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 口中的“喜事”神神秘秘。
薛清茵敷衍地問他︰“是舅媽有喜了還是表哥的意中人願意與他定親了”
“都不是。”許 搖頭。
薛清茵來了點精神︰“總不會是借我的名頭在外與人做生意吧”
許 忙道︰“那怎麼敢呢我口中的喜事,也是為清茵你添光的一件事啊。”
賀松寧插聲,陰陽怪氣︰“難不成舅舅也去認了個干爹”
薛清茵︰“……”
賀松寧受什麼刺激了
許 也不由看了一眼這個大外甥,道︰“京城中有個竇福平,你們可曾听說過”
賀松寧冷冷道︰“不曾。”
薛清茵卻一愣,道︰“他姨夫是吏部尚書的那個竇福平”
這下輪到許 愣了︰“清茵怎麼知道”
薛清茵心道這人在原著里牽扯出了一連串的案子來,最後查來查去,查到了魏王的頭上。
原身那時已經做了魏王的側妃,因貌美正得寵,此事將她牽扯了進去,隨後滿京城都知道,薛家嫡女是個驕奢之徒,竟借魏王的名頭在外斂財。
原身後來死得很慘,這也是她身上的罪狀之一。
薛清茵盯著許 ,懷疑地道︰“舅舅認識他”
“是啊,我與他一見如故。他不嫌棄我們許家商賈之家,願折節下交,實在難得啊。其實前些日子我們便有來往了,只是今個兒我才從他口中得了喜事……”
“……不會是要在他那里買官吧”薛清茵打斷了他。
許 猛地頓住了。
一旁的賀松寧都听愣了。
許 壓低了聲音︰“清茵真是越發聰慧了啊,怎麼我還沒說,你便猜出來了”
賀松寧忍不住笑出了聲。
這蠢貨。
許 還問︰“外甥笑什麼”
薛清茵道︰“他笑舅舅你可能命不久矣了。”
許 跳了腳,高聲道︰“什麼”
薛清茵不急不忙地敘述道︰“賣官蠰爵,若是被當今聖上知曉,舅舅知道會落得個什麼下場嗎”
許 喃喃道︰“什麼下場”
薛清茵輕飄飄地道︰“你會死哦,還會被罰沒家產,舅媽改嫁他人,表哥從此也很難有什麼大作為。”
她語氣越是輕,許 就越覺得背後一陣發涼。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自己可是長輩啊!于是試圖出息一些,為自己辯解,道︰“哪里有你說得這樣嚴重你久居內宅,對男人的事一竅不通。那竇公子竟然敢賣,又何來的罪責呢殊不知奉陽帝還親自帶頭賣官呢。清茵,這你就不知道了吧”
薛清茵心說這我還真知道。
原著里淺淺提過那麼一嘴這個奉陽帝。
“那是前朝的皇帝,怎能以他來衡量當今”薛清茵撇嘴,又道︰“何況舅舅知道奉陽帝為何賣官嗎”
“為何”
“因為那時奉朝衰弱,搖搖欲墜。為抵御叛軍和外敵,便要征兵征糧。可連年的戰爭,讓朝中上下疲憊不堪。奉陽帝便只有賣官蠰爵,使有錢的富紳甘願獻上金銀,使百姓甘願交上更多的糧食。”這些在原著中沒寫,但書看多了,薛清茵猜測大抵也就是這麼回事了。
她接著道︰“如今大梁朝江山穩固,外敵被宣王殺了個七零八落。你知道當今聖上接下來會做什麼嗎”
許 怔怔問︰“什麼”
薛清茵道︰“自是該肅清朝政了。先抓賣官蠰爵之人,再打掉結黨連群之人。”想起上次在詩會無意間撞見的那一幕,薛清茵心道,沒準兒到時候科舉還要殺一批人呢。
薛清茵指著許 道︰“舅舅,你就是首當其沖的啊。”
許 已經听傻了,屁股一滑,從凳子上滾了下去。
賀松寧忍不住深深地看了薛清茵一眼。
她是從何時起懂得這麼多的
誰教她的
就算是此時了,薛清茵竟然還能用這樣平靜的口吻和許 說話。
賀松寧是真真切切地驚訝了。
這和她以美色勾搭上宣王不同。
這是薛清茵身上驟然展現出來的,從未見過的另一面。
薛清茵沒有去扶許 ,低頭問︰“舅舅,你給錢了嗎”
許 哆嗦著道︰“還、還未,只因價錢有些高,我想著回來取些金銀。”
薛清茵笑道︰“那便好啦,你死不了了。”
許 這才覺得魂兒回到了胸膛里頭,他摸著桌子爬起來,禁不住埋怨道︰“清茵,若我真遭了,你難道就不救你舅舅了”
薛清茵十分誠實︰“舅舅啊,你要是真的死了,我會記得給你燒香的。搭救就免了吧。”
許 ︰“……”他嘴上小聲嘀咕什麼血緣淡薄,但心底卻是長了個教訓,知道以後千萬不能干蠢事。萬一出了事,他這外甥女沒準兒真只會給他燒一炷香。
許 此時才想起來左顧右盼,道︰“好在今日只我們幾個,也沒別人听見。”如果他沒賣那一通關子,忍不住當著眾人的面說了,那可就真出事兒了。
薛清茵沒說話,她看著許 很是感嘆。
許家……是一個怎麼樣的智商盆地啊。
她本來覺得自個兒就不是什麼聰明人,沒想到這一來,把她給襯托出來了!
