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登州之行,謝頌華也發現了,這位冷面王爺並不像外界所傳的那麼嚇人,他只是不苟言笑而已。
實際上並沒有那麼難相處。
可就算如此,謝頌華似乎也沒有怎麼見過他笑的樣子。
卻沒成想今日竟然在自己的屋子里見到了。
他坐在了書案的那邊,謝頌華便只好在他對面坐下,也就是自己平日里所坐的地方。
原本還在想,該找什麼樣的話題。
可誰知蕭鈺竟然像是對那本游記很感興趣的樣子,手里捻著一只茶盞就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一般人看書的時候都不喜歡人打擾的吧
謝頌華想著便將那些寒暄的話都給咽了下去,干脆自己也抽了本書出來看。
此前手里已經沒有錢繼續投入她準備的那個小院子了,現在蕭鈺送了這麼個鋪子來,倒是可以提前開始計劃。
她這書是前幾天卓院使專門差人給她送過來的,涉及的是她從前完全沒有接觸過的方面,南疆蠱術。
實際上在她看來,這都已經脫離了醫術的範疇,但架不住她實在好奇。
兩個人就這樣相對坐著各自看起了自己的書。
外頭的蘭姑姑等人見里頭安安靜靜不由面面相覷。
但是門是開著的,她們只要稍微探個身子就能看到里頭的情況。
碧桃捂著嘴悄悄地笑了,壓低了聲音道︰“我原本還以為王爺多麼難相處呢!眼下看來,倒真是跟咱們姑娘天生一對。
兩個人這都能坐在一起看起書來,大約就是咱們姑娘和王爺特殊的閨房之樂了。”
蘭姑姑見她笑得猖狂,便輕輕在她腦袋上敲了一下,“你這丫頭,如今膽子大了,竟然敢這樣調侃起主子來!
還不趕緊替姑娘照看爐火去那藥姑娘說了,火候可差不得。”
碧桃便吐了吐舌頭不敢再在這里慢慢磨牙,笑吟吟地往前頭屋子里去了。
而廂房里的風花雪月卻是互相看了兩眼,但誰都沒有開口,仍舊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四個人是宮里頭出來的,以前對蕭鈺的了解比外頭的百姓又更多一些。
可就算如此,也都知道這位宸王是個面冷心冷的人。
更何況這樁婚事當時鬧得沸沸揚揚,宮里頭的宮女就沒有一個不關注宸王退婚的事兒。
可誰想最後竟然還是成了。
成就成了,為何宸王竟然真的能與這位謝家姑娘如此和諧相處
難不成之前的傳聞都是假的
還是說,這位王妃有什麼特殊的能力
她們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在心里琢磨。
謝頌華和蕭鈺卻是無聲地看了好一會兒書,才被人打破了寧靜。
進來的人卻是謝溫華。
當他看到蕭鈺坐在屋子里的時候,整個人都不好了,“這……你怎麼在這兒”
謝頌華一時無言以對,還沒有想好說辭,蕭鈺就先開了口,“你就這樣進她閨房的麼”
謝溫華被他這先聲奪人給氣笑了,“這是我妹妹的屋子,我想怎麼進就怎麼進,你憑什麼在這里”
謝頌華不由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自己這個哥哥還真是……
能不能給她留點兒面子
這事兒不嚷嚷開,啥也沒有。
但是認真追究起來,將蕭鈺帶到她這屋子里的謝頌華顯然更不對。
“難道謝大公子不是十歲就開始搬到外院住的麼”
蕭鈺這句話將謝溫華問愣了。
男女七歲不同席,就算是嫡親的兄妹之間有些事情也要避諱。
吃飯這種事情自然不用管,可這隨隨便便進到妹妹的閨房里,確實是不大妥當。
但是謝溫華顯然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妥,“大白天的,有什麼關系”
蕭鈺輕輕點頭,“那本王在這里又有什麼關系”
“那當然有關系,”謝溫華一把將謝頌華攔在了身後,“你姓簫,我妹子姓謝,這就是不可以的理由。”
“她很快就姓簫了。”
一句話就差點兒叫謝溫華破防,“就算是差一天,那她還沒有姓簫!”
說著便伸手去推蕭鈺,“走走走,成什麼體統,孤男寡女的,共處一室,我妹妹還要不要名聲了。”
謝頌華的白眼都快要翻到天上去了,“大哥,你要是再這樣嚷嚷,我是真的沒有名聲了。”
蕭鈺聞言輕輕一笑,然後將手里的那本游記放下了,“好了,本王還有事兒,也該回去了。”
謝頌華和屋子里的丫鬟們連忙行禮,“王爺走好。”
謝溫華卻是眉頭皺得死緊,只盯著他離開,一臉不舒服的樣子。
一直等蕭鈺的身影已經消失了,他才轉向謝頌華,“你怎麼回事怎麼能就這樣讓他進你的屋子呢這傳出去……”
“好了好了,除了你誰還會往外頭嚷嚷啊”
“我可沒有!”
謝溫華還要狡辯,謝頌華卻擺了擺手,然後從抽屜里拿出一個小瓶子來,“這個給你。”
“這是什麼”
謝溫華打開往鼻子前湊了湊,問到里頭的味道立刻皺了眉,“怎麼這麼沖”
謝頌華沒有看他,而是自顧自地打開自己的記錄冊子,翻到了新的一頁,“這個藥是給你的,先說好,這是我新研制的,理論上來說,應該能抑制你體內那藥的藥性,但是我是再沒有什麼實驗數據支撐,所以……吃不吃看你。”
她嘴里是這麼說的,但實際上手里已經開始寫下了新的醫案,赫然寫著患者︰謝溫華。
謝溫華卻還有些不大明白,好一會兒才猛然反應過來,“你這是……這是那個……那個……”
“嗯!”謝頌華輕輕地應了一聲,“說了,吃不吃隨你。”
“大不了毒死我!”謝溫華毫不猶豫地倒出了一顆在掌心,仰頭就吃了下去。
天知道他最近出現在京城的時候是多麼小心翼翼,兄弟們約飯聚會他都一概給推了,就怕在遇到那個小郡王。
之前因登州之事出現在人前的時候,他就看到小郡王在遠遠地跟他打招呼。
那個笑容落在謝溫華的眼里,簡直比魔鬼還要可怕。
若是叫人發現那小郡王對他存了這樣的心思,恐怕這輩子都別想在大家伙兒面前抬起頭了。
從前最喜歡帶著一幫營里的弟兄來城里喝酒打架的人,現在卻變成了營房值班最勤快的那一個。
大家都還在說是因為如今他升了職,自忖身份所以不跟其他人一起混了。
天知道他多委屈。
謝頌華見他一臉視死如歸的表情不由覺得好笑,在卓院使的醫案上,他看到了謝溫華所服食的那個藥的詳細情況,知道他面對著什麼。
才要跟他說注意事項,卻見謝溫華臉色忽然大變,然後“哇”地吐出一口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