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鄒天的講述,白君沉默了下來。
這一生走到現在,白君最佩服兩種人——“自我”之人與“超我”之人。
能夠堅持本心不動搖,並堅持這條道路不斷前行的“自我”之人。以及明曉自身現狀,並通過各種努力去突破限制條件的“超我”之人。
顯然,鄒天就屬于前者。
沒想到,在伏天城之中偶遇的一位世家公子哥,竟然是這樣的奇人。一時間,就連白君自己,也沉浸于鄒天所構建的美好之中。
但很快,白君回過神來,想到先前似乎在道仙院的報名點附近,有發現過鄒天的身影,于是便向其問道︰“既然鄒兄不喜歡修煉,為何前去報名參加道仙院的入宗考核呢?”
“哦,被你發現了?”
鄒天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回答道︰“說來慚愧,也可能是我的一廂情願吧。听說有的宗派並不是完全的修武宗派,而是相當注重宗派內部的綜合性發展。而我看道仙院的考核規則相當自由,所以我就想著,這樣的宗派,會不會也是如此呢?所以我就想要嘗試一番。”
對于鄒天想要加入道仙院這件事,白君自然是歡迎的。但姑且並不能因為對方與自己之間有了因果聯系,就可以敞開後門,還是要讓鄒天到第二輪考核里面闖一闖的。
實際上,白君先前有所叮囑,在考核方面要盡量減少所有參與人員之間的現狀差距,比如境界、所擁有的靈器等方面。因此能夠通過考核的人數,應該不會太少,而對于鄒天來說,也沒有太大的劣勢。
至于鄒天所考慮的關于宗派內部對于綜合素質發展方面的重視程度,道仙院也許不會讓他頗為滿意,但至少比其他宗派強一些,不至于讓他反感。如果鄒天真的加入了道仙院,白君會考慮其技能所擁有的發揮空間的。
“好了,咱們也先別在外面干站著了,進來坐。”
鄒天帶著白君和白小柔走入宅邸之中。
這宅邸內部倒是出人意料的十分整潔,無論是家具亦或是牆面,都得到了很好的打理。
眾人來到一處似乎是書房布置的房間內,鄒天從一旁的櫃子中額外取出兩個蒲團放置于房間正中央的巨大桌案前,為白君二人沏好茶水後,鄒天自己則坐在了桌案後方,即白君的對面。
“說了那麼多關于我的事,白君兄也沒說說你和白小柔姑娘身上的故事呢。”
“我們兩個麼……”
既然鄒天並不了解“白君”這個名字背後的故事,姑且還是不方便直接向其透露自己的真實身份與經歷,還是要編造一段較為合理且符合人設的人生過往。
“我和小柔其實最近也是第一次離開自己從小到大所生活的地方。在此之前,我們一直和我們的師父生活在中大陸的某片山林之中。而師父近些年來身體不太好,便讓我和小柔自己出來看看能否找到下一個歸宿。正巧路過伏天城,听聞這里有一個宗派正在招收門人弟子,我和小柔商量了一下便來嘗試一番。”
“哦?不知白君兄和白小柔姑娘跟隨著你們的師父在修行些什麼呢,果然還是武道吧。”
白君遲疑了一下,隨即做出一副難以啟齒的表情,結結巴巴的才緩緩說道︰“其實我們的師父本身也沒有什麼修為,他老人家先前是東大陸某個國家的老國師。從官位上退下來後,便到了中大陸歸隱山林。隨後恰巧遇到了我和小柔,無家可歸的兩人,便收我們作為弟子,跟隨他老人家學習國理。”
听到白君的述說,鄒天頓時兩眼放光,表現出極為濃厚的興趣。
“沒想到白君兄和白小柔姑娘竟然有機會跟在一名國師身後學習,既然如此,想必白君兄文化造詣上相當有水準了,不知能否與我切磋一二。”
來了,典型的文人式熱情。
不過也不是無法應對,怎麼說白君也活了這麼久了,什麼樣的文人墨客沒有見過。于是白君便十分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當然可以,不知鄒兄想要以何種形式進行交流呢?”
鄒天看了看書房中的各種物件,思考了一番後,回答道︰“琴棋我這書房里還沒有,一直放在我朋友家里。書畫太過費時費力,不適合短暫交流。既然如此,咱們就比比這詩詞歌賦如何?”
“沒問題,鄒兄先來出題吧。”
鄒天頓時喜笑顏開,平時想要找到與人進行文藝切磋,可相當不容易。
“既然如此,咱們便取一情景,為其作詩。而作詩的形式不是一人一首,而是一人一句,咱們看誰先接不上或者句子語意不通,如何?”
