謝文鳶,“這是怎麼回事”
謝文鳶在心底幽幽地嘆了口氣,但想到這些年對方做出來的荒唐事,她也打定了主意,從位子上走下來,給老夫人行了一禮,“此前就與母親說過,我願與林季岩和離。”
“胡鬧!”謝老夫人到底是被蒙在鼓里的,這會兒見狀便也生出了幾分火氣,“這婚姻是結兩性之好,如今你兒女都已經這麼大了,眼看著就要做祖母的人,還鬧什麼和離
你原本與我說,我也只是以為女婿又鬧出不軌之事,你心里有氣罷了,你竟然真的敢……”
她不是不心疼女兒,可是女兒這都一大把年紀了,還鬧和離又有什麼好處
不說叫人猜測謝家的家風教養,就是對兩個外孫也沒有任何好處,有一個和父親和離的母親,將來能有什麼好親事說到頭上
“女兒心意已決,不孝之處,只能請母親原諒。”
謝老夫人尚來不及答話,那林季岩便道︰“岳母,文鳶雖然一向在家中有些驕縱,可我母親對她寬厚慈愛,我也一向敬重,日子過得倒也算是順遂。
怎生如今這上京一趟,說是陪著深哥兒來赴考及習學,怎生好好的如今竟像是變了一個人口口聲聲地就鬧著要和離起來難不成是岳母和幾位舅兄的意思”
“林季岩你莫要在這里胡說八道什麼慈愛我都望四的人了,婆母還要我日日在跟前伺候,一言不合,便說我是在拿閣老府的架子。
至于你所謂的敬重,一個月抬一個通房姨娘叫敬重麼每次見到我除了問我要錢,你還會什麼”
這是姑太太夫妻之間的事情,本來幾個妯娌也未必好看熱鬧,可眼下這個架勢分明是要分辨是非,那娘家人自然要留下來。
安氏幾個早就已經知道這林姑爺是個爛泥似的人物,卻沒有想到竟混賬到這樣的程度。
再看謝文鳶,長相上分明是個美人,又是自小到大的規矩教養著,通身的氣度自不必說,在那林家竟然還受這樣的委屈。
謝家人不由都氣得面色難看起來。
林季岩卻皺眉道︰“你這話好生可笑,婆母本來就是你的長輩,你在跟前盡孝是應有之義,難道你還心存怨言不成這就是你林家的教養
所謂通房姨娘,這也值得拿出來說嘴,你善妒難道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兒不成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你若因為這個鬧,那可就不是和離,而是休妻了。”
“我說姑爺……”
謝文鳶被氣得瑟瑟發抖,以前在婆家,這林季岩便是用這一套說辭來壓她,若是自己表現得反抗,便拿謝家的教養說事兒。
非但是他,林家上上下下都是一樣,好像錯的真的是她似的。
她正要反擊,就听到謝老夫人開了口。
到底是長輩,林季岩也不好當面頂撞,只是臉色仍舊難看,“岳母有何話要說”
“姑爺今日來到底所謂何事”
林季岩被她這句話問懵了,隨即便道︰“方才小婿不是已經說了麼小婿此來是要來討個公道的,叫謝文鳶當著岳母的面好好解釋解釋,這和離書是什麼意思。”
“文鳶的意思很明白,”謝老夫人並不為他的無理所動,仍舊是那副語氣,“我是問姑爺,你這番來,到底是為了處理和離瑣事的,還是來說合的”
謝老夫人釜底抽薪,懶得爭辯那些是非,倒是讓林季岩愣住了,一時間不知道怎麼作答。
“既然你自己尚且說不清楚,那就等姑爺想清楚了再來說吧!”
謝老夫人說完,端起了手邊的茶,“送客。”
林季岩沒有想到謝老夫人竟然這麼強勢,一時愣住了,而外頭的管事已經走了進來,“姑爺,萬事好商量,我們老夫人身子不大好,還請您先行回去,等理清楚了再來與我們老夫人商量吧!”
話說的客氣,但是手里的動作卻並不溫柔,幾乎是半推半搡著將他送出了謝家的大門。
謝府大管家卻是溫聲細語,“我們老爺今日不在,不若林姑爺留個時間,等我們三位老爺都在府上的時候,再好好地談這件事情。
所謂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這般鬧騰起來,或許原本尚且不到和離的程度卻也鬧得無法收場只得和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