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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你小子真有前途

類別︰網游小說 作者︰林雲嫣徐簡 本章︰第264章 你小子真有前途

    小廳里,燈火通明。

    落地的木窗板依舊卸了,只懸著竹簾子。

    看出自家主子心情很差,那人趕緊把垂著的簾子都卷起了大半,露出外頭的院子。

    頃刻間,夜風裹著濕漉漉的水汽涌進來,地板都沾了不少水。

    金貴人面無表情,直接席地而坐。

    他從床上起來,只披了件外衣,並未穿上鞋襪,就這麼光著腳。

    左腿支著,右腿彎著,若看姿態,倒也是個閑適模樣,但他的臉上神色嚴肅,眉宇皺起。

    一如這夜的天氣。

    看著是暮春暖和,其實風雨大得滲人。

    很快,道衡就來了。

    看了金貴人一眼,他一手扶著衣擺,彎著膝蓋跪坐下來。

    離開廣德寺已經許久了,他長了頭發,換下了僧衣,只是這日常一舉一動,偶爾還會透出些僧人做派。

    像是這番跪坐,若穿上袈裟、捏一串佛珠,他就是個高僧樣子。

    金貴人沒有開口。

    道衡也知道出了狀況“我離開時,宅子里只有劉迅。”

    “那太子為何會在那里?”金貴人的聲音又冷又沉。

    道衡很難答上來,因為他也還不確定,到底是哪一環出了問題。

    這些時日,徐簡一直查得很緊。

    正如主子說的那樣,徐簡的鼻子很靈。

    再讓徐簡繞著那宅子深挖,恐是要挖出些麻煩事情來。

    因而,主子決定把宅子喂給徐簡。

    道衡就是那個餌。

    他故意在市井現身,讓順天府抓到線索,一點點逼近宅子。

    按照原計劃,衙門發現劉迅,把人帶回去。

    徐簡是受劉家牽制想辦法替劉迅周旋也好,不管劉家意圖、直接把這個不和睦的弟弟拍死也罷,總歸他得收下這份“禮物”。

    順天府照著他們明面上的安排查宅子,徐簡最多再添些不痛不癢的發現。

    這就是斷尾。

    他們斷尾後一身輕,徐簡拿著根斷尾、也是個甜頭。

    這計劃起先進行得很不錯。

    太子殿下前幾日去得勤,這幾天听話了,沒有再往宅子里去。

    听宮里的意思,殿下也說過今日下衙後就回宮。

    道衡便在陳米胡同轉了一圈。

    宅子那兒都安頓好了。

    護院撤走、管事減少,留下些不知內情的舞姬應付劉迅,又上了後勁夠大的酒,哪怕地動山搖都不會醒……

    而他在夜幕降臨前也離開了。

    守在胡同口的那幾個衙役,可看不住他。

    一切都很順利。

    順天府出動了,單慎還叫上了守備衙門,一行人從南北兩側沖入宅子。

    卻發現,里頭除了劉迅,還有一個太子殿下!

    道衡彼時在辦旁的事,等得到消息時,人都被帶到順天府了。

    這讓他如何能說出個子丑寅卯來?

    別說殿下為何忽然會去,連殿下什麼時候去的,他都不清楚。

    金貴人抬起眼,轉頭睨道衡“這事兒怕是不好辦。多少打听些順天府里的狀況,等天亮吧。就看單大人懂不懂事了。”

    順天府里里外外,忙得腳不沾地。

    留守府中的府丞屠規快步迎出來,見回來的人面色很不好,心下一驚。

    他低聲問張轅“讓那和尚跑了?”

    看這架勢也不像啊。

    一道回來的那幾輛馬車,總不能是空著的吧?

    “沒找到道衡,”張轅苦著臉,道,“找到個要命的。”

    屠規不解。

    直到他看到了被抬進來的李邵。

    “這、這……”屠規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殿下怎麼會被你們帶回來?莫不是有刺客,劫持了殿下?殿下怎麼都沒醒啊!”

    “別嚷嚷了,”單慎從後頭走上來,摘了濕噠噠的斗笠,“先找個大夫來,萬一殿下著涼了也麻煩。”

    屠規看了眼疲憊的單慎,沒有追問。

    師爺湊到屠規身邊,壓著聲音道“那宅子里什麼和尚都沒有,只有太子殿下和他的紈褲友人與他們的一群舞姬美眷。”

    屠規……

    不愧是讀萬卷書的師爺,一句話就周全了。

    屠規問單慎道“大人,普通的大夫行嗎?是不是要去太醫院叫人?”

    “請個嘴巴嚴實的,別明兒一早就滿京城都知道我們把太子帶回來了,”張轅抹了一把臉,“大人,這事兒到底怎麼辦?等殿下醒了,問過狀況後,能不能當蓋過去了?您私底下稟了聖上,不用傳得滿朝都……”

    單慎擺了擺手。

    張轅先前應該在忙,沒有听見他和萬塘說的話。

    這就是個局,瞞了更完蛋。

    誰讓太子殿下自己掉局里去了呢?

