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閑笑道︰“等我有多的傳訊符盤,或者多層,下回見面一定加段大人。”
段慶一擺手,道︰“嗨,不是什麼大事,不用放心上。來,我最後敬你一杯,感謝你給面子過來。”
李清閑喝下最後一杯,眾人簇擁著他送出門外。
送走李清閑,回到房間,段慶坐下,嘆了口氣,道︰“都是自己人,你們不要覺得我丟了面子,這種事,再正常不過。誰能想到,半年前還默默無聞,這半年一過,我堂堂民器司財房房首,連個符位都要不到了。小山啊,這個人,前途不可限量啊。”
樓玉山用力點頭,思緒紛飛,同時暗暗懊惱上一次見面太托大,但也慶幸自己沒對李清閑說過分的話,只是針對戴鐵有點狠。
回到明軒間,除了韓安博滴酒不沾,其余人都喝多了,紛紛指責李清閑逃酒,李清閑大呼冤枉,說了事情經過。
眾人听後,都沉默了。
何磊嘆息道︰“你的際遇,委實特別。不過,怎麼算也駁了他面子,這樣吧,咱們請井大人出面,一起去敬�酒,給對方一個面子。”
井觀微笑道︰“老何說的是,起碼走個過場。換成我遇到這一出戲,叫‘李清閑八點符盤’,心里能堵半個月,關鍵沒處說理去。就像他說的,難不成跟自己頂頭上司搶符位”
李清閑道︰“現在去”
眾人一起起身去敬酒,段慶一看井觀這位內廠宦官都不避嫌來敬酒,之前的一切煙消雲散。
直至深夜,眾人回返。
井觀醉醺醺回到內廠住下。
第二天醒來,還沒洗漱吃飯,內廠右掌刑使閻十霄的隨從前來,請他去右掌刑使的公房。
井觀一路忐忑,暗運真元消除身上酒氣。
進了書房,井觀站立,低著頭,余光偷瞄正在書寫的閻十霄。
閻十霄素來喜歡涂脂抹粉,今日也一樣畫了淡妝,眉眼極似女子。
井觀常听人說,閻十霄若是真要裝扮成女子,那模樣,足以艷壓一城。
過了一會兒,閻十霄書寫完,縴縴五指捏著信紙送入信封,以真元封好,抬頭望向井觀。
閻十霄微微一笑,尖銳的聲音道︰“你與李清閑相處如何”
井觀忙道︰“李清閑素來不拘小節,卻又是個知禮數懂進退的,下官與他相處甚好。”
“你跟了我幾年了”
“啟稟大人,已有三年,多虧您把我從浣衣局提出來。”井觀心中忐忑,不知閻十霄為何如此問。
“是啊,一晃三年了。”閻十霄望著窗外秋日的光景,窗外紅橡樹的樹葉越發鮮艷。
井觀低著頭,余光也不敢掃視閻十霄。
過了一會兒,閻十霄右手一揮,信封輕飄飄飛到井觀手中。
“我有一事要與周春風周大人商議,但最近不便見面,你將此信收好,交于李清閑,讓其轉交周大人。”閻十霄道。
井觀松了口氣,將信封小心翼翼放入袖子中,道︰“小的一定辦得穩穩妥妥。”
閻十霄微笑道︰“去吧,送完原路回來復命。”
井觀後退離開,知道絕非普通的信,也顧不得洗漱吃飯,直奔巡捕司,進了甲九房。
“諸位都出去,我與清閑有話說。”井觀道。
其余三人出去,井觀關好門,走到李清閑近前,取出信封遞過去,低聲道︰“閻十霄大人讓我轉交周春風大人的,不可外傳。”
李清閑心里咯 一下,接過信封,望向井觀。
井觀面色如常。
李清閑心里犯嘀咕,隱隱感覺井觀哪里有點問題,卻不方便問,道︰“我這就交給周叔。”
“我在這里等著,你親手遞交後,我回去復命。”井觀道。
李清閑見井觀一句話也不多說,知道不好深說,點點頭,起身前往春風居。
“周叔。”李清閑進了門,見周春風正在伏案書寫。
“嗯。”周春風隨意點頭。
李清閑走到桌案邊,看著周春風的字,嘖嘖稱奇道︰“周叔的書法果然厲害。”
周春風面無表情。
李清閑四處望了望,將袖中的書信放在桌子上。
“閻十霄大人讓井觀送來的。”李清閑壓低聲音道。
周春風目光一凝,隨後恢復正常,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李清閑本來還想問,見周春風不想說,只得回返。
周春風好像沒看到那封信,繼續批閱文書。
批閱完成,目光落在那封信上,又移開。
過了好一會兒,周春風右手一點,文氣彌漫書信,而後慢條斯理撕開邊緣,抽出信件。
周春風慢慢看下去,眸子深處,泛起絲絲烏雲。
他足足看了三遍,眼眸青黑,仿若倒影黑夜群山。
他慢慢起身,後背微微彎著,仿佛一瞬間老了十歲,找出火折子,將書信點燃,輕輕一抖,紙灰飛散。
周春風重新坐回桌子後,望著秋日的窗外,覺得屋子里很涼,該燒炭生火了。
他低頭看了看身上的綠綢袍,這是女兒最喜歡的顏色。
又摸了摸牛骨扇,這是妻子當年親手制作送的生日禮物。
周春風靜靜起身,走出夜衛衙門,不多時,帶回一串糖葫蘆和一朵荷花。
走到小院的楓樹下,周春風慢慢挖出一大一小兩個土坑。
大的放下荷花,小的放入糖葫蘆,然後用手慢慢掩埋。
他坐在地上,靜靜發呆。
過了許久,周春風回到椅子上,從銀魚袋中取出一支尺許長的三弦琴,好似模型,輕輕撥動,而後收起。
不多時,灰隼自屋外飛來,落在地上,化而成人。
“灰隼,周恨。”周春風道。
“在。”
“這些年,麻煩兩位了。”
兩人相視一眼,面沉似水。
周春風輕嘆一聲,道︰“即便我未說,你們兩人也能猜到,我這些年,在為太子做事。”
兩人心知周春風所說的太子,是上一任掌衛使、第三太子。
周春風繼續道︰“當年,太子執掌夜衛,除卻明面上的各司,還建立一個隱司,名為‘斬惡司’。斬惡司所有成員,都與太子一人聯系,除他之外,我們之間互不知曉。只是隱約听他說過,準備湊齊十二人。”
兩人靜靜听著。
“我們每個人,都身負斷命劍,包括太子自己。當日太子被陷害,後死于東宮,據我猜測,實為保全我等,所以自盡斷命,斬斷命線,避免我們被一網打盡。現在,魔門查到我身上。”
兩人猛地抬頭,望向周春風。