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大清第一名門佟佳氏,里頭其實一團污糟。玉柱哪有那個閑工夫,每天替別人擦屁股
歷史上的佟佳氏,自從隆科多被圈死之後,也和赫舍里氏一樣的一蹶不振了。
老佟家的後代子孫們,充其量也就是代代襲了公爵,默默無聞的混到大清滅亡之時罷了。
寒霜剝了個小桔子,一瓣一瓣的喂入玉柱的口內。
玉柱一邊吃桔子,一邊和寒霜開玩笑︰“咱們家的小霜霜,也不小了啊。”
寒霜從小就伺候在玉柱的身旁,她哪能不明白玉柱就是太閑了,和她逗個樂子罷了
“二爺,您壞死了,盡拿奴婢尋開心。”寒霜伸出小手,裝模作樣的輕輕掐了玉柱的胳膊一把,嘟起紅唇,一本正經的說,“您可是答應過奴婢的,讓奴婢一直伺候您來著。”
玉柱微微一笑,說︰“你總是要嫁人的。”
寒霜覷見玉柱的心情確實很好,便壯著膽子,鼓足了勇氣,小聲說︰“奴婢不想嫁人。”
玉柱深深的看了眼寒霜,這個機靈的丫頭一直待在身邊,他確實用的很順手了。
寒霜和林燕兒嚴重不和,他豈能不知
清官難斷家務事。
不痴不傻,不做主子(阿翁)。
帝王心術,第一條︰勿使臣下,合而謀朕!
家宅之中,亦如是也!
“好吧,就依你。等你想嫁人的時候兒,我替你準備好豐厚的嫁妝,一準兒讓你嫁得很風光。”
培養一個心腹內管事,其實是很不容易的。
隨著玉柱一步步的接近權力圈,此後再靠過來的人,基本上就只有利益瓜葛,而缺少感情基礎了。
寒霜心下大喜,紅著眼圈說︰“二爺,您待奴婢真好。”
玉柱微微一笑,說︰“你是個忠婢和能婢,爺不疼你,疼誰”
“叮……”原本落玉盤般的珠玉聲,因琴弦的忽然繃斷,發出怪異的嗡嗡聲。
玉柱並沒在意,可是,寒霜心里卻明白,林燕兒的心,亂了!
會試完畢後,玉柱的鄉試同年周筌,也中了貢士。
上次,周筌登門拜訪了玉柱,玉柱也去他們家回了禮。
俗話說,來而無往,非禮也!
禮尚往來,才是長久的交往之道。
這一次,玉柱命胡彪,帶著他的名帖去周府,請周筌約個時間,他好主動去登門拜訪。。
不管怎麼說,周筌畢竟是鄉試的同年,玉柱的表面功夫,必須敷衍到位。
胡彪回來說,周公子說了,明日掃榻以待玉同年。
于是,玉柱就叫來府里的知客管事,比照著周筌上次帶來的厚禮,加了三成,作為登門之禮。
送禮,絕對是門大學問。
同年送來一百兩的禮,你只回了五十兩,難免就會被人看低了。
若是同年送來一百兩,你回了二百兩,不僅顯得情淺禮重,更會被懷疑別有所圖。
送禮之難,冠絕大宅門的所有事務!
當家的主母,若想在婆家站住腳,主持中饋之權倒在其次,最最核心的,其實是迎來送往的禮單之厚薄。
說白了,只要全部來往的禮單到了手,這一家大宅門和各個豪門之間的親疏遠近,一目了然矣!
這個才是大宅門里,最核心的秘密!
由于李四兒的不怎麼靠譜,對外的迎來送往,一直都由隆科多的心腹,親自把持著知客管事的職務。
畢竟,隆科多再混不吝,也要和交好的王公大臣和親戚六眷,禮尚往來的。
要是往重要的親戚家里送錯了禮單,那就是平白得罪人家了,完全沒那個必要啊!
登門拜訪,也有大學問。
太早去了,別人還沒起床呢,豈不尷尬
靠近午膳時才去,嘿嘿,這是趕去蹭酒喝的麼
巳時初刻(9︰5分),玉柱帶著厚禮,登車出門。
隨著玉柱在科舉之路上,一路高歌猛進,李四兒對他的約束,也跟著越來越寬松了。
以前,只要玉柱出門,就必須帶上全副的幾十號人馬,以保護他的安全。
現在,玉柱出門,也就是一輛馬車,一名管事,兩個小廝、兩名帶刀護衛和牛泰了。
牛泰是玉柱點名帶上的。關鍵時刻,他這種一弦數星的射雕手,是可以救命的。
周筌是漢臣之子,他並不住內城,而是在外城崇文門外的細米巷內。
從玉柱的家,伽藍閆胡同,到細米巷,路可不近。
一行人,經過東四牌樓,東單牌樓,出了崇文門,再右拐,抵達周府門口時,已是巳時七刻了。
“ 卿賢弟大駕光臨,蓬壁實在是生輝啊。”在大門外等候著的周筌,一見了玉柱,當即含笑長揖。
玉柱趕緊長揖還禮,笑道︰“竹生兄,太過客氣了!”