    “去找個太醫吧。”單慎道。

    當值的是安院判。

    听來人附耳說了狀況,不敢耽擱,急匆匆趕到了順天府。

    李邵被安置在一間屋子里,蓋了被子,睡得昏昏沉沉。

    安院判診了,道“身體應當無大礙,看著是酒勁太大,酒醒了就好,等下備點姜湯,今晚上涼,光著身子躺地上,又吹了風還沾了些雨,別受寒了。”

    說完,他又去看了劉迅,得出了同樣的結論。

    單慎木著臉在審石公公。

    石公公喝得不多,酒勁不足,被衙役狠狠掐了人中,醒是醒了,人還迷糊。

    問他話,他答得顛三倒四,全是污穢之言。

    氣得單慎讓人把他拎出去,扔在空曠地上淋了半刻鐘的雨。

    石公公這下徹底醒了,尖叫著爬起身來“哪個混賬東西!知不知道雜家是誰?怎麼把雜家……”

    單慎問他“那你知道這是哪兒嗎?”

    石公公循聲看去。

    公堂明亮,掛著匾額,上書“明鏡高懸”四個字。

    石公公眨了眨眼楮,又看向匾額下站著的人。

    順天府尹的臉,他還是認得的。

    所以,這里真是順天府?

    石公公打了個寒顫,跌跌撞撞沖進了公堂、直到單慎面前,身後留下一道長長的水印子。

    “單、單大人,雜家怎麼會在這兒?”石公公奇道,“殿下呢?”

    “還記得殿下,總算有點良心。”單慎冷聲道。

    石公公嘴皮子很快,立刻道“雜家待殿下忠心耿耿……”

    “那你還讓殿下烏煙瘴氣地去睡女人?”單慎打斷了石公公的話,“那一屋子,一塌糊涂!你自己不想活了,找根繩子吊死去!你他娘的還害人!老子要是這一回丟了烏紗帽,做鬼都跟著你!你幾輩子都別想長那命根子!長出來就給你剁了!”

    石公公沒想到會劈頭蓋腦挨這麼一頓,目瞪口呆,只本能地用雙手捂了捂身下。

    怎麼就,又要剁了?

    不對!

    憑什麼剁他!

    他是太子身邊辦事的,順天府憑什麼吆五喝六!

    石公公醒過神來,虛指著單慎就要開罵。

    單慎理都不理,直接問道“為什麼會去陳米胡同那宅子?之前去過沒有?殿下與那宅子有什麼因緣?劉迅怎麼也在?有沒有在那里見過一個和尚?今晚上還發生了些什麼?你全部好好給我答!你要不合作,天一亮就把你交給曹公公,讓曹公公來問。”

    石公公的氣焰,在听到“曹公公”三個字之後,徹底熄了。

    他听人說過,落到曹公公手上,那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殿下想去那兒,于是去了。”

    “雜家是謝恩宴後才跟著殿下的,之前都是胡公公,早在他伺候殿下的時候,殿下就時常去那兒。”

    “听說是劉公子給殿下介紹的地方,全是干干淨淨的舞姬瘦馬,殿下用一批就換一批。”

    “不曉得他們是個什麼背景,本來護院很多,今天好像都避雨了。”

    “他們應該不曉得殿下身份,殿下一直都帶著面具,殿下給的銀錢足,他們做這種生意的、只要有錢賺,肯定都懂規矩,不會打探身份。”

    “下衙時,殿下與輔國公言辭間不太愉快,殿下就想去散散心,到了之後才發現劉公子也在。”

    “和尚什麼的都沒見過,倒是有一回送來一批小尼姑,殿下還夸了。”

    “今晚就和平時一樣,也不知道怎麼就吃醉了,等醒來就在這兒了。”

    “哎呀殿下呢?雜家還要去伺候殿下!”

    一旁,師爺飛筆不停,一面記,一面看了眼按揉太陽穴的單慎。

    這太監答得東一榔頭西一錘子的,好歹大致把事情說明白了。

    再多的,顯然也問不出來。

    單慎問案問習慣了“謝恩宴後怎麼就換上你了?胡公公人呢?”

    石公公只好把換貢酒的事說了。

    單慎……

    他做什麼去多問一句?

    這是他能隨隨便便打听的事嗎?

    沒見外頭一點風聲都沒有嗎?