許 還有些心緒不寧,便捂著胸口回屋歇息去了。
薛清茵也往辛夷閣走。
賀松寧緊隨其後。
薛清茵好奇問他︰“大哥不回薛家看看清荷”
薛清荷行事不夠果斷,拿不下那兩家鋪子。賀松寧不回去幫幫
賀松寧卻答非所問︰“幾日不見,顯得生分了。”他抬眸看著她︰“清茵,大哥會幫你。難道不敵許家人的虛情假意嗎”
您沒毛病吧這會兒怎麼又上趕著來幫我了薛清茵歪頭看他。
賀松寧垂下目光,掃過了她腰間懸掛的玉章,道︰“過幾日你便知曉了。”
……
太常寺忙碌了起來。
他們要為兩位王爺擇定吉日,還要備下納采禮,還有大婚日所用的器服、樂律、筵席等等,都要花心思來準備。
只不過今個兒他們多了一件事,那便是由太卜來為宣王和薛家姑娘合定八字。
本來指婚前就該合八字。
只是那時合的是宣王和盧家姑娘的八字。盧姑娘福緣深厚,可化宣王一身的煞氣。
先前那份結果還放置在梁德帝的案頭呢,如今拾起都還覺得可惜。不過想到盧家與魏王之間的不清不楚,皇帝就又冷下了臉。
“陛下,劉寺卿求見。”內侍的聲音響起。
梁德帝沉聲道︰“引進來。”
劉寺卿便是太常寺的頭把交椅。
他步履匆匆,面帶急色。
梁德帝一見便不由心頭“咯 ”一下,身子驟然往前一傾,問道︰“寺卿如此慌張,可是那薛家女與宣王的八字大大不合”
若是如此,下面可就難辦了。
皇帝一言駟馬難追。
哪有收回成命的道理
劉寺卿躬身拜了拜,道︰“陛下還記得宣王殿下的命批嗎”
梁德帝不快,心道你個狗東西怎麼還反問起朕來了
但梁德帝還是道︰“梟神奪食,拱合沖逢,愆戾山積,孑孓獨行。”
說到這里,他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
只因宣王的命批上,從頭到尾都寫滿了“大凶”。
此時劉寺卿接著雙手奉上薛清茵的八字命批︰“請陛下再看這個。”
梁德帝一看。
又帶魁罡,又帶刑殺。
梁德帝心中一梗。
這又是個什麼樣的爛命也全是“大凶”。
那劉寺卿卻道︰“恭喜陛下,宣王殿下與薛姑娘的八字,分則大凶也,合則如量鑿正枘,引天赦入命,世上再無這般天造地設的一雙人了啊。”
梁德帝沒想到還有這麼個峰回路轉,他表情轉怒為喜,拍案高聲道︰“好!劉寺卿有賞!”說罷,又道︰“再賞,薛氏女福慧雙全,知書達理,賞八稜秘色瓷瓶一對,金銀平托八枚,碧洗粉鐲一對……”
太常寺中,一太卜暗暗擦汗,心道,那位傳話來說,不管八字如何,都要將其說成是天作之合。
卻不知要把兩個大凶之人的命格,生生編出這套詞湊一塊兒,可真不容易啊!
希望不要剛成婚就把對方克死了!不然他這腦袋也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