“可以,鄒兄先來吧。”
“好好好。”
鄒天看了看窗外的景色,思考了一陣後說道︰“我與白君兄一見如故,于萬千人群之中結宜。既然如此,咱們就來一首描寫繁榮異鄉,人情躊躇,卻意外結人友的詩,如何?”
“鄒兄請起句。”
“芙蓉萬里子乘歸。”
“兩地夫行夢喚悲。”
“自有江城離人岸。”
“然君回首見歡顏。”
“好好好!”
鄒天忍不住激動地鼓起了掌。
“前半段以游子遠行的家人盼回與他鄉異客的夢中回念,來凸顯一人離鄉所行之遠,心中所孤,來凸顯游子的寂寞之情。後半段則以繁華都城之中的行人之多但人情冷漠來凸顯最後一句與陌生之人一笑結緣的珍貴友誼,當真是好詩。”
鄒天此時的動作可謂是手舞足蹈,完全沒有先前那副文靜公子的模樣,要不是白君知曉他這般性格,多少都會覺得這人大抵是犯了些什麼精神上的毛病。
意識到兩道略帶詫異的視線後,鄒天意識到自己似乎有點太過忘我,于是輕咳兩聲,說道︰“不好意思,實在是太久沒有遇到能夠與我對詩的好友了。”
“無妨,還請鄒兄繼續定景起句。”
“我定景倒是沒什麼,不過這次由白君兄來起句吧。”
鄒天看了看對面正坐的白小柔,後者感受到他的視線後,不由得低下頭去,不敢與之對視。
“白君兄,你能夠有白小柔這位如此美麗的姑娘作伴,這可是天下男兒少有的福氣,即便是能夠遇到這般美貌的女子,多半也只是心有情而佳人無意。咱們不妨便以此為題,作詩一首。”
以某位男子的視角,遇到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並向其示愛,但苦苦得不到回應的故事嗎……
唉,情情愛愛這方面,真是為難母胎單身人士。
不過沒見過豬肉,還能沒見過豬跑嗎?自己身邊的模範夫妻和單相思少年可不少。
既然是一種凸顯負面情緒的情景,倒是以仄起平出的方式,更為適合一些。
確定了大概的起句方向,白君輕咳一聲,緩緩說道。
“有宴紅樓舞媚柔。”
“伶仃乍起作明綢。”
“才郎贈錦博卿笑。”
“卻話佳人勿葛留。”
話落,詩末。
面對此詩所描繪出的意景,鄒天的情緒,卻十分奇怪地變得有些低落。
“怎麼了,鄒兄?”
鄒天將面前的茶水一飲而盡後,緩緩說道︰“紅樓之中的盛宴,舞娘身上綢緞的驟起驟落,就如同牽住了賓客們的心髒一般,隨之起伏。有才子郎君,贈予舞女錦衣貴秀,卻被佳人的委婉地拒絕,而患了情愁。”
“唉,多麼常見的情節啊,畢竟也是在我鄒某身上發生過的。”
嘖,沒想到鄒天還是個多情之人。
重新調整了一下心情,鄒天再幫白君和白小柔滿上茶水後,打了聲招呼,自己便先行離開了書房之中。
“白君兄,你們在這里稍待片刻,我去我那位友人家中取來這段時間我新創作的畫作,來讓你幫我賞析賞析。”
“沒問題。”
待鄒天離開後,白小柔靠到白君身旁,輕輕拽了拽他的衣袖說道︰“白君,我感覺那個名叫鄒天的人,一會兒總會遇到一些倒霉的事。”
什麼意思,母狐狸的第六感?
白君笑著拍了拍她的腦袋,說道︰“沒關系的,如果鄒兄真遇到了什麼麻煩,咱們去幫他一把就好了。”
然而經過了兩個時辰後,白君和白小柔遲遲沒能等到鄒天歸來。
“唔,鄒兄還沒有回來,不會真被小柔你說中了吧?”
“我的預感往往都挺準的。”
以修士的腳力來說,即便是從伏天城最西邊與此處進行往返也絕對不會花費超過一個時辰時間,但現在已經過了兩個時辰了,如果只是取畫的話,應該也不可能花費一個時辰才對。
“走,咱們出去找找他。”
好在鄒天在伏天城之中還算小有名氣,且因其古怪的性格,大家對他的印象也比較深刻。白君稍微詢問了幾人,便了解到了鄒天口中那位友人的住處所在。
來到伏天城南邊的一座小閣樓前,據路人所述,這里就是鄒天那位友人居住的地方,因為內部空閑面積很多,所以鄒天經常把自己的一些創作寄存于此。
而白君和白小柔剛剛靠近這座閣樓,似乎便听到了有爭吵聲從中傳出。
“你們不要太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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