    換了謝恩宴上的貢酒,都被抹平了,別說朝堂上了,便是皇城之中,除了當時在場的那幾人外,恐怕也沒有半點消息。

    聖上那兒的態度,明明白白的。

    可偏偏,太子殿下這回落在順天府了。

    可能還是瞞不過去的狀況。

    這回真要命了。

    把石公公帶下去,單慎又問了醒過來的幾個舞姬,以及被守備衙門抓到的護院。

    都是一問三不知,毫無線索可言。

    眼看著卡住了,萬塘快步進來了。

    “簡單搜了搜,沒搜到什麼,大晚上的不方便,等天亮了再去,”他忿忿道,“你這里問出什麼來了?”

    師爺把記下來的供詞遞給萬塘。

    萬塘越看,眉心的川字越深,幾乎都成了溝壑。

    “怎麼還換過貢酒?”萬塘罵道,“殿下真是……”

    單慎轉頭看向師爺,以眼神詢問怎麼把這個也記上了。

    師爺亦是苦哈哈的。

    他當然是有什麼供詞就記什麼,回頭整理成案卷時才會挑選刪減。

    單慎又看向萬塘,行吧,債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癢。

    他和萬指揮使,多知道點少知道點,都差不多。

    萬塘看完了,問“殿下和劉迅醒了嗎?”

    “殿下沒有醒,安院判看著,”單慎道,“劉迅醒過一回,模模糊糊喝了姜湯,又昏過去了。”

    萬塘的嘴角抽了抽。

    還喝姜湯?

    他們這些人,哪個不是淋得渾身透濕?

    “你們順天府做事就是太文氣,”萬塘把供詞交還給師爺,催著他帶路,“我們守備衙門可不會慣著。”

    師爺一邊走,一邊道“畢竟是鴻臚寺卿的兒子……”

    “那又怎樣?”萬塘不管,“殿下怎麼罰,聖上說了算,但這個劉迅,我看他是沒救了。把殿下帶到那宅子玩女人的是他吧?你看聖上砍不砍了他!什麼這卿那卿的,劉大人官帽都保不住,十有八九還得跟著一塊上路,到閻王殿考官去。”

    進了安置劉迅的屋子,萬塘直接把人從床上提溜了起來。

    劉迅那身衣服是衙役給他套的,松松垮垮根本沒穿好,領子一提,人險些從衣裳里滑出來。

    萬塘罵了句髒話,改抓了劉迅的胳膊,就這麼把人拖了出來,丟進了雨里。

    沒用半刻鐘,劉迅就醒了。

    懵著傻著,看著周遭。

    他不認識萬塘,但他認識單慎,認識張轅,這順天府後衙院子,他前回就來過。

    “醒了嗎?”萬塘道,“帶殿下去睡女人,你小子真有前途。”

    張轅沒听懂,低聲問了師爺一句“什麼前途?”

    師爺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的前途。”

    張轅……

    還十八年呢。

    劉迅這臭小子這輩子都沒活到十八歲!

    等劉迅終于搞明白處境狀況,他癱坐在地上,根本爬不起來。

    那宅子如此安全,怎麼會被順天府搜查?

    那麼多護院,為什麼沒有一點反抗?

    他們喝得也不算多,但凡前頭鬧出些動靜,驚動了他們,他們就能收拾好溜走。

    而不是被抓了個正著。

    “我、我……”劉迅結結巴巴著,“我沒有、我不是……”

    單慎直直問道“你何時知道的那地方?又是何時帶殿下去了?”

    劉迅正要作答,邊上屋子里,李邵醒了。

    一群人扔下劉迅,去見李邵。

    李邵陰沉著臉,弄清楚了前因後果,心跳瞬間快了起來。

    他的那些事情,又要被父皇知道了。

    害怕嗎?

    李邵無疑是害怕的。

    可同時,先前體會過的滋味又冒了出來,那種刺激地、能夠全身而退的成就感包裹住了他。

    看了一眼單慎等人,李邵搖搖晃晃下床來“讓開。”

    單慎道“殿下,那宅子的事兒還沒弄明白。”

    “那你就繼續弄,抓回來那麼多人,還不夠你問嗎?”李邵嘖道,“我要回去梳洗,換身衣裳。”

    單慎不想讓“牽扯到了道衡,茲事體大……”

    “怕我跑了?”李邵道,“我是皇太子,我父皇就在宮里,我還跑了嗎?”

    萬塘看著李邵,腦門青筋直跳,伸手要阻攔他,被單慎架住了。

    李邵快步往外走。

    經過劉迅身邊時,他看都沒有看一眼。

    大雨傾盆,淋在身上滿是寒意,但心里的那股激蕩讓他渾身滾燙。

    雨水沖淋下,酒勁又去了不少,李邵的腳步都穩了許多。

    刺激,他想著,這就很刺激。

    不過,他也要想要安撫父皇的辦法。

    先去和伯父商量商量吧。

    “給我一匹馬。”李邵道。

    張轅小跑著跟出來,見狀示意衙役給他。

    李邵翻身上馬,飛奔而去,兩個守備也跟了上去,一直護送,直到見他敲開了晉王府的門,才松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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