上次見面時序過齒,周筌已經二十七歲了,比玉柱年長十多歲,自然是兄長了。
周筌領著玉柱,一路進了他專門會客的內書房。
這個時代的官宦之家,會客的場所一般有三個,西花廳、內書房和外書房。
一般情況下,外書房、西花廳和內書房,接待的客人重要程度,依次遞進。
分賓主落座之後,周家的下人上了茶,周筌端起茶盞,朝著玉柱微微舉高,這才低頭小飲了一口。
玉柱品了口茶,嗯,居然是他平日里喝慣了的,宮里賞下來的碧螺春。
周筌的父親周匡,是現任吏部文選司郎中。官職雖然僅為正五品,實權卻是不小,求他辦事的人多如牛毛。
因此,周家有宮里喝的碧螺春,也就不足為奇了。
“ 卿賢弟,我听說吳大學士點你為會元的時候,躊躇了很久。”
玉柱今天主動來回拜,周筌的心里多少有些感動。所以,他為了讓玉柱不虛此行,便透露了貢院里,吳 點會元的實情。
實際上,玉柱早就知道了吳 的糾結表現。只是,既然周筌主動透露了內幕消息,他除了要表示感謝之外,也需要投桃報李了。
“哦,如果不是竹生兄提及,小弟至今還蒙在鼓里。”玉柱微抬屁股,拱手道謝。
周筌見玉柱如此的知禮,不由微微一笑,此子可交也!
說句心里話,鄉試中舉之後,如果不是父親周匡,逼著周筌登門拜訪玉柱,他是真心不想去攀附隆科多和慶泰。
怎麼說呢,滿臣有滿臣的升遷之路,漢臣也自有翰林詞臣遷轉之道,基本上屬于互不干擾的狀態。
只是,玉柱始終給人一種如臨春風之感,這就具備了繼續交往下去的基礎了。
“小弟听說,吏部的司官,可能會有一次大的調整。”
周筌給的是舊聞,玉柱說的卻是周筌此前完全不掌握的內幕消息了,他猛然一驚。
吏部文選司郎中,主要是對吏部之外的官員們,具有很大的影響力。
但是,吏部內部的司官調整,周匡這個文選司郎中,就無能為力了。
說白了,吏部衙門里的司官調整,滿漢尚書和滿漢左右侍郎,這六個人坐到一起開會,也就可以直接上折子了。
周匡,連張嘴的機會都沒有,更別提干預了。
“多謝 卿賢弟的提醒,你不說,愚兄我至今還蒙在鼓里。”周筌趕緊起身,畢恭畢敬的長揖行禮。
玉柱事先提了醒,周匡就可以抓緊時間去走靠山的門路,爭取保住文選司郎中的要缺。
假如玉柱不說這個內情,等吏部的堂官們,把事兒都商量妥了,上了折子。周匡再想走門路,可就來不及了。
這就和炒股票一樣的道理。你比別人早半分鐘知道歐洲股市崩了盤,馬上拋光手里的所有籌碼,就可以最大程度的減少損失。
說白了,越往上層,重要的消息來源,就越值錢,甚至是拿錢都買不到的。
玉柱是何等身份他說的話,周筌完全不敢等閑視之,當即找來心腹的管事,騎快馬去找周匡。
朋友之間嘛,感情需要慢慢的培養。利益上的互補需求,卻是騙不得人的。
有了這個小插曲,周筌對玉柱,更比此前親熱得多了。
玉柱這種貴客臨門,周筌自然是要招待午膳的。
轉至暖閣落坐之後,趁著酒菜上齊之前,周筌喚出了正室夫人和獨女,讓她們和玉柱見了禮。
周筌的正室夫人謝氏,乃是常州江陰名門謝家之庶女。
玉柱在九華書院求學的時候,曾經多次听說過常州江陰謝氏,一門七進士的傳奇故事。
原本,以周筌的家世,是娶不到謝家女的。只是,周筌的祖父曾任常州知府,謝家差點被土匪滅門之災,幸虧他及時的出手解救。
謝家為了感謝周知府的出手相救,便和周家定了娃娃親。
于是,周筌便撿了個大漏,娶了謝家女進門。雖然說,謝氏是個庶女,卻也值得老周家夸耀很久的了。
秉承著非禮勿視的原則,玉柱只抬頭略微掃了眼謝氏的長相,便把頭偏向了周筌那邊。
周筌見狀,不禁暗暗點頭,真乃知禮守禮之人,完全沒有旗人的驕橫之態。
也許是知道玉柱吃遍了山珍海味,周筌故意安排了一桌子江南的素席。
玉柱果然吃得很滿意,贊不絕口。
周筌招呼著玉柱,兩人喝得正舒坦之時,下人忽然來報,老爺回來了。
周匡的突然回來,周筌還沒明白過味兒,玉柱已經了然于心。
得了內幕消息的周匡,第一時間不去找大靠山想辦法,卻回了家。
玉柱告辭的時候,按照禮節,肯定需要拜見周府的長輩,這就正好和周匡照面兒了。
“小佷玉柱,拜見周世叔。”玉柱長揖到地,對周匡極為尊重有禮。
玉柱和周筌是鄉試和會試的雙重同年,並且,可以預見的是,肯定還會成為同科進士的同年。
這三重同年的關系疊加到了一起,他自然要在表面上尊重周匡了。
“賢佷太過多禮了,快快請起。”周匡的態度格外的溫和,而且用了個請字。
玉柱站直身子後,周筌原本以為,馬上可以送玉柱出門了。
誰曾想,周匡竟然笑著說︰“坐吧,來人,看茶。”
玉柱心如明鏡,周匡必有重要的話說,他絲毫也不著急。
此時的周筌,也從父親的異常舉動之中,看出了蹊蹺。
“令尊大人,一向身體可好”周匡禮貌性質的問候了隆科多。
(ps︰這一段把封建同學的交往,寫得還算精彩啊,該賞月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