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褚顏心底一聲長嘆。
若是前世的這時候昌遮告訴她實情，不給她希望，她或許也不會陷得那麼深。
“將軍，殿下說在前面休息一下，是否需要給您準備茶點”
馬車外頭的聲音讓兩人都回過神來，打破了馬車內的尷尬，昌遮眼神詢問，褚顏點了點頭。
他當即道，“準備些吧，可有蕎麥茶”
“有的，奴才這就準備。”
沒過一會兒，馬車停下來，褚顏從里面下來，不遠處是一處河堤，青梗河的下游。
河面寬闊，四周野草瘋長，水流在陽光下泛著粼粼波光。
清風拂面而來，帶著春日的暖意。
小廝們早已經在河邊干淨的地方鋪了地毯，吃用的東西都已經擺放上去。
太子一身藍白長袍，戴著帷帽出現，他身邊坐著的是國師聞衍。
蕭統本是溫潤如玉的陌上公子，卻因為在聞衍旁邊而失了幾分顏色。
聞衍的頭發是銀白色的，之前都束了發，又戴了頭冠，幾乎全部被遮住，如今一頭華發只用發帶輕輕攏起，被風吹得亂了幾分。
更襯得眉間的朱砂痣鮮紅異常。
他好生奪目！
褚顏在心底感嘆了句。
這樣的人不管到了哪里，都能讓人一眼看到，卻又不敢打擾，心底自然生出自卑來。
也只是偷看幾眼，她就立即垂下眼眸。
褚顏是跟著昌遮的，在太子旁邊不遠的地方休息。
她扶著昌大娘坐下。
蕎麥茶很是清香，讓她不自覺深吸口氣。
青梗河的下游河面寬廣，看過去時滿眼的水色天光，把人心里頭的那點苦澀全都給吹散了。
前世也經過了這里，只是當時的自己滿心都在昌遮身上，停下來休息時也在為他縫制衣裳，可沒心思欣賞美景。
如今心境不同，倒是生了幾分雀躍和灑脫來。
阿七說的不錯，人生美好的事情那麼多，怎麼偏偏盯著男人看呢若是好男人也就罷了，其實他也不過爾爾。
想到這里，她兀自輕笑。
“你笑什麼”
昌遮問了句，嘴角也不自覺勾起笑來。
他時刻都關注著褚顏的動靜，看她對風景出神，又看她似乎想到什麼笑出聲來。
一瞬間的春光煞是奪目，他並不知道其實是與他有關。
想來他應當也不想听到。
褚顏便歪著腦袋道，“沒什麼，只是想到一個朋友說過的話。”
“朋友”
“嗯，朋友。”
或者說是救贖。
褚顏沒再說話，只垂眸瞧著杯子里的茶湯。
離開豐收鎮之前，她給了掌櫃的一千兩銀子，拜托他如果看到一個叫阿七的女孩，一定要收留她，送信到京城告訴她。
哪怕希望渺茫，可那是曾經唯一真心待她的人啊。
“將軍，差不多該啟程了，殿下讓您騎馬跟在身側。”
小廝再次過來傳話。
褚顏下意識去看蕭統。
只覺得這要求未免過分了些，他們都坐馬車，堂堂將軍非要風吹日曬地騎馬，若說是有危險也就罷了，如今荒郊野外的……
褚顏突然頓了頓。
她忽然看向昌遮，眼底帶著驚愕。
前世在回京城的路上，她和昌遮就遭遇了埋伏。
這一世，太子和國師親自來接，是否還會有前世的事情發生
她不得而知。
前世，昌遮後來也沒提過在路上埋伏的人是誰，但褚顏猜測應該是覬覦他兵權的人。
這次昌遮回京，皇上會冊封他為二品威武將軍，給他龍虎軍的兵權。
很顯然，他擋了別人的路。
“我先過去了。”
昌遮柔聲說了句，對太子的話沒有任何異議。
褚顏和昌大娘回了馬車上。
她閉上眼楮假寐，腦海中回憶起當初發生的種種。
也是在那里，昌遮許下他的承諾，那麼鄭重。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里，昌遮都是騎馬跟著蕭統，時不時安排一些事情。
褚顏再沒機會和他單獨相處。
她倒是自在了很多。
直到馬車到了川城。
這地方地形復雜，多山川，地面起伏極大，向來都是易守難攻的地方。
從川城出發之後，會經過一段長長的幽谷，幽谷只有兩仗寬，邊上是陡峭的石壁。
褚顏不知道這一世會不會遇到那些事情，但她也十分謹慎。
甚至有些過分謹慎了。
眾人都在休息時，她就已經喬裝打扮出了門。
也不做別的事情，她就只在他們下榻的客棧點上一壺茶，一坐就是一整天。
她觀察每一個經過的人，最後自己對面卻坐下了聞衍。
在他坐下的一瞬間，整個大堂所有人的目光都到了他們兩人身上。
褚顏大驚失色。
“不累麼”
確定對方是在和自己說話，褚顏遮著臉的袖子稍微放開了一些，想到什麼又嘆了口氣，這才規規矩矩坐正了身體。
她身子嬌小，此時一身男裝的打扮，臉上不施粉黛，瞪著一雙杏眼的時候似男似女。
“我……”
“放心吧，既然是太子出行，自然不會有人膽敢做什麼，你未免太小瞧了太子。”
這是褚顏听過的聞衍說得最多的話，只言語中頗有幾分在取笑的意思。
她沉悶不語，只低垂著腦袋，盯著手上的茶湯發呆。
過了會兒，聞衍以為是太過分了，正要說話，只听得褚顏聲音幽幽道，“凡事小心點總是好的。”
“我活著不容易的。”
她幽幽地說了句。
這世上不管是誰在一張畫里被拘著五年，再出來的時候也會十分珍惜活著的機會。
既然她明知道前世在這里發生過事情，這一世若是一點防範都不做，那也太對不起她重活這一遭了。
聞衍不懂。
他這種高高在上的人，天生貴冑，怎麼懂她的小心卑微。
“嗯，我知道了。”
對面的人淡淡說了句。
視線中出現一只節骨分明的手，那手抓著茶壺，然後移開，褚顏順著方向看過去，見他給自己也倒了杯茶。
他動作自然輕松，斂眉時候的樣子讓他整個人看上去就沒那麼冷了。
聞衍是做尋常男子打扮，發冠遮住了滿頭華發，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有了點煙火氣。
“這是個姑娘吧”
耳邊的聲音傳來，褚顏尋聲看過去，發現兩個錦衣男子正對著聞衍說這話。
“……”
褚顏向來自詡容貌絕佳，就是前世在京城也是數一數二的存在。
如今與聞衍坐在一張桌子上，有男子將他認成姑娘，卻沒人理會自己
有點郁悶。
【作者題外話】︰今天還有一章，稍微晚點更新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