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首先反應過來,等謝頌華听到她起身的動靜,睜開眼楮的時候,就只看到她躥出帳篷去的背影。
謝頌華瞬間就清醒了,跟著立刻起來了,摸到了帳篷口,便听到了外頭的動靜。
竟是金戈相交的聲音,听這個動靜,響動竟然還不小,看來今日來的不是一個人。
她掀開簾子的一角,就看到一個人影,面朝後面的密林負手而立,身姿如松。
他穿著深色的曳撒,月光下能隱隱看得見一些繡紋反射的光。
不是蕭鈺還能是誰。
看到他,謝頌華的心里便踏實了一些,干脆鑽出了帳篷。
听到這邊的動靜,蕭鈺轉過臉來,神色仍舊平靜,並沒有半點兒慌亂。
這麼看來,似乎問題不大。
“你也醒了”
禮貌的陳述性問句。
謝頌華踱步過去,站到了他身旁,隨他一起看向不遠處傳來動靜的樹林,“怎麼回事”
“沒事兒,來了幾個人。”
他的語氣好像永遠都是這樣,沒有什麼情緒的波動起伏。
翠柳這個時候才急匆匆地跑了過來,見到謝頌華還好好地站著,便松了口氣,又見自家姑娘和王爺站在一起,十分識趣地沒有靠近。
可謝頌華的神色卻慢慢地嚴肅了起來,嘴唇也不由抿緊了,她已經聞到了空氣中的血腥味兒。
這能叫沒什麼
蕭鈺一直沒有多大的反應,夜風吹過,卷起他的衣擺,竟還有了幾分閑適的味道,他好像僅僅是在等一個結果。
這個結果並沒有讓他等太久,很快就有人出來了,第一個便是百越。
“王爺,一共來了十二個人,死了十個,一個跑了,還有一個沒來得及自盡,已經綁了。”
借著月光,謝頌華看到他身上沾了大片大片的血,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他的還是敵人的。
蕭鈺看了謝頌華一眼,然後才道︰“拖遠一點兒審。”
隨後又有幾個人陸陸續續地出來,這一片空地里的血腥味兒便更濃了。
“小青,點火,翠柳把我的醫藥箱拿過來,再去打點兒水。”
幾個錦衣衛已經走到了這里,听到這話都轉臉朝她看了過來。
謝頌華神情坦然,“我是大夫,受了傷的都過來,我給你們上點藥包扎一下。”
幾個人便都看向了百越。
她說她是大夫,可他們不敢認啊!
這到底是準王妃,哪怕王爺不喜歡,那也還是準王妃啊!
說不定等這一次登州的事情了了回來,就該住到王府里去了,他們哪里敢讓謝頌華給包扎。
百越卻從鼻孔里哼了一聲,“看什麼看,想包扎過去就是了。”
那頭小青已經生好了火,謝頌華便在火堆旁邊將紗布和藥粉都拿了出來。
百越第一個走了過去,然後將手往謝頌華面前一遞,“先給我來。”
謝頌華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嘴角不由抽了抽,“百將軍,你這個……也能算是傷口”
根本就是蹭破了一點兒油皮,他怎麼好意思的
百越卻是眉頭一皺,“怎麼,不給包扎”
謝頌華抿了抿唇,到底還是在他那丁點兒大的傷口上撒了點兒藥粉,算了,不跟他一般計較,誰還不是個小寶寶呢
有了他先來,其他錦衣衛便沒有什麼心理負擔了,一個個的都過來了。
只是對謝頌華的態度就與百越不一樣了,十分恭謹,輕聲輕氣的。
謝頌華卻是眉頭都沒有動一下,讓小青和翠柳也幫忙,一面給她們兩個人示範,一面吩咐他們注意事項。
包扎完了,又依據各自的情況給了點兒藥。
雖然不知道來的到底是什麼人,但是從這些錦衣衛的傷口來看,方才的戰斗並不輕松。
謝頌華手腳快,小青和翠柳的動手能力也不弱,很快就熟練起來,沒一會兒,就替他們將傷口簡單地處理完了。
收拾完了醫藥箱,才發現百越還站在那密林前,神色莫名。
謝頌華把東西交給翠柳,自己走了過去,“還有事兒”
轉臉發現是她,百越遲疑了一下,到底還是嘆了口氣,“損失了兩個弟兄。”
他的語氣里不免含了幾分傷感,但很快就反應過來,語氣恢復平常,“趕緊休息吧!明兒一早還要趕路。”
謝頌華卻有些邁不開腳步了,看他們反應如常的樣子,還以為今晚的事情並沒有太嚴重。
竟沒有想到還死了人。
“是……什麼人”
縱然感覺自己似乎不該多問,可她到底還是沒有忍住。
百越聳了聳肩,“最後那個傷得重了點兒,所以,什麼都沒問出來,不過……”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謝頌華一眼,“這也無所謂了,王爺出門在外,這種事情,總是無法避免的。”
看到她面露驚訝的樣子,百越竟露出了兩分幸災樂禍的笑意,“怎麼樣怕了吧!怕就對了,你們這些深閨里嬌滴滴的小姑娘,怎麼可能受得了這樣的事情。
今天也算是給你提了個醒了,嫁給我們王爺,可不代表以後就只要享福了,王爺跟前這樣的事情……”
“百越。”
蕭鈺的聲音忽然從帳篷里傳出來,一如既往淡淡的語氣,可那兩個字分明又多了點兒分量。
百越立刻住了嘴,轉身往其他錦衣衛那邊去了,臨了丟下一句,“再不睡,天都要亮了。”
謝頌華看了看他們那些人又井然有序地歇下,再看了看蕭鈺的帳篷,里頭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今晚上的刺殺,對方死了十一個人,這邊也死了兩個錦衣衛。
而他卻似乎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只是在外頭站了會兒。
似乎早就已經習慣了。
看來百越所言不虛。
想想他是大啟的頭號武將,又是錦衣衛的頭子,早就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了,就是那些周邊的鄰國,想要他性命的人估計也能排出去好長的隊。
日日被人惦記著性命,似乎也就沒有什麼好奇怪的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謝頌華總覺得鼻端一直縈繞著淡淡的血腥味兒,閉上眼楮,也好像還能听到兵器相交的聲音。
這讓她一晚上都沒能好睡,到第二日馬車上的時候,整個人就昏昏沉沉的。
蕭鈺仍舊坐在馬車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同樣晚上沒有睡好。
一回生,二回熟。
謝頌華這一次倒頭睡下去一點兒心理負擔都沒有。
不過再醒過來的時候,卻是被人推醒的。
推她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蕭鈺。
馬車已經停了下來,謝頌華連忙掀開車簾一看,卻並沒有到驛站,“怎麼了”
“你怕不怕騎馬”
“騎馬”她連忙把頭搖的撥浪鼓,“我不會,我不要騎馬。”
上一次騎馬的經歷還在眼前,那可不是個什麼浪漫的活兒。
搖頭的恍惚中,她竟然好像看到蕭鈺笑了一下,等她認真看過去的時候,對方卻又是一本正經的樣子了。
“那我帶你吧!”
說完他就下去了,並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