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
刺骨的寒冷把她包圍起來。
分明覺得骨頭都是冷的，她卻覺得感動，覺得幸福。
活著……真好！
褚顏閉上眼楮，微熱的淚從眼眶落下。
她瞧見昌遮已經到了河邊，便忙開始撲騰起來。
“救命！救……救救我……”
女子的聲音傳來。
昌遮想都沒想扔下身上的獵物，脫了外衣就跳了下去。
褚顏沒入水中。
她眼睜睜看著那個男人朝著她游過來，心底百感交集。
這是她和昌遮相識的地方。
此時，他還不是護國大將軍，只是個在戰場上走丟了的將士。
她也不是錦王府流落在外的郡主，只是被人買回家的村女。
他們……
想到這里，她冷笑了聲，眼淚沒入河水中，變得冰冷。
昌遮救她上去的時候，周邊已經圍上來不少人。
她身上濕漉漉的，兩人身體貼在一起，難免讓人指指點點。
“這不是顏顏嗎你怎麼……”
“哎喲！這可如何是好！”
“是啊是啊。這兩人都貼在一起了。”
“……”
眾人想看，又覺得沒眼看。
沒人知道褚大強此時人已經沒入河里，早已經不知道沖到哪里去了。
“顏顏，你怎麼回事這大庭廣眾的，還抱著個男人不撒手。你看你娘平時把你寶貝得，就指望你能掙點錢給你弟弟娶媳婦呢。”
褚大強的娘才見褚顏這樣子，整張臉上就掛著看好戲的笑來。
他們家大強早就看上褚顏了。
奈何褚顏的娘獅子大開口，一心想著褚顏能攀上個有錢人家，多掙點聘禮給褚元成親。
此時見褚顏這樣，免不了要奚落幾句。
褚顏蒼白著臉縮在昌遮身上，雙手環著他的脖子也不撒手。
“大娘，我方才是為了救褚大強掉下去的。”
她聲音不算大，但足夠在場的人都听著。
“你說什麼！”
眾人面色大變。
褚大強的娘當即咆哮了聲，整張臉都變得難看起來。
此時再舉目四望，哪里還有任何人影
“大強啊！大強！”
自知做了壞事的褚元見到此情此景，想都沒想，轉身就逃跑。
余光瞥見他的行為，褚顏不動聲色。
經過她的提醒，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眼前奔騰不息的青梗河上，沒人再看她與昌遮貼在一起的身體。
昌遮垂眸看了眼，試圖把身上的女人放下來。
褚顏像是猜到他的想法一樣，當即看了過去。
他一愣，瞬間僵住。
“那個……我下去救人。”
昌遮低聲說了句。
他聲音沙啞，身材高大魁梧。
臉上雖長滿了絡腮胡子，但整個人看上去並不野蠻，甚至有幾分粗狂的帥氣。
褚顏前世就是對他一見鐘情。
但當時的她是個悶葫蘆，就算喜歡也只敢暗戳戳的喜歡。
為了昌遮，她不知道做了多少努力。
在以為自己終于能守得雲開的時候，一切被打回原形。
想到這里，她回過神來，松開手，“嗯，你去吧。”
“嘶！”
昌遮才跨出一步，褚顏倒吸口氣的聲音就傳來。
她抱著自己的身體瑟瑟發抖。
這大冬天的，就算有太陽，風吹來的時候也只覺得穿透骨頭一樣疼得厲害。
她眼眶通紅，讓人以為是受不住寒風。
昌遮當即不忍心。
他撿起地上脫下的外袍給她罩住，目光落在那張精巧又十分白皙的臉上，柔軟了幾分。
“我去去就來。”
說著，他一頭扎進去。
水面很快就沒有昌遮的影子，周邊的人也都嚇了一跳。
褚大強的母親此時渾身都濕透了，只顧著在河邊大聲哭泣。
褚大強的父親和村子里年輕力壯的男子都下了水，但誰也不敢像昌遮這樣不顧一切跳下去。
他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褚顏從來不懷疑。
可也僅此而已。
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也只是普通男人。
她裹緊了昌遮的衣服抵御寒冬的冷風，心底一點愧疚都沒有。
前世的褚大強沒死，但這一世，可就未必了。
褚顏和眾人不一樣。
她只是漫不經心地等著。
“起來了，那里！”
人群中不知是誰驚呼了聲。
“大強！我兒啊！”
褚大強的娘當即大喊了聲。
褚顏卻一點都不覺得悲戚，只覺得聒噪。
她又把身上的衣服裹緊了些。
昌遮把人抱上來。
褚大強那張臉已經變得慘白。
褚顏在阿七那里學過急救的措施。
但她現在無動于衷地站在這里。
前世的自己因為褚大強失了清白，雖因為褚大強喝了酒，實際上什麼都沒做成，但她也覺得自己不是個干淨的女人。
為此不知道承受了多少苦楚。
這樣自私的男人，死了就死了。
她心冷得很。
“大強！啊……！！”
褚大強的娘仰天哭泣！
周圍的人退避三舍。
昌遮不自覺看向那邊站著的女子。
他視線投射過來的時候，褚顏立即又是一副受了驚嚇的小白兔的樣子。
“可惜了，這麼好的孩子。”
“對啊，年輕力壯的……真是……該有多傷心啊。”
“大強他娘啊，快些回去吧，把他帶回去，在這里也不好。”
“是啊是啊，誰能想到發生這樣的事情，你說這好端端的，怎麼……”
“是你！”
眾人還在寬慰的時候，褚大強的娘突然抬頭惡狠狠地盯著褚顏。
她赤紅著眼楮，看上去像是發了瘋的怪獸一樣！
褚顏絲毫不懷疑，對方隨時會跳起來撕咬她一口。
“你怎麼會在這里你把我家大強怎麼了褚顏！你這個小娼婦，我今日非要讓你給大強償命不可！”
褚顏‘慌張’往昌遮身後一躲，只露出一張蒼白瘦弱的臉來。
“大娘，我是想救大強哥的，但……我也沒想到啊。”
“我看大強哥在河邊歪歪扭扭走，就想著過來提醒一下，誰知道他掉下去了，我想拉他，結果自己也掉下去了，都是我不好，我沒能救他！”
她嗚嗚咽咽，滿腹委屈。
任誰听了看了也不會懷疑她的話。
褚顏小手緊緊拽著昌遮的衣服，讓他心神一蕩，不自覺就僵直了身體。
他手臂微微抬起，把褚顏護在自己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